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住景固可謂倒黴到了極點,僅僅是兩次進攻他的部隊基本上就"廢"了,至少眼前是沒法繼續作戰了!處於這種情況他也實在是無能爲力了,在得到朝倉景健的許可後他率隊渡河向西岸的本隊靠去,其實他什麼也不必說,這裡的情形朝倉景健在那邊完全看得見。
"主公,您看!"竹中半兵衛指着遠處說道:"他們已經下河了,而且看情況朝倉景健本陣那裡的預備隊也不會很充足!"
"不錯!"我用力的點了點頭。"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內,朝倉景健這回是輸定了!"
"而且此次主公可以獨放異彩!"竹中半兵衛滿心喜悅的的說道:"現在大殿和德川家康的部隊都在苦戰當中,只有主公搶先破敵獨得先手!只要我軍在這裡給予朝倉軍致命一擊,這次戰事的大局就算定了!"
"你看……可以出擊了嗎?"雖然被巨大的喜悅衝擊着神經,可我並沒有忘乎所以。戰場上的勝負往往都是在瞬間異手,究其原因大多是些細枝末節。
"再等等的好!"竹中半兵衛默默計算了一下後說道:"我軍是騎兵因而速度比他們快不少,而最好是和魚住景固的潰軍同時到達對岸!"
"嗯……"這確實是最佳方案,我手按腰間"黛"的刀柄死死盯住前方。
"主公……"有人在背後叫我,是新八郎。
"什麼事?"我頭也沒回的問到。
"讓我也和騎兵隊一起去吧?"新八郎以爲我沒理他就上來拉了拉我。
"你?"我回頭看了看他。這兩年他確實上了幾次火線,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擔任我的近衛武將的職責。我雖然知道他早就不安於"本職工作"了,但一直沒有給他調職。一來是對他毛躁的性子有些不放心,二來是對我自己的安全不放心。
"諸星大人……"看出我的猶豫,竹中半兵衛過來想替我解圍。"古話說:"功高莫過救駕,還有什麼事情比主公的安危更加重要呢?之所以把你安排在主公的身邊,就是因爲對你的本領信任啊!"
"可是……可是……可是這裡還有阿雪啊!"新八郎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了一個非常"充分"的理由。"阿雪是塚原卜傳大師的弟子,武藝絕無問題!如果總是不讓她獨當一面,就完全是明珠暗投了嘛?"
我回頭盯了他一眼,沒想到他還能使用出這麼不倫不類的比喻。
"而且……而且您答應過姐姐的啊!"見我看他新八郎急忙補充到。
"去吧!……不要給前田大人他們添麻煩!"我無可奈何的說到。仙芝確實對我提起過這件事,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新八郎磨出來的結果。不過說起來他今年也有二十歲了,是到該放手的時候了。
"是!"終於等到這句話的新八郎興沖沖的跑掉了。
"重治,開始吧!"看到竹中半兵衛似乎還想說話,我搶先下達了命令。
"是!"看到我已經作出了決定他也不再多說,對着隱藏在陣屋後面的部隊發出了命令。
"轟隆!……"巨響聲中柵欄被從內側推倒,同時可兒才藏的長槍備隊迅速聚攏讓出了幾條寬闊的通道。彎刀黑甲的甲冑重騎彷彿平地冒出來一樣,如滾滾洪流般直向撤退中的魚住景固部隊殺了過去。
此時魚住景固那傷殘累累的1500多人已經全部下到了姊川的河水裡,原本因爲恐怖殺戮已經結束而放鬆疲憊的心絃,再次因這些殺氣騰騰的甲冑騎兵出現而緊崩了起來。不過他們也並沒有被嚇傻,而是哭喊着向前面奔去,不再管什麼隊形,不再管什麼命令,前面就是自己人的大隊人馬,逃到那裡就可以活下去!
在沒有其他因素干擾的情況下,兩條腿能跑過四條腿嗎?答案在大多數情況下是否定的,這次也沒有例外。
魚住景固部隊的先行優勢沒有保持多久,也就是在剛剛踏上西岸的時候被前田慶次率領的甲冑騎兵趕了上來。理論上這時他們應該反身作戰,但一再的打擊已經使他們失去了這樣的勇氣!可騎兵居然對這些可憐的人也沒有下殺手,而雙方就是這麼裹挾着"撞"入了朝倉景健的本隊。
對這僅僅在幾息之間突然出現的"特殊"狀況,大部分朝倉本隊的足輕全都目瞪口呆!這些敵人攻來自然要攔,可……攔誰?怎麼攔?用什麼攔?真是一些令人煩惱的問題啊!也有不少弓箭足輕拉弓放箭,射向這些龐大的目標,但那些無力的羽箭無論是碰上盾牌還是甲冑後都噼噼啪啪的掉落在了地上。
這是不攻城,甚至不是一場兩陣對員的標準合戰!朝倉軍遠道而來在此遇阻,因而沒有陣屋、沒有柵欄、沒有鹿角,有的只是一些還算整齊的隊列,一些正準備拉上火線的生力軍!這種情況下被一支防禦力超高的甲冑騎兵突入陣內,那情景……你只要想想一羣野豬衝入菜園子的景象就明白了!
"我們也過去吧!"我站起來揮了一下手,立刻有一名近侍把"黃金"拉到了我的面前。
以剩下的三千多士兵爲先導開向河的對岸,不過我們並沒有跟在騎兵的後面到朝倉景健的本隊那邊去,而是原地轉身向德川與朝倉的戰場開了過去。頂着德川軍正面巨大壓力的前波景勝這時只怕是有苦難言,連一個"擊其半渡"的標準戰略都施展不出來了!不是他不想,而是沒這個力量!
