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二月初,舞陽邑一帶仍被冰雪所覆蓋,蒙仲攜妻室樂嬿,於舞陽邑一帶駕車賞雪,欣賞周邊的景緻。
樂嬿知曉丈夫的心意,知道他是想彌補二人新婚後他便遠赴魏國的遺憾,但還是很擔心丈夫是否會因爲陪伴自己而耽誤正事。
而對此蒙仲則笑着說道:“方城有蒙遂與公仲侈公仲先生,葉邑有向繚與屈原屈大夫,再加上從旁還有阿虎他們,實在無需我親自過問……”
的確,有蒙遂、向繚、蒙虎等一干弟兄幫襯,蒙仲着實輕鬆許多,就好比眼下,他只需靜靜等待秦將白起率軍進攻楚國,而無需去關注方城、葉邑兩地的練兵與建設事宜。
因此他纔有空陪伴家人。
臨近中午時,蒙仲駕車載着妻子返回舞陽邑,回到自己的家中。
曾經,他在舞陽的家宅頗顯冷靜,雖宅邸佔地不小,但宅內卻只有他與母親、妹妹以及妻子四人,不過現如今,府內多了十名婢女與二十名家僕,稍顯熱鬧起來。
待等蒙仲攜樂嬿回到家中時,蒙嬿正指揮着家中的僕從清理積雪,尤其是屋頂上的積雪,畢竟這年代的房屋大多是瓦木結構,若頂上積雪過多,勢必會壓塌屋頂。
這不,舞陽邑內有好幾家,今年就因冰雪坍塌了,好在沒傷到什麼人。
“阿兄,嫂子,你們賞雪回來了?”
待見到蒙仲與樂嬿後,蒙嬿立刻上前來打招呼,她身後的家中僕從們,亦紛紛上前行禮,尊稱家主與夫人。
“娘呢?”
蒙仲問蒙嬿道。
蒙嬿聞言偷笑着說道:“老夫人在內院的主屋閒着哩。”
老夫人,即家中僕從對葛氏的尊稱,葛氏一開始對此非常不適應,當然,事實上直到如今葛氏也沒適應過來。
要知道,自蒙仲的父親蒙瞿過世後,蒙仲與其兄長蒙伯,皆是葛氏獨自拉扯大的,在那期間,葛氏既要忙碌于田地裡的事,又要管好家中,可謂是非常辛苦。
而現如今,家中多了十名婢女與二十幾名僕從,以至於幾乎所有的家務事、農事都無需她親歷而爲,這讓這位辛苦了十幾二十幾年的母親反而倍感不適,終日裡在家中也不知該做什麼。
想到這裡,蒙仲對樂嬿、蒙嬿二女道:“葉邑眼下還在整頓,再過幾日,等向繚那邊忙完,你二人不妨帶着娘到葉邑的市集兜兜轉轉……”
“嗯。”蒙嬿興致勃勃地應道。
也是,雖然葉邑的規模充其量也就只是蒙城的程度,根本比不上陶邑、臨淄、邯鄲那種大城邑,但考慮到那是自家的封邑,蒙嬿早就想去逛逛了,只可惜葉邑目前還在整頓,向繚那羣人到處拆遷重建,重新規劃葉邑的建築,以至於邑內顯得頗爲混亂,因此蒙嬿這才作罷了前往葉邑逛逛的心思。
“等到三四月吧,關於街道的規劃差不多就完成了,不過,據說臨街的商鋪大多還是以當地人居多,可能也沒什麼新奇的事物,到時候可別失望啊。”蒙仲笑着說道。
“怎麼會呢。”
蒙嬿與樂嬿對視了一眼,心中皆頗爲嚮往。
也是,畢竟那是他蒙仲家的封邑,無論是好是壞,她們心中都會給予正面的評價。
吩咐家中的僕從繼續清理積雪,蒙仲帶着蒙嬿、樂嬿二人來到內院的主屋,旋即便看到母親葛氏正站在堂屋的門襤內,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庭院內的僕從與婢女們清掃積雪,整頓庭院。
看她神色,顯然是有心上去搭把手,但又不知什麼原因最終還是放棄了。
說白了其實很簡單,只是那些婢女與僕從阻止而已——怎麼能讓這位老夫人親自動手呢?
