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家族會有不同的行事風格,夏氏渴望復國,但以蓼國爲姓氏的廖氏,堅決度卻沒有那麼高。
能夠復國最好,不能復國,在蓼城一畝三分地苟活求存,也行。
爲了保住兒子,不要老公和夏氏家族的婦人,就是出身廖氏的女良人。
她吐槽夏氏無良人,純粹是覺得這家男人全瘋了,爲了復國,居然要把整個家族都搭上。
小婦人感覺自己和兒子都能活下來之後,牙關緊咬,從牙齒縫中蹦出來一句話:“今時豈有蓼人思蓼國?”
看得很透啊。
李縣長頓時覺得這個女人很堅強,而且夠硬,於是道:“汝雖婦人,卻知進退。蓼國非蓼人所有,蓼國貴種私有。今時蓼城爲楚人吳人所有,同蓼人何干?”
言罷,李解正色道:“李某於陰鄉置有女兵,號曰‘柳營’,今見小婦人,心有所感,欲設淮中‘柳營’,汝可願服事於李某,爲淮中‘柳營’之大夫?!”
總之一句話,待遇從優,五險一金肯定是有的。
廖氏婦人一愣,手指交疊,將孩子箍在懷中,有些忐忑但又大膽地看着李解:“不知上將軍……如何處置夏氏?”
“汝爲大夫,便交由汝處置。”
“當真?!”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唔……”
婦人懷裡的小孩情不自禁蹦躂出來這麼一句話,接還挺順,看來平日裡有人專門教導。
李解很是意外,萬萬沒想到啊,這蓼城人民羣衆,對他李某人還是挺尊重的嘛。
闊以、闊以。
“哈哈哈哈哈哈……”
很是快活的李解手一伸,道,“取一枚郢爰。”
“是!”
親衛上前,每個親衛除了要砍人之外,都有自己夾帶的東西。除了揣着打賞用的親衛,還有揣着筆墨的,總之,就是李縣長行走的倉庫。
一枚楚國郢爰拿了出來,黃澄澄金燦燦的,極爲搶眼。
“今江陰李解,贈汝黃金一枚。”
那小孩眨了眨眼,擡頭看着母親,夏廖氏顯然也愣住了,她完全沒看懂李解的操作。
不過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順着這位上將軍,母子就能活。
於是小婦人點點頭,那小孩這才從母親懷抱中走出來,先是衝李解行了一禮:“長者所賜,不敢推辭。蓼城目,謝過上將軍。”
“蓼城目?”
李縣長一愣,這啥名字?不過他已經不算文盲了,突然反應過來,“噢,你叫夏目啊。你的友人帳呢?”
“???????”
一臉懵逼的小孩愣住了,這位凶神惡煞的上將軍,現在看上去還挺和藹可親的。
李縣長又招了招手:“紙筆。”
“是!”
從另外一位親衛手中拿過紙筆,炭筆刷刷幾下,寫下李某人的大名:“今後你在淮中行走,有人爲難,報我名字!”
雙手接過李解遞過來的紙張,蓼城目和夏廖氏都是一愣,本以爲是白絹,沒想到不是,而李解寫的字……不認識。
“還不謝過上將軍!”
“目,謝過上將軍。”
“不用客氣,緣分吶,剛淹了新蔡,就想着好好地整理整理這陣子的收穫。沒想到就冒出來你們這對母子,很好,很好啊。李某手頭最缺的,就是像你們這樣的人才啊,尤其是識時務,知進退。”
李縣長看着前方,也不管這對母子有沒有聽懂,“李某就是代表了先進生產力,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跟着李某,有肉吃,懂?”
毫無疑問,他們不懂。
不過李縣長無所謂,搓着手,眼睛放着光:“趕緊帶路,那個什麼‘蓼城小夏姬’,我倒是要看看,他孃的得好到什麼程度,居然硬挺着不貢獻出來。老子不比雲軫甪那個老匹夫帥?嗯……沒有。可老子雖然長得醜,老子兵強馬壯啊。有道是,天子……這是屁話,當我沒放,帶路,帶路!”
