每當鐘聲響起,林都會跟其它骷髏一起爬出去,站到坑邊,儘量站到高處。不知道吹了多少次,終於林開始記起更多的事,記起自己的本事。本能的,他就知道,在陰風中,他可以進行一種活動,名叫修行。
風,無形無相,伸手可觸,卻不能抓握。陰冷的風吹在林的骨頭上,讓他分外的舒服。每每看向自己,林總覺得體表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綠色。一股奇熱的能量在骨內爬行,與那陰風裡的陰氣合於一處,讓他的骨頭變得更加結實。這個陌生的身體,漸漸的,已經屬於他,漸漸的,被他強化到了遠遠超出身邊骷髏的地步。
咚!咚!咚!接連的鐘響越發的變急了,林再次感覺到身邊的骷髏開始爬起。每一次爬起的骷髏數量都在增加,但這一次數量之多,讓林有些茫然。它們互相撞擠着,一走三顫的到了坑邊,排成了長隊。
林起身呼吸了一口陰風,身體再度變得凝實,就這時,他身邊有一隻骨手拉住了他。林回頭看了一眼,掌骨分明,指骨比普通手掌長出了一些的大手,正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林愣了,經過多日的觀察,他已經確定,這裡的白骨,無論是人是獸,都沒有任何的交流,甚至,林懷疑他們根本沒有思想。
但身後的白骨人,比他高了一頭,看着它眼中的鬼火,林有一種被人類看着的錯覺。它,是活的!跟這些行屍骷髏不一樣,這是真正的有思想的活着。就跟自己一樣。
正當林有了這個想法的時候,那具高大的白骨竟然搖了搖頭。林眼中的鬼火也是一亮,隨即他的骷髏頭點了一下,走向了高大白骨的身邊。高大白骨拉着林,向下倒去,一具具行走的骷髏從他們身上踩過,這一批骷髏走得很遠,很遠。
而它的們吸了一陣陰風后,就徹底的離開了骷髏海。鐘聲結束時,林先看了一眼,遠處消失的小白點兒,接着,又轉頭看向了那具高大白骨。兩者用眼中的鬼火交流着,都表示有些驚訝。似乎他們都一樣,原以爲這裡沒有另一個有思想的同伴了。但今天,卻是意外的發現了對方,那明顯不同於其它骷髏的氣息,讓他們彼此吸引。
高大白骨張了張嘴,像是要說話,但最終卻沒有說出來什麼,它畢竟只是白骨,有思維卻沒有生命,沒有血肉。但林的心裡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念頭。‘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這就是剛剛那下頜一張代表的意思麼?
林驚喜的發現,他竟然能看懂那無聲的語言。但他也着急的發現,他只能看懂對方的意思,而對方卻以爲他根本不懂。因爲,他也只能幹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林試了一陣,果然只有他自己能明白高大白骨的思想,後者卻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動作。林放棄了。
這一天,林明白了一種感覺,那種感覺叫做不再孤單。這一天,陰風一直吹個沒完,林的身上淡綠色也一直在加厚加濃,從未消去。直到夜幕降臨,陰風才漸漸的弱了下來。但林身上的骨質卻明顯的發生了改變,此時他這個骷髏人,已經相當結實了。
林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而不知道爲什麼,他每次進入到修行後,都變得十分貪婪。似乎他本能的就是爲修行而生的。兩天過後,骷髏人回來了,回來的數量還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但這些骷髏人卻變得比之前閃亮了許多。
鬼火一亮,林的眼前景象發生了變化。白骨們,身上多了一些塗料,這就是讓它們發光的原因。而每個不同的骷髏人頭頂都多出了一些數字。戰鬥力,損壞程度,哪裡受了傷,一切都被標記出來了。
眼內出現這種奇怪的數據世界,林並沒有驚慌,不知道爲什麼,這又像是他與生俱來的本事一樣。就像生下來的孩子就會吃喝,從沒有人會爲此感覺到驕傲。林轉過頭,再看向了高大白骨,此時,他已經徹底的把這個能有思維的傢伙當成了自己的同伴。
高大白骨注意到林的動作,也側過頭看向他。林很想跟他說話,但卻做不到。這時,林又明白了一點。高大白骨與周圍的骷髏是不同的,而他,貌似比這個高大白骨還不同。這一大片骷髏的海洋裡,可能只有他一隻會修行,會看到這些數據,會聽到對方的想法。
又過了兩天,林已經思維更加清楚了,他甚至找到了規律。沒有大批集合的鐘聲時,每天早晚各有一種陰風,就像定時的投食餵養一樣。而骷髏們只要被陰風吹動,就會變得靈活。但能快速變強的卻只有他自己,連高大白骨也跟別的骷髏一樣,吹一次,只稍強一點兒。
林慢慢的發現,他的能力越來越強。他肯定,這一切都跟陰風中的修行有關。至此,林開始更執着的修行。日復一日,一直過了二十天。
直到這一天,天邊再次亮起了淡綠的光,整片慘綠的天空中,濃煙滾滾。鍾再再次傳來,這不是早餐的鐘聲,而是急促的大集結鐘聲。譁!二十多天裡不斷站起來的新白骨都走了上去,開始列隊向前行進。
林很想知道他們去哪,但一隻大手又拉住了他。林回頭看去,高大白骨人正在對他說着,‘別去。’
林本能的就用思想問了一句,‘爲什麼?’