“娘。”
蒙仲上前輕聲問候。
“仲兒啊。”
瞧見自己的愛子,葛氏精神一振,私下給兒子“述苦”。
大意無非是隨時有幾名婢女跟着她,阻止她做這做那,她笑稱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快變成泥塑了。
聽了母親的抱怨,蒙仲倒不以爲然。
以往是沒辦法,而如今,他已經得到了一定的地位,當然不希望家人再像曾經那般吃苦,他笑着勸說母親道:“娘,您若是覺得悶,待過些日子就讓阿嬿與小嬿帶您到葉邑轉轉,那時葉邑的集市應該初具雛形了,對了,向繚還給咱們在葉邑留了一處宅子,您顯舞陽這邊悶,就到葉邑去住幾日……”
葛氏無奈地點點頭。
中午用飯的時候,倒還是葛氏親自動手,至於樂嬿蒙嬿二女則給他打下手,據說是家中的婢女與僕從燒不出這家的口味。
不過說實話,用清水煮豆羹這種家常菜,任誰燒都是差不多的味道,說到底,蒙仲也只是順着母親的心思而已,免得母親心生“老了”、“不中用了”這類的想法。
用過午飯,一家人在偏廳稍歇,葛氏向蒙仲、蒙嬿、樂嬿三人講述曾經的過往,畢竟實在是沒什麼事可做。
順從老人的心思,蒙仲、樂嬿、蒙嬿三人靜靜地聽着,尤其是蒙嬿,還一個勁要葛氏講述她當年與蒙仲的父親蒙瞿相識的經過,逗地葛氏頗爲高興。
正聊着呢,便有一名婢女輕輕走入偏廳,小心翼翼地對蒙仲說道:“家主,有軍士從方城送來消息。”
有軍士從方城而來,那肯定就是蒙遂派來的。
見愛子微微皺了皺眉,葛氏連忙說道:“仲兒,阿遂派軍士前來,肯定是有要事轉達,莫要輕怠,你如今是方城令,身系方城、舞陽、葉邑數萬人的安危,不可鬆懈,至於家中……你能隔三差五回家看看,爲娘已經很滿足了。……阿嬿,你說是吧?”
“婆婆說得是。”
樂嬿亦連連頷首說道。
的確,相比較曾經蒙仲前赴趙國與魏國,一年半載毫無音訊,似眼下這般,蒙仲隔幾日就回到舞陽陪伴她們,樂嬿着實已經感到非常幸福了。
在旁,蒙嬿亦笑嘻嘻地說道:“阿兄,你快去吧。……可惜你聽不到娘講述曾經的往事咯。”
“我早就聽過了。”
丟下一句話使得蒙嬿驚愕地睜大了眼睛,蒙仲在向母親告辭後,轉身走向屋外。
身背後,他仍能聽到蒙嬿纏着葛氏想要知道那段往事的聲音:“娘,您都告訴阿兄了……我也要聽……”
再然後,便是葛氏無奈而又寵溺的笑聲。
頓足傾聽了片刻,蒙仲帶着幾分笑意邁步走出了主屋,直到邁出主屋的那一刻,他臉上的溫馨笑容立刻收起。
是的,在屋內,他是兒子、是兄長、是丈夫,但踏出屋外,他便是方城令,身系方城、葉邑、舞陽三地幾萬、十幾萬軍民的安危。
“方城令!”
