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之中,樑小櫻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奇怪,自己不是在泡溫泉嗎?怎麼會穿着和服站在櫻花樹下?更奇怪的是,她連動也動不了,眼睜睜看着一個人影緩緩走近,直到她跟前。
“氏康,你……回來找我了嗎?你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所以才遲遲不來詠春堂?”
她想伸手去抓他的手,想要確定眼前所見屬實,但渾身一點氣力也使不上。她只感覺到氏康的雙手撫上她的臉頰,他眼中含淚,表情中流露着難言的痛苦,他在張口,她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說話呀,氏康,你別嚇我,氏康……”她掙扎着,想要擺脫可怕的夢魘,可身軀反而像被無形的繩子綁得更緊。
“他聽不見你的聲音,也說不出話,他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們不可能在一起。”
又一個聲音隱隱約約傳到耳畔,一個熟悉的身影猛然映入眼簾,竟是晴信!
“小櫻,你爲什麼要離開我?爲什麼要背叛我們的愛情?北條氏康,他果真比我更愛你麼?”
晴信的聲音漸漸顫,他慢慢舉起右手,一把太刀從後架上了氏康的頸項。飄落的櫻花瓣落在刀鋒之上,她清楚地聽到了沙沙的聲響,就在這時,晴信怒目一睜,手起刀落!
“晴信!不要!”
膽戰心驚的呼喊,她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從夢魘中醒了過來。
溫泉水依然冒着熱氣,幾縷鮮紅的血絲,卻從泉池邊流到水裡,那觸目驚心的畫面,令她不自覺地一顫。是夢嗎?怎麼會有血?剛纔,都生了什麼?
“小櫻,清醒一點,沒事,沒事了!”
“氏康!”
聽到那帶着擔憂的、溫柔的聲音,她終於緩過心神,原來,她正躺在氏康懷裡。這種感覺,是真的?她依舊難以置信,直到回頭看見,泉池旁邊橫着一具冰冷的屍體。
“阿珠?那不是阿珠嗎?她……她死了?”她驚恐地坐起來,左手緊緊扯住氏康的衣袖,目不轉睛地盯着頸邊還在淌血的阿珠。
“她是忍者,從詠春堂開設至今,她一直潛伏在你身邊。我也是昨天才得到猿飛帶來的消息,清水派過忍者對付你,於是,我從河越城趕來了。”
氏康握着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龐,ap.那雙平日裡炯炯有神的眼中,竟溢出了心碎的痛。
“阿珠一定是給你吃過或是喝過什麼,你知道嗎?你中了相模忍者特製的,她只怕是想用藥迷暈你,再把你活捉交給清水,讓我永遠也找不到你……小櫻,是我的疏忽,我沒想到清水會對你有那樣大的成見。如果我沒能及時趕到這裡,害你被抓走,落個生死不明,我這一輩子恐怕都難以對你贖罪……”
夜裡,氏康留在詠春堂,許久也未打算離開。卓翼飛在樑小櫻的臥室隔壁爲他整理出一間客房,沒有像從前那樣拐彎抹角地送客。
“他已經答應,明天就要帶你回小田原城了麼?”
樑小櫻房裡沒點蠟燭,卓翼飛也知道她沒有睡着,換了是他自己,遇上那樣危險的事,同樣會失眠。
“嗯,這一次,我應該誠懇地跟你說聲謝謝。如果不是你有心,趁着去城外宣傳的時候,以你的飛毛腿一路跑去河越城找到了氏康,只怕我已經凶多吉少。阿飛,也許我是註定要欠你好幾份情吧。”她讓他在榻榻米對面坐下,長長地吁了口氣。
卓翼飛忍着心裡的酸楚,故作平淡地搖搖頭。“你並沒欠我什麼,只是我覺得可以去河越城碰碰運氣,讓那個男人早點現,他該儘早帶你回小田原城,以他的權勢和威望遏制那些家臣,讓你今後再也不必擔心危險會生。你跟我都是中國人,我不想看到我的老鄉因爲一個日本人而落入另一羣對你不善的日本人手裡。”
“相信我,阿飛,詠春堂由我一手創辦,我絕不會拋下它和你們不顧。如果,我最終能追求到屬於我的愛情,我一定會回來,繼續擴大詠春堂的規模,繼續教弟子們習武。若然大家學藝有成,我就算會失落愛情,重返這個家,也不會再遇到危險了,不是嗎?”
她笑着攜起他的手,握了半晌,卓翼飛沒有拒絕這個友好的握手。他能感覺到,這是他第一次能如此近地和她接觸,但今後或許再無機會。
“北條氏康他……除了說要帶你回本城,還說了什麼?”
“唔……他告訴我,這次帶我回小田原,是要讓我先以侍女的名號住進城館內庭。他會在三四天內對他的正室今川夫人說明一切,你不用擔心我會變成側室,氏康瞭解我的想法,也許爲了我,他會做出某種驚人之舉。只是我現在還不知道,他究竟要如何跟夫人說那些話,如果有那個必要,我想我會親自去見見那位夫人。”
的確,她就是這麼想的。氏康和今川夫人的結合,是純粹的政策聯姻,若沒有武田家出面平息當日北條、今川兩家的紛爭,只怕今川家根本不屑於人質的性命受到威脅,前有狼後有虎的相模,十之會面臨被喋血的慘劇。她猜測,氏康的打算應該是趁現在送回人質,可如把今川夫人送回駿河,北條家沒有了人質,豈不是虧了?或許,自從那次爭端之後,他割讓出駿洞領土,早已對今川家的看法更有了異樣,在醞釀着跟晴信合作。
最好是這樣……她坐在昏暗的窗前,一度陷入沉思。此刻,她大概確實不該想太多,只要能和氏康共享浪漫的愛情,就應滿足。
樑小櫻,你終究還是個女人,經歷了太多事後,你最後需要追求的,不就是幸福嗎?那麼,抓住氏康吧,如此一來,那些對自己動過心的男子,亦能就此將她忘掉。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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