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小櫻沒工夫跟他兩眼淚汪汪,只是對那龍角石越來越沒好感。二十一世紀來的她,在古代的日本碰上老鄉,還是從民國穿越來的,兩人現在要帶着一幫戰爭中的難兄難弟建立山寨,說出去都沒人信。要說有一點值得欣慰的,估計就是在這個人面前,她可以什麼都不用隱瞞,比在日本大名們身旁自在得多。
“你真能確信最近一段日子駿河都沒有發生過大地震?”儘管和那些日本大名已經完全失去了任何聯絡,她仍想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卓翼飛蹲在土竈前一邊添柴禾,一邊搖頭,“我穿越到這裡的時候還是個毛頭孩子,地震是見過不少,可大地震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用費腦子想,前次駿河是有地震之說,但並不嚴重,我想一定是龍角石作怪。武田跟今川的當主,現在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如今真正苦是前門拒狼、後門迎虎的北條氏康纔對。”
樑小櫻鬆了口氣,看來晴信跟義元都沒事,她算是白擔心一場。
“你說你在日本經歷過那麼多次大大小小的地震,那龍角石就沒一次把你送回中國去?”
“嘿,要能回去,我這個沒落少爺還會在窩這兒當山賊嗎?”
“奇怪了,我就是因爲發生大地震才穿越到這個時代的,駿河的地震又讓我來到了這山裡,難道你的和我的不同?”
“聽我爹說,龍角石是女媧娘娘補天時掉下的一種彩石,帶在身邊可以趨吉避凶,放家裡能鎮宅。其實我……是混進一個大戶家裡把它偷來的,誰知道被人發現,一路窮追猛打,把我逼得跳河裡,我以爲自己淹死了,誰知醒來時,卻在相模的海灘上。小櫻,我勸你還是少想着回中國,這石頭的秘密,我那麼多年都解不開,你也一樣,倒不如咱倆合作,好好在這小日本建起一股屬於我們的勢力。”
“看不出你還挺有理想的,那爲什麼你自己在這兒呆了那麼多年,還是個小山賊呢?”樑小櫻踢開他扔在她腳邊的幾根乾柴,皮笑肉不笑地翹起嘴角。
卓翼飛苦着臉長嘆一聲:“唉,怪只怪我不會說日本話,穿越來的時候,我跟這兒的人都是用寫漢字跟畫圖交流,到現在說那些嘰裡咕嚕的話纔算過關。我說你可別挖苦我,我家那時要是還有錢,我早念學堂了,你們這些大閨女還不能去呢。”
卓翼飛嘴上嘮叨,手上活兒卻絲毫未亂,聊着聊着,竈臺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菜餚。有魚香茄子、醋溜白菜、炸豆腐,還有清蒸斑鳩!樑小櫻暗自驚歎,這民國老鄉居然做得一手好菜,他真是少爺嗎?不管了,這些都是她愛吃的菜,尤其是那斑鳩,以前還是在跟爺爺去外地時在邀請宴上吃的野味佳品,沒想到今天還能嚐到,嘴上不說,她心裡早已垂涎三尺。
“唔……好好吃的東西,你的手藝真不錯,比我在甲斐、駿河吃那些日本料理好吃多了。對了,這大山裡的,菜倒能自己種,調料是哪兒來的?”
“當然是打劫來的。”
卓翼飛得意地拍着胸膛。
“那些送軍糧的人馬,除了帶糧食,自然也帶着調味品,我跟那些兄弟們還不一併劫走?但我話說在前頭,我們是劫富濟貧,只搶有錢人跟軍糧。”
“那你們幾天前還搶我?”她使勁瞪了他一眼。
“誰讓你穿的料子是京都貨?我以爲你是從京都的鯨屋逃難來的,才……”
“卓翼飛!不想死就別跟我提鯨屋兩個字!”
樑小櫻突然暴跳如雷,把對面的男子着實嚇了一大跳。
這傢伙,還是老鄉呢,居然跟那些日本人一樣,看她穿得好,卻要露胳膊露腿的,就以爲她是窯姐兒,氣煞人也!
然而,民國老鄉有時雖不大會說話,心眼倒是蠻熱的,對她這個新任老大尤其好。可是,萬一有一天,連老鄉也成了她命中的爛桃花咋辦?還是該樂的時候樂,該保持距離的時候,就保持一下吧。當務之急,是要擴大這個“山寨反戰集團”,她索性讓卓翼飛帶路,主動扮成普通人到城郊附近,專拉窮人加入陣營。
人都說,賣狗皮膏藥纔有托兒,可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樑小櫻覺得自己倒把一幫“弟子”都訓練成了托兒。她告訴卓翼飛,從前拉人的法子太老土,要做得跟傳銷似的,一傳十、十傳百,纔有連鎖效應。其實,她自己也恨傳銷,但要壯大那個所謂的綠林盟,當然人越多越好,現在正值北條與上杉戰亂時期,她知道一定不會拉到大名家的細作。只因爲有錢人跟有錢人打仗,壓根兒就沒閒暇來顧及平民。
樑小櫻“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把兄弟姐妹們都燒了個瞠目結舌,而原本人丁分散的山寨聯盟竟然在幾個月內就壯大了十倍,連卓翼飛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樑小櫻又趁着睡覺時暗爽一氣,很早就失去父母的她,從小就有相當的獨立能力,爺爺不在武館,武館便缺不得她這個孫女,還怕管不了一個山寨?
豬頭晴信,他現在怎麼樣了呢?腦海中奇怪地浮出某個熟悉的面容,雖然那次地震只是龍角石在作怪,也許晴信都會弄不清那次的“英雄救美”是否屬實,她卻有些無端地在意,他在甲斐有沒有因爲想她而又害了相思病。
正在神遊之際,門外卓翼飛的聲音忽然驚動了她。
“小櫻,河越城有新消息!”
“什麼?”
“北條綱成死守城池已近半年,關東的上杉與足利聯軍已經士氣低落,我們的好機會來啦!”
作者注:
鯨屋——妓院之類風花雪月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