“……”
“……”
夏廖氏再度情不自禁地摟住了蓼城目,她覺得這個上將軍,感覺怪怪的。
彷彿癡人,彷彿癲子,總之,不正常。
可看看前後左右的義士、義從,這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夏廖氏完全搞不明白,這些人怎麼願意追隨李解的?
不過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因爲夏廖氏也知道,李解在逼陽國還有大軍。
比眼前這些義士、義從更兇悍更嚴整的,是逼陽之戰打出威風來的鱷人、勇夫。
李解打下州來的時候,蓼城就開始流傳“揚子鱷”的傳說,因爲李縣長的鱷人就是揚子江兩岸生存的“野人”,所以諢號“揚子鱷”。
然後李解打下蓼城之後,就嚴禁有人再用這樣的稱號來表示鱷人的勇猛。
揚子鱷……那能是勇猛的代名詞嗎?
揚子鱷除了天天開黑吃雞,它還會啥?
白天藏得嚴嚴實實,一到晚上,就趁着夜黑風高,跑去偷雞吃,跟黃鼠狼有啥區別?
你倒是偷只狗呢,可它打不過狗。
一路前行,夏廖氏帶路還挺快,李縣長哼着小曲兒,尋思着這一回,要從“蓼城小夏姬”身上找回久違的尊嚴。
陳國小青蛇……太纏人了,太可怕了。
李縣長尋思着要是繼續盤玉,大概率會成爲冢中枯骨。
“他媽的,溫柔鄉是英雄冢,這話誰說的?太他媽精闢了!”
不過沒辦法,爲了興趣愛好,要貫徹自己的理念和意志。就像李縣長還在紡織學院廝混的時候,他有個同學特別喜歡玩遊戲,於是就天天肝,連續兩年住在網吧。等到他離開網吧的時候,他一時半會兒沒找到回學校的路。
兩年,街景建築變化太大了。
愛好遊戲,就應該肝到底。
李縣長同樣有一個愛好,那肯定也會幹到底。
雖死無悔。
死了都要幹!
白邑規模廣大,不過貧賤富貴的住宅區別依然明顯,豪宅庭院之間,夏廖氏領着李解一行人到了一處院落。
進門之後,李解打量了一下,這是昨天查封的產業,現在歸他了,不過沒有進來看過。
現在一看,嚯,主人家很會佈置啊。
亭臺樓閣俱全,假山池水被松竹遮掩,臨池一側,還有一棵巨大的歪脖子香樟樹,樹下垂着一架鞦韆,看到這個鞦韆,李縣長就想起了陳國小青蛇,想起了陳國小青蛇,他就腿軟,然後道:“去,把那物事砍了。”
“是!”
迴廊曲折,道路通幽,富貴人家過日子有點兒意思啊。
哪怕是迴廊兩側的窗棱,居然形狀也是各不相同。
“這楚國人有病吧,在前線修這樣的豪宅,不怕楚王砍人嗎?”
雖然沒聽懂李解在吐槽什麼,不過夏廖氏還是斗膽回道:“稟上將軍,白邑本是白公封地。”
“然後呢?”
“……”
夏廖氏懵了,在她看來,都提到白公了,還用問嗎?白公是楚王最依仗的重臣,堪比“三公”,不,就是“三公”啊。
原本夏廖氏還想解釋一下白公乃是楚國先王之孫,地位特殊,又屢立奇功。結果一看李解這副詭異的模樣,頓時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李縣長也是無所謂:“這什麼白公黑公的,挺會享受啊。不過還不是便宜老子了?”
正說話呢,卻見一個傳令兵被親衛領着過來,李解見狀,頓時道:“何事?”
“稟上將軍,蔣國大夫……”
“不見。”
“是!”
傳令兵起身離開,沒有廢話。
“神經病,阿貓阿狗也來湊熱鬧。”
李縣長罵罵咧咧之間,又道,“那小妞被關哪兒了?之前不是說在井窟中嗎?這地方亭臺樓閣假山池水的,井窟不會是潮溼陰暗吧。”
“稟上將軍,雖言‘井窟’,實則地室。”
“臥槽……有點兒意思,感情除了地面建築,這還有地下空間啊。”
忽地,李縣長轉念一想,這豈不是可以玩那個什麼地下室play了?
這麼一想,竟然還有點小激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