在屋外,早早有兩名士卒等候在那,其中一人蒙仲並不陌生,是一名樂氏子弟。
只見那名樂氏子弟在抱拳行禮後,壓低聲音說道:“城丞派我前來送訊,今早宛地那邊送來消息,言秦軍已從武關出動,正往「析邑」、「酈縣」一帶而去。”
『這麼早?』
蒙仲微微皺了皺眉。
要知道眼下仍只是兩月初,他原以爲秦軍最起碼也要等到兩月中旬纔會有所行動。
不過,待轉念想到對面的秦軍主將乃是白起後,蒙仲也就釋然了。
畢竟在蒙仲的印象中,白起是一位行動力非常強的將領。
當即,蒙仲便騎馬回到了方城。
兩個時辰後,待蒙仲回到方城,蒙遂正與公仲侈在縣府內的堂屋說話,待瞧見蒙仲,二人紛紛起身與蒙仲打招呼。
“阿仲。”
“方城令。”
蒙仲亦抱拳向公仲侈行禮,蒙遂就不必了,兄弟間無需這種客套。
幾句寒暄後,蒙遂將蒙仲與公仲侈領到一張矮桌旁,只見矮桌上擺着一份當地的地圖,相比較一般的行軍圖更爲仔細。
這是他命蒙虎、華虎、穆武麾下騎兵打探周邊一帶後重新繪製的地圖,地圖上除了標註有韓國的宛地,魏國的方城,還有秦國的武關、商密、於中,以及楚國的均縣、鄧縣等等,就連附近的幾條江河,比如漢水、丹水、淅(xī)水等等,即分別標註在地圖上,可謂是非常詳細了。
此時,蒙遂手指地圖對蒙仲說道:“我方纔與公仲先生已談論過,從秦軍的出兵路線判斷,接下來皆路經「析邑」了……”
蒙仲愣了愣,不解地問公仲侈說道:“析邑,我聽說歸屬韓國了?”
“不不不。”公仲侈搖搖頭,捋着長鬚解釋道:“我韓國佔據的,只是「析北」,即淅水北部那一片土地,此後,我韓國便在淅水設下重兵,以此作爲防備秦國與楚國的防線。但析縣,卻是早些年就被秦國佔據。……據在下所知,那是楚懷王入秦求和之後,當時楚國立刻擁立了熊橫繼承楚王之位,惹得秦國大怒,遂派軍隊兵出武關,攻佔了析邑以及周邊的十六座城池,後來楚國又獻出析邑南邊的「穰縣」給魏冉作爲封邑,這才使秦國不再繼續進攻楚國。”
“魏冉?”
蒙仲想了想,問道:“據說是在秦國執掌軍權的重臣?”
“唔。”公仲侈捋着長鬚解釋道:“魏冉乃是秦國太后的弟弟,當今秦王的舅舅,在下早些年出使秦國時,曾與此人有過幾面之緣。這魏冉頗具眼界,很不簡單。”
蒙仲微微點了點頭,旋即皺着眉頭問道:“那麼,漢水以北,楚國還有多少城池?”
“這個嘛……”
公仲侈看了幾眼地圖,一邊思索一邊說道:“宛地西側的「酈縣」,還是楚國的城池,據在下所知應該還是由「析邑君」治理,其他嘛,原先還有丹水一帶的「下陰」、「筑陽」、「山都」、「樊城」、「鄧縣」、「鄾」、「鄀」「谷」、「羅」「邔」等等,曾經楚國在這裡設下了「北津戍」,保護周邊一帶的城邑,不過自「秦楚丹水、藍田之戰」後,北津戍境內有許多城邑已被秦國佔據,差不多丹水中游以上的城池,皆被佔據,只剩下樊城、鄾、鄀、邔等幾處城邑……”
說着,他便將口述的那座城邑在地圖上一一註明。
看着眼前這幅地圖,縱使蒙仲亦忍不住暗自感慨,畢竟據公仲侈所言,楚國已經失去了太多丹水以北的城邑,一旦丹水一線的城池全部淪陷,秦國就能直逼漢水,直逼楚國的王都壽郢。
而令人感到諷刺的是,面對着如此危機的境況,楚王熊橫卻仍在醉生夢死。
暗自搖了搖頭,蒙仲對蒙遂說道:“阿遂,明日我先帶阿虎、華虎、穆武三人,領千餘騎兵先往「酈縣」一帶看看情況,你領方城的五千兵卒先按兵不動,待再過些時日,等鄭奭、蔡午兩位軍司馬率領軍隊抵達我方城,到時再做商議。”
蒙遂點點頭:“那你小心爲上。”
“唔。”
次日,即二月初五,蒙仲便帶着蒙虎、華虎、穆武三人,率領一千餘騎兵直奔酈縣。
而與此同時,秦國的軍隊已在酈縣。
秦王稷十五年二月初,秦將白起率領七萬軍隊兵出武關,經「商密」、「於中」兩地,抵達析邑一帶,在這裡稍做整頓。
所謂的稍作整頓,說白了就是在析城部署兵力,畢竟析邑北部、以及析邑東邊的宛城,皆歸韓國所有,白起多少要在析邑部署一些兵力,防止韓國在背地裡給他們搗亂。
倘若換做以往,韓國未必有這個膽子,但現如今的情況稍有不同,韓國在上一場「伊闕之戰」中重新奪回了新城與宜陽,腰板相比較之前確實挺直了不少,說不定真有膽子會在這場戰爭中故意給他秦軍搗亂。
而對此,白起亦早有考慮:韓國不來搗亂姑且罷了,倘若膽敢來拖他的後腿,那就別怪他到時候連宛城也一起攻陷!
