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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惠大夫。”
在孟子的授意下,其得意弟子「萬章」緊步來到惠盎身前,拱手施禮道:“不知惠大夫前來,門徒亦不曾通稟,還請惠大夫莫要怪罪。”
惠盎連忙回禮道:“先生言重了。惠某進府時,夫子正在講述經義,在下本不該打攪,然在下卻在後席偷聽,若要細論起來,惠某纔是那無禮之人。”
“惠大夫這是說的哪裡話。”萬章笑着說道。
對於惠盎,萬章的印象還是極好的,僅從惠盎方纔進府時見孟子正在授業便靜靜在後面聽客,而沒有打攪孟子講述經義,由此就能看出惠盎的品行。
更別說萬章對惠盎也熟悉,知道後者雖然不是他儒家弟子,但卻推崇他老師孟子的“仁政”主張,竭力勸說宋王偃以仁政治理宋國,這就足夠萬章對惠盎抱持極高的敬意與親近。
在寒暄了兩句後,萬章的目光便轉移到了惠盎身邊的蒙仲身上:“惠大夫,不知這位是?”
惠盎環視了一眼,見許多儒家弟子正因爲其弟蒙仲方纔的冷笑而對他怒目而視,臉上不由地苦笑一聲,也不知該如何介紹蒙仲,遲疑了半響這才說道:“此子……我弟也。”
話音剛落,就聽蒙仲在旁淡然自若地補充了一句:“道家弟子,蒙仲!”
『原來如此……』
萬章心中恍然。
很顯然,是他們方纔攻訐道家思想的那些話,讓這位道家弟子心中不快了,是故出言諷刺。
於是他微笑着說道:“既是惠大夫之弟,也請一併移坐吧。……惠大夫,夫子請您入席就坐。”
蒙仲歪着頭看了一眼萬章,他哪裡會聽不出後者的話外深意:只是看在你兄惠盎的面子上。
由此可見,蒙仲方纔諷刺儒家的話,讓萬章這位孟子的得意弟子亦非常不快,只是看在惠盎的面子上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在萬章的指引下,惠盎與蒙仲二人來到了孟子附近。
此時,就見惠盎主動上前向孟子行禮道:“許久未曾拜訪夫子,惠盎慚愧,不知夫子安好?”
孟子微笑着點了點頭。
對於惠盎這位主張他“仁政”思想的宋國重臣,孟子還是很喜歡的,並且他也明白,惠盎幾乎是宋國當下唯一能影響宋王偃的人,倘若希望宋國施行他孟軻的“仁政”主張,關鍵就在惠盎身上。
此時,孟子的弟子們已重新排了座位:本來孟子面前是幾排縱向的坐席,分別位於孟子面前的左右,但眼下,孟子左手邊的坐席已被撤走,唯獨留下一個座位,顯然是留給惠盎的。
至於孟子的弟子,此刻全部坐在了孟子的右手邊。
“惠大夫,以及惠大夫之弟,請就坐。”
孟子另外一名弟子請道。
『這是刁難我弟啊……』
看到面前僅只有一張坐席,惠盎微微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孟子,卻見後者閉着雙目一言不發。
旋即,他又看了一眼蒙仲,見他面上帶着幾分冷笑,心中微動,索性就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若無其事地坐在了那張案几後的草蓆上。
而正如他所預料的,蒙仲故意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四周,旋即搖搖頭笑着說道:“唉,儒家巧僞欺世啊,口口聲聲說什麼禮節,卻讓客人連坐的位子都沒有。”
話音剛落,就聽對面席位中有一名孟子的弟子調侃道:“怎麼是沒有位子呢?你是惠大夫之弟,何不與你兄長同席呢?”