譁!高大白骨人的手鬆開了,很緊張的跳開了一步。他看向林的眼窩內,鬼火一下變成了綠色。只這麼一變,林就感覺到高大白骨明顯變強了。這纔是它的真正實力麼?
‘你能懂我的話?’高大白骨伸出手來,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無聲的語言,卻在林的世界裡很清晰。就像枕邊的細語,細小卻逃不過耳朵的捕捉。林聽到高大白骨人發問,他也愣了一下。怎麼回事?難道剛剛,他的發問被對方理解了?難道高大白骨終於進化的可以讀到他的思想了?
‘能!我能!只是你一直不懂我在說什麼。現在你懂了麼?’林一動不動的問着,連骨頭都不張開一下,他就是要試試,是不是對方真的懂了,還是看着他的動作猜的。
‘懂!我聽到了!我,我真的聽到了!’高大白骨有些激動的舉起了雙手,似乎是在歡呼。
林也一下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高大白骨。
‘我們快躺回去吧,不能跟着它們走。這是去送死。雖然,我們可能已經死了。’高大白骨說着,拉着林又躺在了地上。
林也跟他一起裝‘死’,隨後就用思維交流起來。
‘這,是一種召喚,雖然不知道是誰在召喚,但我就是覺得,這種召喚很熟悉。我試過好多次了,整片骷髏海里,就只有我是活着的。它們都沒有意識。只有你,每次你被洗禮時,都發着淡綠色的光,顯得很熱。所以我才試了一下,果然,你是活的。’
林看着對方眼窩中的綠色火焰,羨慕道:‘是啊,我是活的。你也是。而且,你也與衆不同。你的眼睛,是綠色的。’
‘什麼?我的眼睛已經是綠色了麼?’高大白骨人突然坐了起來。
林也坐了起來,但當高大白骨人看到林眼中的慘白鬼火後,又拉着他躺了下來。
‘再等等,等到你也變成綠眼的,我們一起出去。’高大白骨人神秘的說着。
‘你叫什麼名字?’林想開口叫人,卻不知道怎麼說,這才問了一句。
‘名字?我沒有名字。難道你有麼?’高大白骨人笑問着。
林高興了,這是第一次聽到高大白骨人有笑意。他立即介紹起來:‘有,我是林。’
‘真好,羨慕有名字的傢伙。這裡的每一個骷髏,都沒有名字。’高大白骨人說着,轉過了頭,不再看林。似乎他真的活着,羨慕着。
林想了想,眼中鬼火一盛道:‘不如,你就叫翔吧。’
‘爲什麼?’高大白骨人有些興奮的說着。
‘不知道,我只記得翔是我最好的夥伴,它也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過我。但我卻記不起它的樣子了。’林努力回想着,但卻只記得那小小的片斷。
‘好,從今天起,我就是翔了。林,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聽着這肉麻的話,林甚至不知道對方是公是母,就立即答應了,‘好!’
咚!咚!鐘聲越發急促,遙遠的霧氣之中,有一座陰森森的城堡。城堡的外塔樓之上,兩個穿着灰袍的禿頂老頭子,駝背哈頭的看着遠處的骷髏海。其中一個眼神一亮,注意到了什麼。
“奧克託尼,你快看,兩個骷髏人站起來又倒下了。”細眼大鼻子,瘦得只比骷髏多層皮的老者伸手指着說道。
另外一個比他稍顯胖一些,但放在人羣中也絕對是麻桿兒級的老頭兒微笑道:“親愛的扎爾,你真有想像力。你是想說,骷髏人在拒絕亡靈法師的召喚?安心吧,骷髏海中的亡者之氣並不充足,剛剛產生行動力就失去的劣質骷髏,不在少數。”
似乎在是印證後者的話一樣,骷髏海中突然有幾個骷髏人散了架子,落回了海洋。叫扎爾的老者卻仍然死盯着那兩隻骷髏,距離太遠,以他的眼力也只能看到兩隻骷髏似乎在動,但卻看不清楚。
良久,城堡外集合了數以萬計的骷髏人,扎爾這才放棄了觀察。
“我,偉大的召喚師扎爾,命令你們,爲我主效力,與斯坦歌斯特的邪種們決一死戰!”扎爾大叫了一聲,振臂指向了西方。
數萬骷髏人立即就一路小跑着衝向了西方,白骨之潮向西推進着,漸漸的,進入了那一片天空慘綠,大地火紅的廣闊之地。這一次的召喚,結束了,但下一次,並不會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