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滕虎、滕耆都是史實人物,並非原創,所以不要怪作者取名生僻,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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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墨家鉅子丘量匆匆離去,想來是去召集墨家弟子思考破解井闌車的辦法。
看着丘量離去的背影,滕耆微微皺着眉頭問道:“兄長,方纔鉅子所言的「早做打算」,莫非是……”
“唔。”滕虎沉着臉點了點頭。
對於墨家不求回報的幫助,他心中很是感激,因此對丘量等墨家弟子亦是格外信任。
而方纔,丘量在話中隱隱透露出「滕城或無法再堅守」的意思,這讓滕虎的心沉到了谷底。
早做打算?
『……談何容易啊!』
滕虎長長吐了口氣。
在兩年前時,他就曾派向齊魯兩國請求援助。
但很可惜的是,此時的魯國,雖然公室已經擊敗了三桓,奪回了權柄,然而國力卻是大不如前,因此當年韓、趙、魏、燕、中山「五國相王」——即這五個國家的君主相互承認對方的“王位”——時,魯國並未被這五個國家所邀請,等同於已徹底淪爲二流國家。
要知道那時還未稱王的,就只剩下衛國、鄒國、滕國、費國這些小國家了,堂堂春秋時期十二諸侯的魯國,竟淪落到跟這些小國家相提並論,可想而知魯國如今的衰敗。
是故,魯國是指望不上的,魯國的君主根本不敢得罪宋國。
但齊國不同,目前的齊國仍然很強大,但不知什麼原因,齊國卻拒絕直接派兵幫助滕國——無論是討伐宋國,還是進駐滕國,幫助滕人抵擋宋國。
難道堂堂的齊國,竟也畏懼得罪宋王偃麼?
對此,滕虎持懷疑態度。
在他看來,雖然宋國近些年是很強勢,但它距離齊楚等強國,還有一定的差距,倘若齊國傾盡國內的兵卒討伐宋國,宋國必敗無疑——當然,這只是一個假設,畢竟齊王實在沒有理由爲了一個小小的滕國而與宋國展開那般大規模的戰爭。
“實在不行,就將國人遷往齊國吧。”滕耆建議道。
“投奔齊國?”
滕虎聞言沉思了片刻。
平心而論,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時候,投奔齊國亦不失是一條出路,只是這樣一來,他滕氏祖祖輩輩的基業就要丟掉了,雖然他滕國只是一個小國,但也有讓他滕人所珍視的東西啊。
“再等等。”
滕虎沉聲說道。
滕耆聞言沉默了片刻,旋即說道:“兄長,不如讓我再前往臨淄,試試向齊國請求援兵吧。……相信齊國亦不希望我滕國被宋國所吞併,繼而使其薛邑被宋國所威脅,若我陳述利害,或許能說服齊王。”
滕虎思忖了一下,徐徐點了點頭。
見此,滕耆精神一震,站起身來拱手說道:“那事不宜遲,我今日就啓程前往齊國。”
說罷,他告別了兄長,轉身離開宮殿。
而與此同時,在宋軍的營寨內,軍司馬景敾正帶着蒙仲在營內散步,且稱讚蒙仲所提出的井闌車。
“……可惜只造了四架,若是再更多些,說不定今日就能攻破滕城。”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景敾言語中有着無法掩飾的遺憾與懊悔。
聽到這話,蒙仲看了一眼景敾,很識趣地沒有多說什麼。
因爲在打造井闌車時候,蒙仲就曾提出建議:滕城未必知曉這種井闌車的厲害,若是多造一些,或可起到出奇制勝的效果,一戰而攻陷滕城。
然而景敾太過於保守,在沒有親眼確認過這種井闌車是否有效的情況下,不願意花費更多的精力,否則,倘若只要有二十架井闌車,滕城今日必定被宋軍攻破,哪裡還需要等到下次?
從這一點蒙仲就能看出,軍司馬景敾並不是一個“有慧眼”的人。
想了想,蒙仲提醒道:“經過今日之事,滕城已有了防備,軍司馬他日再用井闌車攻打滕城,或許要承受更大的傷亡損失。”
景敾聞言捋着鬍鬚笑道:“無妨,只要有這等利器在手,滕城必敗無疑!”
不得不說,此刻的景敾由於看到了攻破滕城的希望,因此顯得意氣風發,哪裡會在意蒙仲所提醒的「滕城有了防備」,畢竟在景敾眼裡,只要能攻陷滕城,縱使付出了沉重代價也是值得的——甚至於,這樣才能體現出攻陷滕城的不易,爲他「耗時兩年餘都未能攻陷滕城」一事遮羞。
當然,雖說意氣風發,但景敾終歸還沒有膨脹到得意忘形的地步,比如說,關於井闌車的一些弱點、弊端,他亦看在眼裡。
他問蒙仲道:“今日滕城用火攻摧毀我軍的井闌車,對此,你可有什麼辦法?”