諸孟子的弟子聞言輕笑起來。
此時就聽蒙仲面色自若地說道:“惠大夫雖是我兄,但你們儒士難道是因爲這一點才敬重他、爲他單獨設座的麼?恐怕不是吧?難道不是因爲我兄乃宋國的重臣麼?……我兄因爲他在宋國的地位而得到你儒家的尊重,而我,作爲在場唯一一名道家弟子,卻落到連坐席都沒有的待遇,這就是儒家講究的禮數啊。”
“……”
一番話說得孟子的諸弟子面紅耳赤,難以反駁。
萬章沉着臉吩咐儒家弟子爲蒙仲搬來了一張案几,以及一張草蓆。
見此,蒙仲施施然坐在草蓆上,盤腿而坐。
在他坐定後,方纔那名調侃他的孟子弟子當即問道:“小子,你是何人的弟子?”
蒙仲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方纔你等笑話莊子,我出言譏諷,然而你此刻還問我是何人的弟子。……你難道真的心中不知麼?果然是虛僞的儒家弟子。”
聽聞此言,那人反駁道:“雖說你方纔維護莊子,但你又沒有說,你既沒有說,我又如何得知?”
蒙仲聞言說道:“這般顯而易見的事,作爲孟子的弟子,居然還猜不到麼?……好吧,你並非虛僞,而是才智不足,是我錯怪你了。”
“你……”那名儒家弟子頓時氣得面色漲紅,指着蒙仲說不出話來。
此時,又有一名儒家弟子制止了他,問蒙仲道:“你是莊子的弟子?”
“正是。”蒙仲平靜地回答道。
見此,這名儒家弟子拱了拱手,正色說道:“在下「徐闢」,有一事不明請教莊子賢徒,相信足下定能給予解惑。”
“請講。”蒙仲淡淡說道。
聽聞此言,徐闢正色說道:“宋國攻伐滕國,乃不義之戰,致使滕國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我儒家弟子頻繁勸說宋王停止征戰,但莊子身爲宋國人,卻仍隱居世外,對此無動於衷,在下不解,難道是莊子支持這場不義的戰爭麼?”
蒙仲聞言淡淡地嘲笑道:“我恩師莊夫子,早已年過七旬,你要這樣一位老人跋山涉水,從景亳跑到彭城去勸阻宋王?這就是你儒家尊老的方式麼?”
“絕非如此。”徐闢連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莊子素來抵制戰爭,現如今,他所出生的宋國興起不義之兵,攻伐滕國,難道莊子就沒有任何表示麼?”
蒙仲搖搖頭說道:“正所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一位婦人就算手藝再巧,若是沒有米,也做不出飯來。莊師雖是大賢,但奈何世人都不肯遵從夫子的思想,莊師又有什麼辦法呢?……就像你儒家,既是當世顯學,且鄒國又與滕國接近,可這樣還是沒能制止宋滕兩國的戰爭,這就是時機與條件不足的道理。”說罷,他瞥了一眼孟子,微笑着說道:“我亦不曾聽說孟夫子親自前往宋國勸阻宋王,想來也是這個道理。”
“……”
孟子稍稍睜開眼睛瞥了一眼蒙仲,一言不發。
他豈是看不穿蒙仲那「將話題扯到孟子身上」小把戲,只不過礙於身份,懶得跟蒙仲這種小輩計較而已。
但是他的弟子徐闢,卻因此投鼠忌器,不敢再深入這個話題,免得“牽連”到他的老師孟子。
然而,徐闢不敢問,但孟子的得意弟子公孫丑卻敢問。
他對蒙仲說道:“莊子長久居於宋國,然足下卻言宋王卻不肯聽從莊子所言,是否是莊子的思想如世人評價那般,乃無用之物?”
蒙仲聞言笑着說道:“昔日燕國內亂之際,齊國趁火打劫、出兵伐燕,據說孟子當時就在稷下學宮,何以竟沒能勸阻齊王呢?”
公孫丑辯解道:“當時燕國內亂,齊國才介入平定燕國的混亂,非不義之戰……”
蒙仲嘲弄道:“那爲何齊國的軍隊最後又被燕國的國人趕了出來呢?明明是事實卻要狡賴承認,難道這就是儒家推崇的品德麼?”