雖說咸陽前一陣子派人與魏韓兩國言和,但白起很清楚,無論是秦王、宣太后,亦或是穰侯魏冉,都不曾把那所謂的停戰放在心上,只要有機會,他秦軍自會立刻進攻魏韓兩國。
歷代秦君看重的都是實際的利益,些許惡名算地得了什麼?
二月初五,白起留下一萬軍隊駐守析城,率其餘六萬軍隊直奔酈縣。
酈縣,亦是歸屬於析邑的城邑,歸「析君景皖」治下。
關於這個景皖,白起曾聽穰侯魏冉提及過,稱得上是楚國境內比較親善秦國的邑君,但就目前的戰況來看,白起也只能對不住這位親善他秦國的邑君了——王令命他攻楚國,責無旁貸!
看在析君景皖好歹親善秦國的份上,白起在率軍抵達酈縣後,便派人送了一封信給景皖,大意就是讓景皖獻城投降,如此一來,他還可以代爲向穰侯魏冉美言兩句,使景皖日後還能在他秦國出任一地的官員。
“景皖會投降麼?”
部將衛援爲此詢問白起。
白起搖了搖頭,覺得析君景皖投降的可能性不大。
畢竟楚國的邑君,大多都是靠家世獲得高位,不能說其中就一定沒有真才實學之人,但不可否認絕大多數都是那種糊不上牆的貨色,這些人,出賣國家利益獲取私利或許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讓他們真幹出點成績來,恐怕是有些爲難他們。
這種人就算歸降他秦國,得到一時的富貴,也難以維持長久,畢竟自衛鞅變法之後,秦國就成爲了非常注重軍功的國家,有才能的人在秦國如魚得水,而沒有才能的人,在秦國根本混不下去。
因此,除非是到了走投無路的絕境,否則,似析君景皖這等楚國的邑君,基本上是不會投降秦國的。
僅半日左右,白起便收到了析君景皖的回信。
粗略掃了兩眼,白起便弄懂了信中的大意,無非就是析君景皖表示秦國此番進攻楚國,是否存在着某種誤會,然後又提及了穰侯魏冉,說他這些年爲魏冉治理其封邑,勞苦功勞,穰侯魏冉不會坐視他遭到秦軍進攻云云。
“一派胡言!”
冷哼一聲,白起隨手就丟掉了析君景皖的書信,下令軍隊準備進攻酈縣。
他白起乃是穰侯魏冉的心腹,豈會不知魏冉對穰縣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態度?——雖說穰邑確實稱得上是中等規模的城邑,但那又如何?魏冉的野望是助秦國徐徐吞併中原諸國,豈會在意區區一個穰邑?
次日,即二月初六,白起率領四萬軍隊攻打酈縣,僅僅攻打了半日,酈縣便堪堪將破。
弱!
太弱!
