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六皇子死了?!”光線昏暗的房間,似乎掩藏着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男子的身影掩在黑暗裡,光影投在他的臉上,盛着滿滿的震驚與不可置信,他陡然站了起來,似乎沒站穩,略一趔趄,差點一頭栽下去。
“千真萬確,屬下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傻到身無憑證得尋求官府的庇護。”黑衣人匍匐在主位男子的腳下,畢恭畢敬的回着話。
戴宗皺起了眉頭,似乎被這突然而來的喜訊叨擾了神智,他這麼苦心在他回京的路上步下了重重殺戮,如今正如他所願,六皇子死了?難道就這麼簡單?
但他卻突然覺得無趣起來,甚是半點沒有感覺到快意。他踱着步子走到黑衣人面前,“殺之前可曾確認過身份?”
“這……”黑衣人有些遲疑,可還是如實回答。“六皇子那時已是蓬頭垢面,屬下並未認真辨明身份。”
戴宗沉吟片刻,道,“繼續追查,就算他是誑了本相,也不能讓他平安回到皇城。當然,死了更好。”
六皇子是何等命大,縱使圍得密不透風的林子也能出逃昇天,他自然不得不防。關鍵是現在突然有個人,跟他說這幾年來苦心對付的眼中釘真的死了,反倒讓他覺得不習慣了。
“是,”黑衣人領命而退,戴宗看了窗外一眼,外頭綠意盎然,勃勃生機。他忽而笑了,緩步出了這間小小的密室,一張飽經滄桑的臉,剛毅的面容,羸瘦的身材,戴宗其實還很年輕,只是少年老成,太多的謀略和算計倒讓他未老先衰。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妄的笑着,甫時卻一口腥甜直衝上喉嚨,他俯下身子來,一張口,便吐出一口血。維持着那個姿勢,戴宗若無其事擦掉了脣間的血跡。只是毫無血色的雙脣,暗示着他剛剛咳過血的事實。他乾笑了兩聲,不久眸子裡卻盛滿了悲悽,慢慢掩面似是擦掉了眼角的淚痕。
彼時,染玥國皇城也是一陣騷動,近來最受寵愛的六皇子延遲了回宮的日子,現在更是音訊全無,不知是不是又和皇上鬧了什麼矛盾,這是百姓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當然,他們不知道六皇子遇到了追殺,甚至幾次差點喪命。
六皇子府,打小護衛在六皇子身邊的十大雲影中的九個匯聚在書房內,面上表情都是嚴肅的,沒有一人開口說話,整個氛圍肅然沉寂。
“大哥,收到主上的信。”有人快速呈上來一封類似紙條的信。
爲首的雲逸打開看了片刻,忽而說道,“不好了,主上有危險。”他的聲音沒起大的波瀾,卻含着隱隱的擔憂。
“啊?怎麼回事?五弟呢?並沒有收到他的任何訊息啊。”底下衆人爲這個消息吃了一驚,排行第三的雲散上前一步,將心裡的疑惑問出口。因爲此前主上帶了十幾個暗衛而去,原想不會出什麼差錯。
“五弟…”雲逸看着雲散,眸中閃過沉痛的神色,那幾個字就繞在他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索性把紙條放到桌子上,“你們自己看吧!”就背過身去了。
雲散快速把紙條拿了起來,像是不敢相信似得喃喃道,“五弟……爲主上盡忠了”
霎時底下衆人被一陣悲傷的氛圍籠罩,先不不敢置信,後是默然不語,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顯而易見的悲憤。
雲陸狠狠地錘了下桌子,即刻間木屑紛飛。“主上有難,我們沒時間在這哀痛,大家準備,我們要去救主上。”
雲逸轉過身來,重重點了點頭,忽而覺得自己倒不如以前了,怎麼忘了首要任務了。他藏了情緒,開口道,“老六說的對,我們沒時間用來拖延了。吩咐下去,儘快部署。雲影全部出動,務必把主上救回來。”
雲逸的話驚醒了衆人,他們不能讓幕後黑手洋洋得意,更不能中了圈套。一時間人人都恢復了原本的姿態,任聽差遣。
晏清潭他們是一大清早離開的,平心而論,她很是不喜歡早起,可什麼時候這日子,又按着她喜歡的過了?想到這裡她禁不住笑了,默默向後看了一眼,除了日前的幽澗山莊,她從來沒有留戀過什麼地方,平素見識不少爾虞我詐,如此寧謐的邊境小鎮倒是讓她有幾分捨不得。只不過黑衣人的到來打破了這份美好,往後當如何,也只有看造化了。
“戴宗,總有一天,我定會讓你血債血償。”一側,雲初夏悄然握緊了拳頭,眼裡含着莫名的怒火。馬車駛過拐角處,馬上就看不見小鎮了,他終是撩開簾子向後看了一眼,他的兄弟,就葬在這裡。
離開了邊陲小鎮,他們算是正式進入了染玥國境內,一想到雲初夏初時是爲了離開這個地方,現在被仇家逼着,又再度回來了,不由好笑。有時候不正是如此麼,計劃好的反倒不如命途規劃的,晏清潭勾脣笑了,她可不信命。
想來那些殺手也該有所收斂,不過,說是就此罷手怕是不現實。戴宗是隻狐狸,真的拙劣的伎倆也不過是拖延時間,他們都知道,所以盡力加快步伐,希望能趕在下一波殺手之前,與雲影接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