公孫丑啞口無言。
旋即,孟子另外一名弟子「樂正」爲其辯解道:“齊國最初是爲平定燕國內亂,然而後來,齊王卻貪圖燕國的土地,試圖將其吞併。當時夫子亦曾勸阻齊王,奈何齊王不肯聽從。”
蒙仲點點頭說道:“莊師亦是。”
樂正頓時語塞。
『這小子有點辯才啊!』
孟子的諸弟子心下暗想。
旋即,又有一名儒家弟子「陳臻」開口說道:“在下陳臻,有一事不明,請教莊子高徒。”
“請講。”蒙仲淡淡回道。
“在下亦觀過莊子所著,得知莊子提倡「無慾」,勸教世人剋制心中的貪慾,但莊子自身卻又追尋「無慾之慾」,難道「無慾之慾」就不是一種人的慾望麼?倘若是,豈非是莊子前後矛盾?”
蒙仲聞言搖搖頭笑道:“足下所言,未免叫人發笑。欲乃人性,它可分爲兩種,一種是順應天道的「欲」,此謂之「天理」,就好比人要食物才能生存,而過份則爲「貪慾」。……莊師所言「無慾」,即是指天理之慾,就好比人初生時,懵懂無知,只知道餓了要啼哭,此即是「天理」,除此之外,無成心、機心,莊師主張無慾,即希望世人捨棄成心,迴歸嬰兒時的純真,天理本身就存在於人體內,而足下卻用‘追尋無慾之慾’來概括,正好應了我道家聖賢老子的那句話,「道可道、非恆道」,賢兄以‘有窮之詞’來概述‘無窮之道’,本身就已產生了偏差,奈何還自以爲抓到了把柄?……我聽說孟子曾言「人性本善」,闡述善也是人本身存在的「天理」之一,可按照足下的說法,善竟然成了可與人理分離的欲?敢問賢兄,你是希望世人追逐‘善’呢,還是捨棄‘善’呢?”
“……”陳臻啞口無言。
此時,孟子又瞥了一眼蒙仲。
雖然蒙仲又一次將話題牽扯到了他身上,但這次講述的道理,孟子是認可的。
他也認爲,莊子主張的“無慾”,以及他提倡的“人性本善”,都是人出生時就有的,與人不可分割的“人理”——這世上的人不是缺少善良,充其量只是善良被“貪慾”埋沒了而已。
因此,沒有追尋善良這種說法,只有找回善良;同理,莊子主張的“無慾”,也不是什麼所謂的“追逐無慾之慾”,而是返回“無慾”時的狀態。
『這個弟子,莊子教的不錯。』
瞥了一眼蒙仲,孟子暗暗想道。
然而,也僅僅只是“不錯”而已。
繼公孫丑、樂正、陳臻之後,孟子的弟子「屋廬連」問蒙仲道:“在下屋廬連,亦觀過《莊子》,方知通篇皆是謬悠之言、荒唐之言、假託之言,莊子用自身編造的寓言去教導世人,還敢指責我儒家‘巧僞’麼?”
蒙仲聞言搖頭說道:“足下此言差矣。……何謂‘巧僞’?巧即狡智、僞即虛假。比如說,你儒家言「君子遠庖廚」,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但不見不聞卻忍食其肉,此巧僞也;一邊說着「君子固窮」這樣的話,一邊卻苦苦追求做官,此巧僞也;一邊說着「農,國之根本」,一邊又輕賤農事,稱「非士所爲」,此巧僞也;言「以禮治國」、效法先王,卻又說「刑不上大夫」,此巧僞也!……”
在列舉了多個例子後,蒙仲看了一眼有些張口結舌的屋廬連,問道:“還要我舉更多的例麼?”
屋廬連不知所措。
見此,蒙仲便繼續說道:“而莊師所述,即使寓言有編造,但道理卻是真的,何以足下卻拘泥於‘表象’不放呢?這就好比評價一個人,衣裝只是‘表象’,人才是‘內在’,難道足下是通過人的衣裝來衡量的一個人的內在品德麼?”
