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軍的大部分人馬都是臨時召集而來,應該不具備什麼攻擊力,但是,從前方傳來的塘報卻不太樂觀,似乎有其他因素影響了謹煥的判斷。
一路上謹煥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被他抱在懷中的顏約乖乖的睡着,俊美的容顏帶着孩童似的純澈,謹煥看着他的睡顏,忽然會心的微笑,拋開那些惱人的事情,整顆心都沉浸在一種滿足的柔波中,雖然心的一部分還是很疼,卻不是絕望的,而是一種踏踏實實的疼痛。
不管如何,他現在還是他的,即使是不完整的,即使已經失去意識,甚至,他現在已經不能稱爲顏約,但這樣又如何,這世間唯一的他就在他的懷中,沒人能把他們分開。
以行兵的速度,還有三個時辰就能到達與尚軍交鋒的築竹城,到時,把尚軍完全消滅,能把懷遠從他身邊奪走的最後的一點聯繫就被他徹底斬斷,到時,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拆開他們,那樣,他們就能永遠的在一起,永遠的在一起。
……
“謹煥,我要走了。”顏約站在山脈的盡頭,背對着他,前面雲霧繚繞。
“你要去哪裡?!”謹煥大驚失色,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可一動,顏約也向前飄了幾步,與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懷遠,你別離開我,我求你!”他一緊張,瘋了般撲了上去,竟然抓到了顏約的衣角,然後死死的把他整個人都捆到懷中。
“懷遠,懷遠……”謹煥緊張的只會叫他的名字,忽然發現,懷中的人非常輕,輕的詭異。
“謹煥,”顏約回頭看他,挑起一抹絕美的笑容。
可謹煥卻驚出一身的冷汗,“你別嚇我。”
話音剛落,謹煥驚恐的發現,從顏約的身體中幻化出來一個影子,逐漸的清晰,竟然又是一個顏約,浮現出來的顏約虛飄飄的穿過他的手臂,而他懷中的顏約竟然虛弱的閉上了眼睛。
“我走了,把他留給你。”虛幻的顏約像霧氣一般愈升愈高。
“懷遠!”謹煥大叫一聲,驚出一身冷汗,卻一下子驚醒過來。
發現懷中的顏約依然沉睡着,才發現剛剛是一個夢,他們在馬車之中,哪裡在什麼山脈之中。
可夢中的一切卻清晰的仿若親身經過一般,謹煥逃避似的搖搖頭,輕輕的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臂,卻怕驚醒顏約,不敢大幅度的活動。
不知道爲何會做這樣的一個夢,夢中的顏約已經離開了他,可現實中的顏約根本就不能以那樣的方式離他而去,謹煥稍微冷靜一點,這時,卻聽到外面的侍衛輕輕的道:“
陛下,我們到了。”
抱着顏約下來,謹煥打量了一下高聳的城牆,知道尚軍暫時還未攻城,鬆了一口氣,示意周圍人都小聲的說話,自己小心翼翼的抱着顏約進入城中。
現在的顏約非常嗜睡,一天大約有十個時辰是在睡眠中度過的,謹煥不忍心吵醒他,跟着他的親信也都習慣用非常輕的聲音說話。
進入築竹,把顏約安頓下來,守在他的榻邊,小聲的與親信們商討軍情。
與他想象的不同,根本沒有發現白衣人馬混在尚軍的隊伍之中,那麼尚軍臨時集結的人馬爲何會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呢?
或許以前低估了悠遊子和尚軍的實力。
和親信們商討完軍情後,顏約正好也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就尋找謹煥的身影。
“你醒了。”謹煥馬上過來,扶他起來,穿好衣裳後,幫他活動着手腳,無微不至的像照顧孩子的父親。
“總躺在,對身體不好,小腿會感覺無力,揉一揉比較好。”
顏約低頭,正好看到正在幫他揉搓着小腿的謹煥的頭頂,眼中閃過一縷異樣的光芒。
“好了,吃點東西后,我們去外面走一走。”看着顏約順從的跟着他,絕美的眼中依然木然一片,謹煥輕輕的嘆了口氣,知道他的情況依然沒有好轉,那個不詳的夢境在腦中一閃而逝,忍着疼,自嘲似的想着,這一切或許都是自己自欺欺人的幸福。
與尚軍最後的決戰在一天之後,正式開始。
“陛下,尚軍的前鋒非常厲害,已經在吾軍前線撕開一個口子,如不加以攔截,怕是會衝亂吾軍防線。”
謹煥眯着眼睛,他已經看到了前方銳氣非凡的尚軍先鋒,看樣子,不像是夜歌的人馬,也不像是尚國的人,但是,卻有點熟悉。
是誰呢?謹煥一時也想不起來,看樣子,竟然堪比夜歌精騎營的戰鬥力,靠人數根本無法取勝,非常棘手。
不過,謹煥眼中閃過一絲狠辣的光,威嚴迅速的下着命令。
“黃傾,聽命!”
“在!”
“寡人命你帶一萬人馬,展開八卦陣困住尚軍的先鋒,爭取一炷香時間。”
“諾!”
“姜而爲!”
“末將在!”
“帶五百人馬,在黃將軍後方,架上錮懷弩,在尚軍衝出陣來的一剎那,全部射死!”
“諾!”
再武功高強的人馬,都不是威力強大的兵器的對手,今天,寡人讓你們有去無回!-
發。
顏約看上去相當疲憊,靠在軟椅中,半睜着冰瞳,似乎又要沉浸到睡夢之中。
一隻早春的蝶正巧,跌跌撞撞的從他的身後飛出,在顏約的頭頂盤旋了一圈,忽然,直直的向天空飛去。
暖風徐徐的吹拂過謹煥和顏約的身邊,謹煥忽然哀傷的笑了起來,站在顏約的軟椅之旁,望着高飛的蝶:“懷遠,你醒來看一看,春天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