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勘助,我知道是你,出來!”
跟了那個黑影老遠的路,樑小櫻在後山的樹林中停下腳步。一腳高一腳低的身影,除了那傢伙還能有誰?可是,直到勘助從深暗的從林中走出來的一刻,她才確定自己沒有做夢,山本勘助——這個怪客果然到了甲斐!
“看到我覺得很驚奇?”他步步走近她身前,醜陋得可怕的臉因爲似笑非笑的表情打着幾道扭曲的褶皺。
“是,是有點驚奇,不過我認爲你遲早都要來甲斐,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樑小櫻嚥了咽口水,鼓起腮幫子強作鎮定。是啊,山本勘助是日本戰國野史上的重要人物,不管他是晴信將來的軍師也好,還是武田和今川的雙重間諜也罷,到甲斐這地方來,就是他命中註定。真正令她驚訝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勘助正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盯着她,彷彿他來到甲斐,並不是爲了做間諜那麼簡單,似乎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把她牽涉其中。
“諏訪的間諜輾轉來到了甲府,看來我那時的話好像對你還算有些影響,但你竟然能成爲內庭總管事,還煞費苦心把諏訪的湖衣姬弄到山寺裡藏起來,不知又懷揣着什麼居心呢?”
他怎麼知道她藏湖衣姬的事?樑小櫻着實被他的話亂了心神,莫非是他發現湖衣姬在那座無名山寺裡,把人帶走的?不,不會的,她當日檢查過蛛絲馬跡,湖衣姬留在土間的腳印並不模糊,連紋路都沒有亂,她怎麼可能自覺自願地跟一個陌生男人走?
“你在胡說些什麼?誰把湖衣小姐藏起來了?”
“你以爲我在跟你開玩笑,裝不知情?”勘助伸出左手,緩緩將一件金屬小物件舉到她臉的位置。
“摩利支天?”
“這是我從湖衣小姐身上發現的,諏訪賴重派到甲斐尋找小姐的人,將她從一座山寺裡帶回了諏訪,讓她暫避在私家。可那一次,他們找人真是找得不容易,我到諏訪去接人,也一樣不容易,一下死了三個幫手,這事歸根結底,你說是不是拜你所賜?”
面對滿臉冷笑的勘助,樑小櫻從頭到腳全寒了一陣,縱然這個人遲早要成爲武田的人,但竟然如此迅速地與晴信合作……顯而易見,勘助就是晴信派去尋找湖衣姬的密使,可是,晴信卻沒有告訴她,難道她已經被懷疑了?不對啊,晴信對她的感情不是裝就能裝出來的,如果真懷疑她是諏訪的間諜,爲什麼諏訪賴重死了,他還不拆穿她?
“別胡思亂想了,晴信大人今晚不會回去內庭,他已去了我安排的私家見湖衣小姐,很快就能娶她爲側室,以示同諏訪結盟的誠意。”
“你……你都把湖衣小姐弄回來了?你故意跟我作對?這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樑小櫻氣得真想隨手抓根棒子當頭劈了勘助,讓他這輩子醒不過來。好不容易把湖衣姬藏到山寺,被諏訪的人發現,藏去了別處倒還好,偏偏有個不速之客要半路殺出插上一手,這下湖衣姬即使有三頭六臂,也難逃宿命。想想自己之前做一大堆的工作,居然還是白白浪費,要是再見湖衣姬,必定會在躑躅崎館的內庭,要她怎麼面對她的好姐妹?
勘助把摩利支天遞到她手上,樑小櫻接過,緊緊地攥着,彷彿要把手中的東西捏個粉碎。
“是不是很想我馬上在你面前死去?我奉勸你不要再有這種念頭。你倘若真是想搭救你家湖衣小姐,就應該趁早明白,我苦口婆心說服她嫁給晴信大人,併爲大人儘早生下子嗣,是唯一能保護諏訪且延續諏訪家血脈的辦法。”
“你搞錯了吧?寅王公子纔是姓諏訪的。”樑小櫻忿忿地把摩利支天揣進懷裡。
勘助眼珠一轉,“如果晴信大人有成爲天下霸主的實力,寅王公子只不過是他暫時拿來安撫諏訪衆的一顆棋子,到頭來終究會被拋棄。你就算能在躑躅崎館內庭呼風喚雨,有天大的能耐,久而久之,流逝的時光仍會證明一切。”
等樑小櫻恍過心神,勘助的影子已然消失不見,和從前一般,如暗夜幽靈,轉瞬即逝。
整個夜裡,她輾轉難眠,沒聽見內庭門前的鈴響,她肯定晴信的確沒有進入內庭。而第二天偶然路過三條夫人的居室門前,聽見她向前去報告消息的志乃發泄心中的不滿,樑小櫻耳朵裡不由得嗡地一聲響,湖衣姬將成爲晴信側室,已成定局,再也無力挽回。
深秋,晴信與湖衣姬正式舉行了婚禮。原本娶側室根本不用行禮,樑小櫻明白,晴信所做的都是爲了在諏訪賴重死後重新鞏固兩家關係而履行的形式。和湖衣姬在躑躅崎館再遇,樑小櫻心裡慚愧,湖衣姬卻並沒有怪她,說是還把她當好姐妹,弄得她越來越愧疚。也許,她只有在這內庭好好保護湖衣姬,讓好姐妹不要受到三條夫人的責難,就算盡最大的努力了吧。
湖衣姬比她想象中堅強許多,樑小櫻如此覺得。聽諏訪的乳孃多歧說,三條夫人表面溫和,背地裡確實恐嚇過她家小姐幾次,但湖衣姬都能一一應對,深得主公的喜愛。可越是聽到類似的消息,樑小櫻心裡越是莫名其妙感到酸溜溜的,有時她會想起不知所蹤的勘助,那個人儘管已經很多天沒有出現,依然令她沉靜時不由自主生起微微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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