長野業盛、可兒才藏、島勝猛率領長槍足輕蜂擁攻上了河岸,朝倉軍進攻部隊的側翼受到了有如重錘般的打擊,瞬間就在縱深出現了幾個缺口。受到嚴重打擊加之由本陣方向傳來的殺聲,原來的進攻者開始像潮水般退去。
"殺呀!"看到這個情況的德川家康自然不能放過機會,在步兵反攻的同時本多忠勝、渡邊守綱等人率領的小型騎兵備隊傾巢而出,從不同方向對朝倉軍進行着穿插分割。看着遠處朝倉景健帥旗不自然的移動方向,一場大潰逃馬上就要開始了!
"看來這裡就快要結束了!"在戰局已被完全控制後我的馬也上到了岸上,周圍被百餘名近衛武士嚴密護衛着,竹中半兵衛、蒲生賦秀、阿雪也跟在身邊。"這裡就交給才藏他們吧!我們去和德川……"話還沒有說完不想風雲突變,一隊僅有一百多人的朝倉騎兵如疾風般衝過混亂的戰場向我殺來,頃刻間就到了距我不到十丈的距離。一馬當先的是一名乾瘦的老者,手中卻拿着一柄兩米多長的巨型太刀。
"諸星清氏!我真柄直隆來取你首級!"他大喊着向我殺來,手中太刀揮舞間把兩個擋道的德川足輕砍爲兩半。
"這就是真柄直隆……"看着他凶神惡煞的樣子我立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此時身邊並沒有跟着強力武將。
"我本多家勾阪式部,前來戰你!"突然一個手持太刀的德川軍旗本由側翼衝了過來。在叫陣的喊聲發出之前,左手一柄鏈錘已經掛着呼呼的風聲甩到了真柄直隆的身後。
真柄直隆也不回頭,反手一刀就把鏈錘磕得橫飛了出去。"卑鄙小人!"由真柄直隆的身後又竄出了一個長相和他相仿的老者,提馬上前只一刀就把那個勾阪砍到了馬下。
"直澄幹得好!"真柄直隆在馬上大讚一聲繼續向我殺來。
"保護主公!"在竹中半兵衛大喝的同時,蒲生賦秀和阿雪從兩側殺出擋在了真柄直隆的跟前。
"受死吧!"真柄直隆如雷鳴般大吼了一聲,揮刀就砍向了位置靠前的蒲生賦秀。
蒲生賦秀咬牙橫刀上架,只聽"噹啷"一聲兩刀濺起了一溜火星,蒲生賦秀戰馬的前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可能是不願意耽誤時間,真柄直隆沒有殺他而是繼續向我而來。
"完了!"看着面前閃閃的刀光,我真的是絕望了。
"住手!"伴隨着這嬌嫩聲音響起的是又一聲劇烈的金屬撞擊,睜眼看時居然是阿雪手中的薙刀"蛭卷"架住了真柄直隆對我的致命一擊。這真是太具有戲劇性了,我傻了一般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你是何人!"巨大的反差顯然讓真柄直隆一時也無法接收。
"我乃諸星家姬武士,阿雪是也!"阿雪並沒有給這個老者進一步調整心態的機會,通名完畢立刻薙刀一卷直刺真柄直隆的前心。
"來得好!"真柄直隆橫刀一磕,阿雪的薙刀就像風中落葉一般飄了出去。我看到阿雪的身子在馬上晃了兩晃,接着就是劇烈的喘息。
"再接我一招!"儘管沒有調息完畢但阿雪還是把手中"蛭卷"劈了出去。真柄直隆自然不會對這種不成熟的招式放在心上,已經準確掌握對方實力的他準備封擋之後立刻予以反擊。可兩馬相交之際,他忽然覺得手上一輕,對方的薙刀並沒有預想的那般用力,同時"意外"發生了。
"你……"真柄直隆帶着一臉驚愕從馬上仰面摔了下去,在他的胸口插着一柄細細的短劍。阿雪一把扶住了身前的馬鞍,她薙刀的後柄短了三寸多長,露出了一個細小的黑孔。
"真柄直隆已被諸星家姬武士阿雪討取!"一個眼明手快的親兵跑了過去,割下真柄直隆的首級舉在手裡大喊了起來。
"大哥!"後面的真柄直澄大喊一聲目呲盡裂就要過來拼命,卻被聞訊趕過來的可兒才藏攔住刺落馬下。與此同時,真柄直隆的兒子真柄隆基也被長野業盛將刀擊落,七八柄長槍刺入了胸腹之中。由真柄一家率領百餘家臣進行的最後反擊就這麼結束了,但是這麼一耽誤朝倉景健在大隊人馬的掩護下已經漸漸遠去了。
"諸星殿下的部下果然武勇非凡啊!"在事態基本平靜後我見到了德川家康,他的第一句話裡就充滿了羨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
"德川殿下太過謙虛了,三河武士此戰奮勇殺敵完全不落他人之後嘛!"我自然應該戒驕戒躁謙虛謹慎。本多忠勝等人此戰確實也斬獲了不少朝倉武將的首級,只是其中缺少了一些重量級的人物。
"還是全仗……"就在他還想繼續對我使用"糖衣炮彈"的時候,一個渾身染滿鮮血的傳令兵飛馬來到了我們面前。
"主公急令……"一個坐立不穩他從馬上摔了下來,立刻有個親兵跑過去把他扶住。"主公本陣陷入險境,令兩位殿下火速馳援!"
"什麼?!"我和德川家康都是大吃一驚,一陣緊似一陣的法螺聲從小谷城方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