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救了我?”
對着救命恩人,她猶掛淚痕的臉,混着雨水,更添幾分狼狽,顯露出來的卻不是感激,更多的是警惕。
救她的人一身白衣錦披,不染雜色,更是將內裡的衣服遮掩的完全。面上一張銀白麪具,認不得是什麼表情。
望着不遠處的熊熊火光,驚呼聲和雨聲混合一處,火勢絲毫不受雨影響,真是有些詭異。
這些她並不關心,既然沒了孃親,爹又不在,幽澗山莊已沒了牽掛。對於從小長大的地方,她卻並沒有什麼不捨。趙姨娘花了大筆銀兩,全按着自個喜好重新部署了,山莊裡已沒了她的記憶。
想到趙姨娘,她有些咬牙切齒,只可惜她沒什麼本事,無法爲孃親報仇。她之所以這麼囂張,就是因着財大氣粗,總有一天,她定會十倍還之!
“你叫什麼名字?”那人開口了,語聲低沉,卻仍稍顯稚嫩。
“晏清潭。最簡單的三個字。”暫時無法辨明面前人是好是壞,帶着什麼目的,她始終帶着戒心。並不是她多想,先前都怪她和娘沒有防備,才被趙姨娘算計,致使天人永隔。
“你又是誰?爲什麼要救我?”她上前一步,望着高她數尺的人,目無懼色。
“舉手之勞,至於名字,不過是個符號,你大可呼我無名氏。”無名氏似乎不想在名字上與她多說什麼,拉着她就走。
“喂喂,無名氏,你要帶我去哪?”
“雨漸大,姑娘的衣服都溼了,不如跟在下去避避雨。”
山莊本就偏僻,要找個躲雨的山洞並不困難。
夜裡本就冷,兩人又是一身溼衣,他不怎麼在意,她卻覺得有些受不了。加上先前在屋外跪了三天,雖有好心的婢女偷偷塞些吃食,可心憂孃親,都沒怎麼用得進去,此時更是覺得頭暈目眩。
生的火堆還算溫暖,不知不覺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體熱難受,睡得極不安穩,夢一個接着一個,孃親被害時場景,趙姨娘大笑的臉,她在極力抓着什麼,卻什麼也抓不到。
“娘!娘!”
猛然驚醒,天已大亮,山洞裡空無一人,火堆仍舊冒着煙,顯然剛滅不久,肚子軲轆軲轆叫了起來。她摸了一把,額上竟全是汗。
說不清是不是要找那個無名氏,總之先得離開這,林子裡野獸多出沒,她沒生存下來的本事,還是要離開得好,不顧衣裳上全是泥巴,跌跌撞撞的向外走。
不遠處有狼嘯聲,她有些害怕了,兩歲前獨自偷偷出去玩,被狼追着跑,幸運的被山莊附近巡守的侍衛發現救了,自此就有了陰影,不禁緊緊揪着衣角。
快跑,快跑,心裡默唸着,她腳下生風。卻不料狼這是聽着她的動靜而來,恰她染了風寒,燒還未退,體虛無力,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來的還不止一匹狼,兩狼一左一右圍了上來,越來越近。她嚇得閉了雙眼,下一瞬卻傳來了拔劍的聲音,接着是什麼東西倒下的聲音。
擡眼見着無名氏,與昨天無異,依舊不多言,一把拉了起來,將她小小的身子護在了身後。
她不由得攥緊了他的袍襟,看向另一隻狼。母狼見着公狼被殺,有了幾分怒意,卻也只敢在外圈邁着步子轉,似乎再等進攻的時機。
“別怕。”
“我不怕!”她很堅定的回答,手心卻微微出汗。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心裡祈禱着但願相安無事,單是這兩次救命之恩,就是牛馬之勞也無法報了。
“那就閉上眼,不叫你不要睜開。”說着,他推了她一把,讓其後退。
“好。”乖乖閉着眼,豎着耳朵聽動靜。不知多了多久,好像受了指示,母狼嗷嗚一聲,應是撲了上來。半晌卻沒有動靜了,她偷偷睜開眼,大吃一驚,趕忙跑上前去,“你怎麼樣了!”
錦袍滿是血,他就像是浴血而出一般,眼睛看着前方肚皮大開的母狼,喘了一口粗氣,答,“沒事,它的血。”
“那就好……”舒了一口氣,劫後餘生,不禁對救命恩人充滿了欽佩,他雖身長,年紀卻與她相仿,也大不了多少,竟然有這等氣魄!
若是拜他爲師,學了這般武藝,相信報仇之日也不會太遠。念及此,她顧不得滿地血腥,徑直跪到他跟前,“清潭自此無依無靠,你能否收留我,帶我去哪裡都好,只要能授我武藝,助我報仇,清潭甘做牛馬。”
見他愣了一下,沒答話,畢竟還是沒長大的小孩子,最擅長的當然是耍賴,晏清潭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好不好?好不好?”
“不行。”毫不質疑的語氣,順手解了腰間的錢袋丟了過去,“我只能幫你到這了,拿着這袋錢走吧,自謀生路去。”
接了錢袋,摸着沉甸甸的金子,她也有了自個的主張,站起身仰面看他,“既然這錢袋你不要,那就歸我,實不相瞞,我愛財如命,這些錢雖多,卻不足以趕我走。”
“隨意。”似乎沒料到她收了錢還不走,不過錯愕只是一時,片刻就瞭然了。他大步向前走着,不再顧及她。她立刻小步跑着追上去,沒有一絲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