在旁觀戰的白起暗自搖頭。
說實話,楚國的士卒其實不弱,這不,他秦軍幾度衝擊酈縣的城牆,都會對方擋了下來。
他所認爲的“弱”,指的是楚軍的氣勢。
酈縣的守軍,給白起一種畏畏縮縮的感覺,兵法中所說的“不戰先怯”,大概指的就是這麼回事。
主將膽怯,麾下的士卒自然也悍勇不到哪裡去。
“最多三日,我軍便可攻陷析邑。”
在觀戰時,軍中大將季泓一臉輕鬆地說道。
白起微微一笑,倒也不多說什麼。
其實在他看來,對付這種羸弱的軍隊,何須三日?今日猛攻一日,明日再猛攻一日,這就差不多了,這不,他連營寨都懶得建造。
不過考慮到纔剛剛二月初,時間相當寬裕,他倒也不急着逼迫士卒們加緊攻城。
更何況,在他率軍出征之前,穰侯魏冉就私底下叮囑過他,即此番進攻楚國,真正目的並非要吞併楚國,而是要讓楚國向他秦國屈服,以便日後秦國脅迫楚國一同進攻魏韓兩國。
因此,在這個最終目的下,他秦軍多攻克幾座城池或者少攻克幾座,其實意義都不大。
至少在白起看來,他這次頂多攻到漢水,打到楚國的王都楚郢一帶,楚國就會派出使者,向他秦國求和。
唔,只是很輕鬆的一場戰事而已。
是的,在白起看來,這次進攻楚國,純粹就是他日後進攻魏國的預熱而已。
楚國還有什麼擅戰之將麼?
當日,鑑於是秦軍的初戰,直到黃昏時分,秦軍也未能攻陷酈縣。
不過白起並不在意,畢竟據他估測,最多明日,他秦軍便可攻陷這座城邑。
而顯然,酈縣的楚人多半也看得出來城池即將被秦軍攻破,以至於大批楚民紛紛出逃,得到這個消息後,白起便斷定明日必定能攻破酈縣。
再次日,即二月初七,白起再次率軍進攻酈縣。
正如他所預測的那般,僅僅只是第二輪猛攻,他麾下的秦軍士卒就已經攻破了城牆,雖然酈縣城上仍有酈縣的守軍還在抵抗,但誰都看得出來,酈縣被攻破僅僅只是時間問題。
『甚是無趣的一場仗……』
在戰車上枯站許久的白起,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不得不說,這場攻城戰確實很無趣,他白起作爲秦軍的主帥,從頭到尾都無需給出什麼指示,單單他麾下負責進攻的部將們,便足以壓制酈縣,取得勝利。
而就在他思索着接下來準備進攻哪座楚城時,忽然身邊有近衛提醒他道:“白帥,您看那邊!”
“唔?”
白起轉過頭,順着那名近衛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酈縣的西南側,好似有一支騎兵正在遠遠窺視他們。
『騎兵?楚國有騎兵?』
白起愣了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而待反應過來後,他的臉上就出現了幾許困惑。
因爲據他所知,當今中原諸國就只有趙國有騎兵,其次就是魏國,魏將蒙仲在伊闕時阻止了一支騎兵,給他秦軍造成了無法估量的危害。
再然後就是他秦國,在他白起的懇請他,穰侯魏冉允許他組建一支萬人的騎兵,不過因爲訓練騎兵頗爲不易,眼下這支騎兵還在訓練當中。
而楚國,楚國哪裡來的騎兵?
那麼問題就來了,既然楚國本身並無組建騎兵,那麼楚國境內,爲何會出現一支騎兵?
而且這支騎兵,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呢……
眯着眼睛眺望了片刻,白起原本的好心情頓時破滅。
因爲他逐漸認出,遠處那支正在遠遠窺視他們的騎兵,正是那個該死的蒙仲麾下,那支去年從憚狐一路追殺他們到武關的魏國騎兵。
當時死在這支魏國騎兵追殺下的秦卒,簡直數不勝數。
『蒙仲……那傢伙怎麼會在這一帶?!』
下意識地捏緊了戰車的欄杆,白起面沉似水,心情好似日了隔壁的旺。
我他麼率軍攻伐楚國都能碰上你?!
你他麼不是魏將麼?!
此時,遠處的酈縣傳來了歡呼聲,似乎他麾下的秦軍已攻破了城池,但白起卻絲毫也高興不起來。
此時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遠處那支正在窺視他們的魏國騎兵身上……
因爲那支魏國騎兵的主將,是讓他白起都感到無比棘手的強敵,魏將蒙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