“……”屋廬連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其實早在蒙仲舉例“巧僞”的時候,他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此後,孟子弟子「公都」接口說道:“在下公都,亦觀過《莊子》,知莊子曾言「學不可傳、業無可援、惑莫能解」,諷刺我儒家言傳身教,可他自己卻收了足下爲弟子,授業解惑,這難道不諷刺麼?”
蒙仲聞言搖了搖頭。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莊子容易招黑的一點,但蒙仲又如何會讓自己的恩師被指責呢?
於是他立刻笑着反駁道:“然而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呢!……據說世上有一人,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謂此‘君子方如是也’。然而這樣講究正直的君子,卻因爲他人的威脅就乖乖跑到那名威脅他的人身邊出仕做官,足下以爲這是否諷刺?”
此言一出,孟子亦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向了蒙仲。
而萬章、公孫丑等一干孟子的入室弟子,則惡狠狠地盯着蒙仲。
原因很簡單,因爲蒙仲所提及的那個人,即儒家鼻祖孔子,而威脅他的人,則是當時魯國的權臣陽虎。
然而蒙仲卻毫不畏懼,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冷笑道:“然而,最諷刺的莫過於那句「父爲子隱、子爲父隱,直在其中矣。」……這就是儒家提倡的‘禮治’,其正直的體現啊!”
聽聞此言,縱使是孟子,臉上都露出了幾許不滿之色。
原因很簡單,因爲這句話是孔子爲了包庇得意弟子曾子(曾參)所說的,而孟子正是曾子的徒孫。【PS:前文有,就不解釋了。】
話說回來,不滿歸不滿,孟子對蒙仲亦產生了幾許好奇,因爲他發現,這個叫做蒙仲的小子,似乎對他儒家思想非常瞭解的樣子,以至於就連一些他儒家的“黑料”都非常瞭解——若不是看過許多他儒家的書籍,是很難了解那麼多的。
看院子裡那些普通的儒家弟子,他們根本弄不懂萬章、公孫丑、樂正等人爲何突然間面色大變,且惡狠狠地瞪着那名叫做蒙仲的弟子。
『喂喂喂,阿仲……』
看着幾名孟子的得意弟子突然間惡狠狠地瞪着蒙仲,惠盎亦爲他弟弟蒙仲捏一把冷汗。
但同時,他也隱隱有些歡喜,歡喜於義弟蒙仲這位集道、名兩家之長的弟子,竟然能將孟子的諸弟子逼到這種程度。
正如惠盎所猜測的那般,在蒙仲狠狠“諷刺”了儒家後,他與孟子諸弟子間的辯論變得更加激烈,甚至於已逐漸有了幾分肝火。
在長達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內,萬章、公孫丑、樂正、公都、屋廬連、陳臻、徐闢等十幾名孟子最得意弟子連環詰難蒙仲,但蒙仲卻對答如流,每每說得前者啞口無言,這非但讓惠盎歎爲觀止,就連孟子亦愈發對蒙仲產生了幾許好奇。
『此子,善於雄辯。』
孟子在心中暗暗評價道。
說到雄辯,說實話孟子亦是其中佼佼者,當然,莊子也分毫不差。
但兩者的弟子,此時的差距就有點明顯,以至於孟子心中也感覺很奇怪,奇怪於莊子究竟從哪裡找到了這麼一個能說會道、能言善辯的弟子?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再沒有敢小覷蒙仲這個看上去年僅十四歲的少年,哪怕是孟子最得意的弟子萬章,此刻也不敢再單純將蒙仲視爲‘惠盎的義弟’。
他問蒙仲道:“莊子多以謬悠之言、荒唐之言、假託之言教導世人,你謂之「真善」,而我儒家以真實的言論,向世人闡述道理,莊子卻道‘巧僞’,這天底下還有比這更不公的麼?”
蒙仲聞言搖搖頭說道:“足下所言,亦不過‘表象’而已。”
說着,他拿起了桌上的碗,端起來喝了一口其中的水,嘖嘖稱讚道:“此水甘甜,這應該是採自清澈的山泉吧?”
