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者?"我感到有些新鮮,這個時代原來也有偷渡的。"你們國家政治環境很嚴厲嗎?亦或是宗教迫害?"我跟恩斯特開着玩笑,在記憶裡此時的歐洲這兩種情況確實比較嚴重。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恩斯特大聲抱着委屈。"我們雖然現在名義上還承認西班牙國王的統治權,但早已在事實上獨立了!荷蘭是個以路德宗新教爲主的國家,但對天主教徒的限制也很寬鬆,根本沒有宗教裁判所之類的東西。總督與議會的權力相互制衡,政治上是相當開明的!"
"那麼我們就一起出去,看看這個免費乘客!"我說着站起了身。"看來你們的船上管理並不是很嚴密嗎?"
"走!"恩斯特也說道:"我和您有同樣的好奇心!"
我們一夥推門來到外面,只見三四個水手們正在和一個人爭執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這個人居然是個和尚,而且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和尚!
"怎麼回事?這個小和尚是哪裡來的?"奧爾扎克大聲喝到。雖然恩斯特是船主,但就船本身的任何事務作爲船長都有優先管理權。
"報告!奧爾扎克先生,在平戶的時候……"一個紅頭髮歪戴水手帽的年輕水手開始說明情況。雖然我已經跟這些荷蘭人打了很長時間的交道,但還是隻能通過幾個明顯的名詞聽懂簡單的幾句。既然聽也聽不明白,我所性打量起這個"奇異"的小和尚來。
小和尚個子不高,圓圓的大腦袋上沒有戒疤而是長着一張非常喜性的圓圓臉,尤爲引人注目的他的那對咕嚕嚕亂轉的賊亮大眼睛,讓人看着就顯得非常機靈,臉上和手上的膚色帶着長期不事生產的白皙。他穿一身月白色細棉布僧衣,脖子上掛一串沉香木念珠,手裡還拿着一柄引人注目的錫杖。錫杖的柄是長達六尺核桃粗細的鐵棒,上面安着個臉盆大小的銅圈,中間則是一個斗大的銅鑄"佛"字,兩側還垂着兩串小銅環。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不像是缺錢的樣子,不知爲什麼他會幹這種"蹭船"的勾當,再說佛教徒不是把西洋人都看作妖魔的嗎?
這時在爭爭吵吵中情況大致已經介紹完了,恩斯特朝我們走了回來。"我就說不可能是從歐洲跟過來的嘛!這個小傢伙在平戶要求搭船,由於水手長沒有答應他就自己偷偷溜了上來。我們看……"
"宇吉!"津田宗及的突起的一聲驚呼打斷了恩斯特沒有說完的話。"宇吉,你怎會自己來了?又怎麼後偷渡的?"
"啊!原來是津田叔叔。"小和尚聽到呼喚先是一愣,接着顯然他也認出了津田宗及。"幾年不見您還好嗎?"他非常有禮貌的躹了一躬。
"津田老闆,怎麼你們認識嗎?"恩斯特微感驚詫的問到。
"是的!他是我老朋友神谷宗湛的兒子,宇吉是他的小名。"津田宗及急忙解釋到。"神谷家在博多也是非常有名望的商人,我想他這次只是因爲一時頑皮,給您添麻煩了!"回頭他又對那個小和尚說:"宇吉!還不快給恩斯特先生道歉!"
"這全是他們不好!"宇吉似乎沒有絲毫的覺悟。"我原來只是要求搭船,而且願意支付他們船錢,可他們卻怎麼也不肯答應!我這才自己上了船,還不得不躲在又小又黑的貨艙裡。不過……南蠻人的貨物可是真稀奇,這艘船也很有意思!有這麼多的桅杆和帆,即便是逆風也不用人劃,還有這麼多大筒……對了!"他想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興奮的說:"津田叔叔,您和這些南蠻人很熟嗎?您替我說說吧!讓我留在這艘船上,我想到處走走,到處見見世面!"
"開什麼玩笑!"津田宗及勃然變色。"沒有得到你監護人的許可,我怎麼能擅自作主讓你上南蠻船呢?這艘船可是不久就要回西洋去的!"
"去西洋?!那可太好了!"宇吉興奮得一下子蹦了起來。"這位南蠻先生!"他對恩斯特說:"您就讓我跟您一起回西洋吧?我是真的很想看看那個能造出這麼多新奇物品的地方,怎麼樣?讓我一起去吧!"
"我倒是無所謂!"恩斯特雙臂環抱笑吟吟的站在那裡。"只要你能找到我信得過的擔保人,我就可以答應你!"他完全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真的!這好辦。"宇吉一聽這話馬上又找上了津田宗及。"津田叔叔,您就替我擔保吧!求求您了!"
"不行!"津田宗及聲色俱厲的說到。"沒有你父親的授權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我父親的授權?這還不簡單!"宇吉馬上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交給津田宗及。
"這……這……"津田宗及的臉色有些發白。
"或許我可以幫助你!"看津田遇到了麻煩我對宇吉說到。剛纔津田宗及小聲念信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幾句,大意是神谷宗湛拜託津田宗及照顧來近畿求學的宇吉。"我和這位恩斯特先生很熟,可以替你擔保!但我和你父親並不認識,所以要他親自來信確認這件事。"
"好!"宇吉的注意力被轉了過來。"如果您能夠替我擔保,將來我一定會報答您!啊……"他突然一拍肚子說:"我都一天一夜沒吃飯了,還是先找個地方讓我吃點東西吧!"
聽他這麼一說津田宗及趕緊讓一個夥計把宇吉帶回了天王寺屋,並隨即向恩斯特告了辭。看看自己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就也和他一道下了船。
"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和尚!"走在路上我回想起宇吉的種種我不禁笑出了聲,可馬上又想起了一個問題。"神谷宗湛說起來也是一個有名的豪商,怎麼會讓自己的兒子出家的?"
"這說起來還真是話長……"津田宗及搖首嘆息到。"宇吉是宗湛的次子,自幼聰明伶俐深得他的喜愛!可十年前神谷宗湛突然一病不起藥石無效,後經一個高僧指點,必須要以子祈福方可免災,不得已這才叫他出了家,法號師元。雖然許身佛門但此子卻大放異彩,無論何種佛經典籍均是過目不忘,而且他最喜歡的就是新奇的學問。我看他之所以纏着恩斯特的南蠻船不放,只怕也是這個原因!"
"有些可惜了……"我忍不住惋惜到。對於出家還願的的作法我歷來持反對態度,要是真的出於對一種哲學理念的信仰還好說,要是僅僅因爲迷信那就太可悲了!
"大人,不知您注意到沒有!"這時鶴千代突然說到。"這個小和尚精通武藝,光是那柄錫杖就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動的!"
"你說得有道理!"我不住的點着頭。
"是這樣的!"津田宗及坦言而道:"他確實自小就學習武藝,據說還練得不錯!不如就叫他到您那裡去作些事情,這總比要到萬里之外的南蠻去好的多吧!"
"那也得等神谷老闆來了信再說,他的熱情也不是這麼快就能涼快下來的!"我突然站在了原地。"忘了一件事!應該叫恩斯特再給我介紹一個鐵炮教官的,日本的鐵炮高手想來比西洋的總還是要差一些!"
"您要是信得過,我就給您推薦兩位!"津田宗及接口說到。"一個是我的侄子,另一個是他的老師!"
"您?您居然認識這種人?"我奇怪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