蒙仲想了想回答道:“井闌車乃是木料打造,難免怕火,因此火攻無法杜絕,不過,卻可以儘量延緩火勢蔓延的速度,比如說,在井闌車打造完成後,用泥水反覆潑到井闌車的外壁,使外壁覆蓋泥漿,哪怕泥漿凝固之後,亦能稍稍延緩火勢的蔓延。……除此之外,可叫人再準備一些水,待滕人用火矢使井闌車燃燒時,在車的內壁潑水……”
“在井闌車的內壁潑水?”景敾聞言一愣,不解地問道:“火燒的是外壁,在內壁潑水有用麼?老夫從未聽說這種滅火方式。”
蒙仲搖搖頭解釋道:“火焰使木料燃燒,它需要到達一定的熱度。……軍司馬可曾用木桶燒過水?在桶內的水化爲水汽消失之前,可曾見過木桶被底下的炭火燒穿的?小子的建議,就是採用這個原理。”
景敾聽得將信將疑,當晚回到帥帳,便叫士卒打造了一隻木桶,將其裝滿水懸在篝火上燒。
果然如蒙仲所言,在木桶內的水漏光前,縱使將木桶放在火上燒,木桶本身也沒有燒起來的跡象,最多就是底部被火薰得發黑而已。
“不愧是莊子的弟子啊。”
感慨之餘,景敾當即下令,按照蒙仲的建議提前準備。
此後數日,宋滕兩方暫時罷戰,宋軍忙着打造大量的井闌車,用於一鼓作氣攻陷滕城,而滕城那邊,則以墨家鉅子丘量爲首,在城外偷偷深挖護城河,試圖重新恢復這條護城河,以阻擋宋軍的井闌車。
由於宋軍斥候的疏忽,待等到景敾得知此事時,墨家鉅子丘量已經帶領着弟子與城內的滕國臣民,將護城河又挖開了一大段。
對此,景敾大爲震怒,當即下令處死了幾名斥候,命部將帶兵前往滕城,試圖用泥土再次填滿護城河。
由於滕城的弓弩手並不多,無法對宋軍造成很大的威脅,因此,當宋軍大舉來到城下試圖填滿護城河時,他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宋軍。
但是當天夜裡,墨家弟子再次與滕國百姓悄悄溜出城,又重新挖開了一段。
於是乎,待景敾天亮後一看,好傢伙,昨日填平的地方,又被滕人挖開了。
憤怒之下,他對部下下令道:“從今晚起,派人守着滕城,若有滕人趁夜偷偷挖掘,就把他們全部殺光。”
這一道命令下達,讓宋國的兵卒們可謂是遭了罪,白天要砍伐林木打造井闌車,晚上還得守着滕城,不讓滕人挖掘護城河,沒過幾日,宋兵便精疲力盡了,井闌車的打造速度亦大幅度降低。
意識到這一點後,景敾便收回了那道將令,讓麾下宋兵們好好休息了幾宿。
可沒想到,沒過兩日,滕人又把城外的護城河給掘開,氣得景敾實在是沒有辦法,於是找到蒙仲,詢問後者可有什麼主意。
不得不說,對於這位軍司馬,蒙仲也是有點無語。
他對景敾說道:“軍司馬,你既要士卒們打造井闌車,又要他們隨時填平滕人挖掘的護城河,同時做兩件事,士卒們當然會感到疲倦,何不讓他們專心打造井闌車呢?”
“那滕人重新恢復了護城河又該怎麼辦?”景敾問道。
蒙仲毫不猶豫地說道:“造橋就是了,您跟滕人爭奪那條護城河的時間,何不用來造橋呢?只需用幾塊木板鋪在護城河上,就能讓井闌車順利接近城牆,何必多費心思?”
景敾恍然大悟。
於是乎在此之後,宋兵再也不跟滕人“爭搶”護城河,以至於到最後,哪怕滕人在白天挖掘護城河,巡邏的宋軍斥候也視而不見。
這讓墨家鉅子丘量大爲不解。
待等到九月上旬時,宋軍已打造了約五十架井闌車,軍司馬景敾認爲這個數量已足以攻陷滕城,不想再延誤戰機,便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此時,滕城內的墨家弟子與滕國的百姓,也已勉勉強強恢復了幾段護城河,或者是還未引入河水的壕溝。
他們原以爲城外的護城河與壕溝可以阻擋宋軍的井闌車,卻萬萬沒有想到宋軍中又出現了一種造物,一個個好似是梯架(類似腳手架)的東西,宋人們將這些木架墊放在護城河與壕溝中,與地面齊平,然後在上面鋪上了木板,很快就鋪平了能使井闌車順利通過的道路。
『……』
墨家鉅子丘量在滕城城上看到這一幕,面色變得更爲凝重。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用來剋制宋軍那些井闌車的護城河與壕溝,竟如此簡單就被宋軍破解。
『一定是公輸氏!』
攥着拳頭,墨家鉅子帶着幾分惱恨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