萬章不解蒙仲的意思,但還是回答道:“確實是採自附近山上的山泉。”
見此,蒙仲點點頭說道:“再來解答足下的困惑。……莊師的思想,意在向世人闡述天地間的道理,就好比這碗水,它之所以甘甜,是因爲它的本質是‘山泉’,而並非是這隻碗使它變得甘甜,換做名貴的玉碗,這山泉還是山泉,並非換了器皿就會讓它變得更好,這即是道理。……我道家講究道德,儒家講究仁德,德是什麼?德即這碗內的水,天地之間本身就存在的‘道’,無需在意什麼講述的方式,只需將其中的道理交給世人,而你儒家則生怕世人不知這碗水的甘甜,試圖用光鮮亮麗的碗去裝它,卻反而落了下乘。”
萬章原本想要反駁,但此時,孟子忽然擡手製止了他,意在讓蒙仲繼續說下去。
蒙仲並沒有注意到孟子的動作,繼續對萬章說道:“我曾聽說,孔子將‘孝’分爲三個層次,‘其上尊親’,即尊敬父母,‘其次弗辱’,不使父母受到侮辱,‘其下能養’,即單純養活父母。又說,養而不敬,與養豬狗何異?此乃孔子提倡的孝。
待等到曾子時,則將孝提升到‘孝道’的程度,曾子認爲,講求仁愛之人,只有通過孝道才能體現仁愛;講求仁義之人,只有通過孝道才能掌握適宜的程度;講求忠誠之人,只有通過孝道才能真正合乎忠的要求;講求誠信之人,只有通過孝道才能合乎真正的信實;講求禮數之人,只有通過孝道才能對禮有真正的體會;講求強大之人,只有通過孝道才能真正表現出堅強。
再然後,曾子又說「事君不忠,非孝也;蒞官不敬,非孝也」,將忠於君主亦歸於孝道,並且,又將孝道分爲五等,即‘天子之孝’、‘諸侯之孝’、‘卿大夫之孝’、‘士之孝’、‘庶人之孝’。
孝,誠然是世上的美德之一,難道僅僅只有你儒家才提倡這些美德麼?
並非如此,孝、仁、義、禮、智、信,本身就是存在於天地間的美德:烏鴉反哺,仁也;鹿得草而鳴其羣、蜂見花而聚其衆,義也;羊羔跪乳、馬不欺母,禮也;蜘蛛羅網以爲食、螻蟻塞穴以避水,智也;雞非曉而不鳴、燕非社而不至,信也。
這些美德,本身就存在於天地之間,而你儒家,教人孝行卻不教人孝理,還硬生生要給這些孝添加那般繁雜的等級……
我曾聽說,昔日有一名商賈,他尋覓到一個價值千金的夜明珠,希望能將它賣出個好價錢,可他又擔心世人不明白這顆夜明珠的價值,於是便用名貴的木頭雕了一隻裝珠的匣子,將木匣用調製的香料熏製,又用珠寶、寶玉點綴,用美玉連結、用翡翠裝飾,用翠鳥的羽毛連綴。
終有一日,有一名鄭國人將這隻木匣買了下來,卻將其中的夜明珠隨手丟還給了那名商賈。”
環視了一眼周遭的諸儒家弟子,蒙仲正色說道:“以繁文縟節、巧僞之言使世人迷惑,致使世人末本倒置,就像那名買櫝還珠的鄭人,這豈不就是你儒家一直在做的事麼?我師莊夫子言你儒家巧僞惑世,又有什麼錯呢?”
話音落下,周遭鴉雀無聲,衆儒家弟子無不啞然,就連孟子亦睜大了眼睛,旋即捋着花白的鬍鬚露出深思之色。
此時,就聽惠盎咳嗽一聲,指着蒙仲代爲介紹道:“咳,雖然有些遲了,但還是容我介紹一下在下的這位賢弟,他乃莊子之得意弟子,同時亦是惠子之代收弟子,集道、名兩家學術之長,宋國景亳人士,蒙仲!”
“……”
數百儒生,依舊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