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
四天後,李解前往南頓縣大工地視察的時候,收到了晉國來的密件。
進入夏天之後,道路就好走的多,夏初的梅雨季雖說頭疼,但影響不大,整個淮中城在去年秋冬,儲存了大量乾草。
重要的辦公機構也都建設在了高低,低窪處大多都是排水排污的蓄水系統。今年的淮水春汛,影響不大。
揚子江慣例來了兩波洪峰,但影響不到李解什麼,彭蠡澤倒是擴張氾濫了不少,倒黴的也是羣舒諸國。
汝水雖說也漲了水位,但南頓縣因爲提前築了土壩,應急一個夏天,注意好巡察,問題也不大。
其餘支流的堤壩,也多有加固,只要不是碰上大暴雨沖垮堤壩,農業生產恢復,還是有條不紊的在進行。
這時候在南頓縣駐紮,生活質量比不上淮中城,但也並不惡劣。
工地工程指揮部,立刻翻看着信件,裡頭的晉國文字密密麻麻,措辭雖然已經很接近淮中城的口語化,但還是古里古怪的,看得李解腦袋疼。
“昭娘!”
因爲通傳鱷人最近主要以晉國情報爲主,李解就帶上了魏昭娘。
“夫君何事?”
一身男裝的魏昭娘聽到李解的聲音,捧着一隻水壺過來詢問。
“看看這中行雲說的什麼鬼東西!”
將信紙遞了過去,魏昭娘將水壺放下,接過去看了看,臉色一變。
“怎麼了?”
“信上說,韓氏出借鄭城子強弓二千,硬弩五百。”
“還有呢?”
“還有就是此次主持之人,乃是廣武邑韓氏、格氏。”
魏昭娘熟知晉國豪門的分佈,見丈夫一臉糊塗的模樣,立刻給他解釋:“晉國之南,多年以來皆是征戰不休,故前線封邑,多是韓氏、知氏。”
“如周天子疆域四周,除鄭國在東外,其餘北、西、南,皆是韓氏封地。整個周國,爲韓氏三面包圍。”
這麼個分佈狀況,就清晰明瞭而且直觀了。
李解抄起炭筆,在白紙上畫了兩下,神情很是玩味:“瞧這意思,這晉國內部的抗楚先鋒,感情是韓氏?韓梅梅家裡頭有點實力啊。”
晉國的韓氏,基本上就算是跟着魏氏混的。
趙氏一家獨大的時候,韓氏跟魏氏抱團,在一起壓縮公族土地的同時,又跟趙氏互相搶奪膏腴之地。
現在魏氏隨着正卿魏操的一系列騷操作,變成了晉國一家獨大,甚至連大王都是魏氏這一邊的,這情況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韓氏要是繼續跟着魏氏混,搞不好就會被魏氏給吞了。
招數不分好壞對錯,只分有沒有效果。
現在看來,作爲晉國前線的韓氏,在跟鄭國接壤的同時,也在“資敵”,哪怕這個敵有點弱有點虛,連國君都被南蠻子給坑走,但趁着鄭國“國難”,藉機發點小財,既能壯大自己,也能拆魏氏的臺。
對列國來說,這就是晉國在暗中支持鄭國。
至於“資敵”的後遺症,對韓氏來說,基本可以說是沒有,內部狗咬狗還能因爲強弓硬弩就開打不成?
韓氏料定了魏操不敢以此撕破臉皮,只要魏氏敢跟韓氏開撕,韓氏就敢公開力挺新王,並且還是拉着另外幾家一起挺。
甚至韓氏內部還有了兩套方案,一是如果魏操來明的,那他們也來明的,聯合其餘幾家,喊出“還政大王”的口號;二是如果魏操來暗的,也不怕,還是聯合其餘幾家,喊出“擴增王田,師法吳國”的口號。
前者就是把晉國的權柄,公開而又程序化地從魏氏轉移到君主身上,反正韓氏也得不到,那就大家都不要算了,低烈度的掀桌,魏氏肯定噁心,權力也不會減少太多,但總歸明面上就“平等”得多。
至於後者,那就更簡單了,吳國爲什麼崛起得這麼快,那都是老妖怪勾陳手頭的資源多啊。
現在看看晉國公族的公田,還剩多少?寥寥無幾啊。
公室土地的周圍,全是趙氏、魏氏包圍着,公室直屬土地要擴張,那肯定是從趙氏魏氏身上割肉。
當然韓氏也不是沒有土地在公室周圍,但韓氏完全可以帶頭割肉嘛。
反正損失最小,以小換大,也不算虧。
韓氏在國內的操作,總體來說就是躺地上打滾,進攻是不可能進攻,只能噁心人的樣子。
但效果絕對非常好,因此如果不是魏操有了絕對的把握,絕無可能這時候把韓氏逼迫到敵對面去。
於是哪怕明知道韓氏暗中支持鄭國,也只能低調處理。
國際上要是認爲晉國在扶持鄭國,捏着鼻子,認了也就是認了,不認也沒辦法。
當然好處嘛,全都是韓氏佔了去。
做老大想要不被揩油,難度係數不小。
有了魏昭孃的幫忙,李解差不離也把周鄭楚附近的晉國勢力分佈捋清楚,其中既有晉國的大國戰略,也有大國內部的權力鬥爭。
“夫君,這個中行雲,打算南下之時,在河南說服一個韓氏賢才。”
“既然是賢才,韓氏怎麼可能放走?”
