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明明是個“兵威天下”的準霸主,偏偏淪落到如今這個局面,真是讓人無奈。尤其是這個國家還是鐵定的盟友,必須拉攏。只有強大的魏國才能幫我從南面擋住秦國,否則邯鄲就會很危險。
這也沒辦法,我不是沒想過滅魏韓,一統三晉作爲開局,但是看看齊國滅宋之後造成的反應,更別說曾經給人留下深刻心理陰影的晉國東山再起,會造成什麼樣的局面。到時候秦楚齊燕多線進攻,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魏國,恐怕就已經被人滅掉了。
“睿,馬上就要過年了,要不請無忌來邯鄲聚聚?你們也有兩年都沒見到了吧。”我對妻子道。
睿羞澀一笑,道:“也就是君子,哪有嫁出去的姑娘整日見孃家人的?”
其實,如果太子圉死的時候無忌若在國內,會讓人誤以爲是無忌乾的。只有他離開了魏國,我動手纔會讓人抓不到把柄,而且就算他老爹有懷疑,也不能拿無忌怎麼樣。我可得切實保護好自己的小舅子呀。
“無忌的兒子也有四歲了吧,讓他帶來,剛好和完完他們做個伴。”我道。
無忌的嫡長子小名阿醜,未來的魏國國君——有我這麼強勢的姑父,誰也奪不走他的君位。讓我兒子從小培養點感情,也給未來鋪條路。
想想我那四個狐崽子真是好運,有我這樣的爹,以後騎流馬在大街上飆車都不用看紅綠燈!
當然,現在也沒有紅綠燈。
“才四歲的孩兒,恐怕不勝舟車之困。”睿道,“再說年節時候,天氣也冷了,出門不便。莫若月間,讓無忌帶些棗子來?”
“就怕暑氣還沒散盡,孩子悶熱出病來。”我道,“讓人送輛涼車過去吧。”
三個月的時間,應該也夠了。當初許歷他們刺殺馮諼,從探路到最後動手、撤離,連頭帶尾才用了兩個月時間。比較之下,魏國大梁的墨社組織和共濟會更加完善,在地利上比齊國佔有先機。
夏天動手還有個好處,因爲天氣原因,人容易貪涼,少衣,所以可供選擇的暗殺手段也就多了。
“君子真是大方呢。”睿掩嘴笑道,“無忌最喜歡新奇玩意,肯定已經自家造好了。”
涼車是泮宮物理系的學生髮明,在車軸上再加了一個槓桿,聯通車頂的風扇。只要車一啓動,風扇就會自己扇風。這個發明深受趙何喜愛,還沒等這孩子畢業就已經給他準備好了下大夫的爵位,以及少府幹事的王命。
現在的下大夫可不是當年的下大夫。我把上中下三級士人制度擴充成了士、公士、士長三等九級。一般只要泮宮畢業,就能受命爲上士,或者下公士。
大夫雖然還是三等,但是每一級也都分爲三等,爲“假”、“平”、“加”。平時固然看不出下大夫假與下大夫加的區別,但是一發工資就很明顯了。
我對於這種發明奢侈品而授爵的人並不很看好,所以那孩子拿到了下大夫的封爵,我讓司士給了他“假”的待遇。同時對於改進農具,提高生產能力的人,進行了補充獎勵。好讓人知道,真正要想富貴,還是得增加生產力。
若是再過兩千年,市場經濟總量上去了,這種奢侈品當然會更賺錢,但是現在這可不值得提倡。我絕對不希望自己苦心培養的人才變成爲權貴改善生活的匠人。
“那我現在就去寫信。”我笑道。
無忌和我家小燕子的偷情並沒有因爲時間而減少,反而越來越有些輕車熟路的感覺。他本人的負罪感也漸漸消淡,結婚之後更是好像成了沒事人一樣。而且那小子還騙我說已經移情別戀了,實際上我家燕子每個月都會傳回一份報告,其中就有無忌偷偷送的各種信物。
只等無忌過了漳水,我天樞堂就可以動手了。
這次任務目標是一國太子,我覺得有必要讓許歷親自帶隊。
我的安全保衛工作已經徹底交給了天璇堂,白蝰那些人在,我不用擔心有人能夠暗殺我。這幫山夷隱者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五六歲的孩子都能面不改色地撒謊、賣萌、乃至殺人。每次看到狐完回家跟這些孩子一起玩,我就有種讓蛇看小孩的感覺。
不過孩子都是很天真純良的,就算是隱者的孩子,也是如此。狐完跟他們玩捉迷藏之後,觀察能力和專注度明顯上升許多。
不逢年過節的話,田章可能還不肯放狐完回家呢。
不過能回家就不錯了,小不疑走後,我就沒見過他。寧姜現在幾乎每天都要念叨一下,責怪我把兒子送那麼遠的深山老林裡。龐煥看上去又有些癡癡呆呆木木然然十分不靠譜的樣子,萬一把兒子帶傻了怎麼辦……
其實小時候在山上,都是龐煥一手照顧我和龐煖生活的。他十歲的時候就會把曬乾的山花縫進被子裡,即保暖又舒服,十分安眠。更別說龐煖小時候尿牀,也都是龐煥收拾的。
反倒是師父,那纔是真正的不靠譜呢……哪個大人會把小孩子跟猛虎扔在一起!
“你在寫什麼?”寧姜走進書房,問道。
我已經多年不寫字了,白瞎了我一筆好字。誰讓我現在有秘書有弟子呢?只要口述就行了。而且還是哪天高興了信口胡謅一斷,然後弟子們下去之後整理總結拿來讓我過目。
“等暑氣退了,讓無忌帶着阿醜過來玩些日子。”我道。
“阿醜那孩子倒是讓人心疼。”寧姜嘆了口氣,“若是小不疑在,兩個粉團一樣的孩子一定更讓人心疼。”
“嗯,不錯。”我道。
“那君子的意思是,讓不疑回來住幾天?”寧姜湊了過來,裝出一副賢妻良母溫柔可人的模樣,“山上溼氣大,日風夜雨的,不如接師父和龐煥一起來城裡住?師父不是也說麼,只要心境在,住哪裡都一樣。”
我也嘆了口氣:“師父本來是說去泮宮住些日子,他尚且在世的朋友也只有徐老葉子了。不過爲了讓不疑不受俗世的污染,這才留在山上的。”
“君子啊!”寧姜推了推我的手臂,“不疑還那麼小,若是落下了什麼溼症怎麼辦?”
“沒事,我不也是那麼過來的麼?”我笑道。
師父有一套導引術,其實就是每天早上做的廣播體操。雖然龐煥說那套東西大有玄機,但是對我來說只是活動筋骨,促進血液流通,不至於讓溼氣在身體裡鬱結罷了。
“你也就這兩年才正常一些。”寧姜小聲嘟囔道,十分失望地垂下頭。
“哦,對了,”我權當沒聽見,“發一封九尾狐印給許歷,讓他準備一下去大梁。”
“大梁?”寧姜一下子就繃緊了身子,“去那裡幹嘛?”
“幹活。”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