“此人並非韓氏血脈,乃其母與人私通所生。”
“……”
這信息量有點大啊,差點閃了李總裁的老腰。
“此人的確頗有才能,善治水,亦有經濟之才。曾爲孟門大使,魏氏在此處,得益此人經營,一年市易所得,超以往三年。”
“叫什麼名字?”
“韓超。其母私通之人,乃是趙氏廣平子,廣平子有一子名忠,同韓超交往密切。”
“趙忠?”
“正是。”魏昭娘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欲言又止。
這讓李總裁頓時好奇起來,難道說這個韓超跟趙忠是基友?
笑容逐漸變態的李總裁頓時問魏昭娘:“這其中,莫不是還有什麼緣由?”
魏昭娘臉色一紅,的確是羞於啓齒的模樣,好一會兒才道:“廣平子之子趙忠,亦非廣平子血脈,其母私通魏氏……”
“……”
笑容更加變態的李總裁頓時服了,這魏氏不愧是韓氏的大哥啊。
小弟被人綠了不怕,大哥當時就把愁給報了!
怎麼報仇?!當然是綠回去啊!
“牛逼,真的牛逼,我特麼服了!”
不服不行,這騷斷腰的操作,李解是怎麼都沒想到。
這還不如搞基呢!
魏昭娘更是羞愧難當,這破事兒顯然是魏氏的醜聞,不過貴族們,大家低調點處理,也就沒事兒了。
不就是同道中人嗎?
那沒事了。
“若是中行雲能說服韓超,必能說服趙忠,韓超有治政之才,趙忠乃是北地神射。戎狄有善射者,邀趙忠比鬥射術,無有能勝者。”
言罷,魏昭娘還提醒道,“趙忠臂力驚人,能射箭入石;目力亦是驚人,能箭穿鷹眼。”
“這種人才……”李解咂摸了一下嘴,“換成我是廣平子,我他媽也不捨不得弄死他。”
綠一個兒子而已,換一個神箭手大將,有啥不好的?
就是魏、趙、韓三家互相尷尬罷了。
“這趙忠,現在在哪兒?”
“應當也在河南,之前魏夫子親臨新鄭,趙忠爲武卒之總帥。”
“果然是人才,能讓魏老兒看重。好!挖他過來!”
李解正待寫信,卻見魏昭娘一臉的糾結,顯然是看到自己老公挖自己孃家的牆角,有點心態失衡。
見她如此,李解頓時勸慰道:“昭娘啊,你不必患得患失,等我以後滅了晉國,大家還是一家人,最多五年,肯定滅了晉國。天下諸侯,都是不堪一擊的廢物,你要信我啊。”
“……”
在魏昭娘臉上親了一下,李解立刻出門,讓人再準備了一千金外加兩百匹“大紅01”,要時刻準備着把韓超、趙忠挖過來。
對付這些個精英人才,李總裁表示除了錢,他也沒什麼好拿得出手的。
真要是有啥社會地位,那也得等他把楚國打成殘廢,然後亮出周天子的“漢子”冊封證明。
有了“根正苗紅”,這很多事情就好操作了。
而且李總裁也想好了,“漢子”只是初步操作,他完全可以學一下楚國人,問周天子鼎之輕重之後,再把爵位提一提嘛。
反正周天子的鼎,他也看不上,最多塞博物館裡,留給後人們好好地欣賞欣賞。
南頓縣的錢庫是翻新的,管賬的人剛把錢庫裝修好,裡頭的現金還沒捂熱呢,就陸續被清走了大半,這讓財務處的人幾欲抓狂。
這幾天工地上但凡像個人的,都來問他要錢,沒錢就沒辦法開工啊。
一天光菜錢飯錢就是很大的數目,嚇死人的那種。
而現在,剛入庫的“大紅01”,又被運往了北方。
這北方難道又出了絕色美女?讓老闆這麼熱情似火的,這麼敗家地往外砸錢?!
通傳鱷人先行開拔,運輸船隊跟着路過的船隊一起前往新鄭。
抵達晉、鄭交界處,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
好在通過烏鱧多年倒賣牲口的經歷,邊境上的一處市場,有了一個小小的秘密據點,隱藏在了牲口販子之間。
“口令:巨人如何復活。”
“大骨熬成湯。”
“烏君在內,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