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主公。”
“首李。”
……
伴隨着一聲聲問候,全副武裝的李解翻身上了戰車,拿起望遠鏡看了看水中岸上的隊伍,都是宛若長龍,逶迤向前。
和列國亂七八糟的行軍姿態不同,淮中城的行軍,也是一種訓練。
不僅僅是行軍,一應制度,都嚴格地強調着紀律性。
市井中的嚴苛峻法,跟軍規比起來,根本就是毛毛雨。
“出征!”
一聲令下,軍號嘹亮,司號手的號角,頓時響徹淮水上下。
列國貴族、商人,都是臉色凜然,就這麼看着吳人出征,當真是要去攻楚啊。
“還真是要……攻楚?”
吞了一口唾沫,岸邊的市場之中,總有高臺可以望見如狼似虎的士兵出征,眼見着李解親自披掛,這真的是驚到了他們。
“淮水伯從來都是言出必行,說伐蔡,就是伐蔡;說攻楚,自然也會是攻楚。言出必行,言出必果,言出必踐!”
此次跟從李解出徵的方面大將不少,只是“十步殺一人”的沙仲哈,並不在其中,整個淮中城的人都知道,沙哈此刻在淮南。
隨同李解左右的,是商無忌和“下柳氏”的初代宗長柳巴。
攻楚之前,還要遞交戰書,柳巴將會隻身前往郢都,勸降趙太后和楚王。
當然說是隻身,護衛還是有的,只是對外宣傳,就是隻身前往。
“一諾千金”公子巴的招牌,現在相當的響亮。
不過六國都亡了,也沒什麼好說的,公子巴對這個倒黴老家也沒啥感情。早先出來流浪,周遊列國,那也是在國中實在是混不上一口熱水喝,這才外出。
長得醜,過日子是要艱難一些。
“浩浩蕩蕩,何其威武雄壯!”
“兵鋒之盛,聞所未聞!”
什麼陰謀詭計,在這樣的絕對實力面前,那都是弟弟。
不過對淮中城的居民們而言,卻又有了優越的資本。
與有榮焉,就是這麼簡單。
要知道,此次攻楚大軍之中,有不少士卒,就是從淮中城的居民中遴選出來。
雖然不是鱷人、勇夫,只是擴編義士,但也已經相當的不錯。
“快,騎傳國中,吳人伐楚!”
“即刻稟明君上,淮水伯已然伐楚!”
……
列國間諜們都沒有空下來,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李解攻楚這件事情,必須第一時間傳回國。
之前都是預估時間,現在已經大軍開拔,那麼吳楚大戰,就是短期內的事情。
最多十天,一定會爆發大戰。
還有列國貴族奇怪,李解沒有姑蘇的王命,怎麼敢胡亂開邊尋釁的,誰曾想,李解在誓師的時候,直接在蓋了王印的空白絹帛上填好了戰書。
合法合理,誰也挑不出半根刺來。
再說了,當年吳威王還在世的時候,可是早就說過,允許李解自由發揮。
要不老烏龜羿陽君怎麼死?
當初因爲種種變故,還導致李解沒有前往萊國,他現在還掛着行者使命呢。出使萊國,搞死羿陽君剩下的那幾個龜兒子,也是老妖怪在世時候,批准李解自由發揮的事情之一。
能作證的人很多,姑蘇城的人都知道,不在姑蘇城的老臣子,比如說原太宰子起,那也是知道的。
只是這些都是屁話,此時此刻的太叔卯,對李解絕對是無語到極點。
這種硬實力,不爆發出來,還有點念想,現在曝露在全天下面前,簡直是駭人聽聞。
太叔卯的人眼見着淮水伯府只是略作動員,就有大量的可用之兵冒出來,嚇得當真是魂不附體。
此次出征楚國,不僅僅是兵力的問題,還有新兵種的出現。騎馬步兵在以往不是沒有,但很少,這一次卻至少有三個大隊的騎馬步兵,還有三個大隊的騾子步兵。
一時半會兒還沒看出來端倪,但六個大隊浩浩蕩蕩,在淮中城外秀了一把機動性,還是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要說騎術,淮中城的士兵,還真談不上什麼騎術,但紀律性高,裝備好,那就不一樣了。
側翼包抄的殺傷性,比以前大了不止一倍,更讓人難以適應的是,短期內諸侯們想要組建類似的兵種,幾乎是沒可能的。
然而實際上,李總裁手中這點騎馬步兵,也就只是秀一下,走遠了之後,士兵們趕緊下馬行走,哪裡捨得讓馬兒受罪。
馬匹的體力,可捨不得浪費在行軍上。
岸上行軍,主要還是靠兩條腿,除此之外,李解麾下戰鬥力強的部隊,大多都是坐船,一應物資,也是能船運就船運。
只有實在是不好走船的地方,纔會選擇大車和獨輪車。
正如李總裁判斷的那樣,秋收之前的一陣東南風,會刮上一陣子。
加了風帆的獨輪車,在丘陵、平原的過渡地區,走起來速度並不慢,也不會太吃力。
明明有淮水,李解還要組織騾馬隊、大車隊、獨輪車隊,不是沒有原因的。
只有讓這些隊伍有了經驗,以後再動員的時候,纔不會不適應,而不會驚慌失措。
一回生,二回熟,打仗時候軍隊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是符合這個道理的。
大部隊從淮中城出發,舟船並非直接就是由東向西,而是會有一段由南向北的水路。這一段水路河灣,便是夏汭。
經過改造,夏汭除了田地成片之外,淮水大堤更是堅固無比,除了常規的大埝之外,外圍大量的蘆葦蕩,也讓本該在這裡湍急的淮水水流,不能輕易地衝刷淮水大堤。
戰車通過夏汭之後,那些送行的淮中城居民,這才散去。
拿起望遠鏡,看到列國貴族、商人都不再跟隨之後,李解這才喊道:“來人!”
“是!”
“傳商無忌。”
“是!”
不多時,商無忌就換乘馬車,到了李解這邊,然後鄭重道:“主公,再有三亭,對岸就是芍陂。”
“嗯。”
李解點點頭,“戰場上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楚國那對孤兒寡母,攻心爲上,往死裡恐嚇!”
“是!”
“淮上列國既然願意做僕從,那就好好地消耗。該讓他們去死的時候,不要節省。”
“主公放心,蔡夫子早有打算,相約爲期之後,便會命蔡國三師,強攻楚國方城。”
“秦國人會不會來,我們不用去考慮。他們來也好,不來也好,結果都一樣,就當他們不來。”
“是!”
“務必將楚國陵師,全部吸引到漢東,如有必要,可以放棄柏舉山口,漲一下楚軍士氣。誘敵深入也好,示敵以弱也罷,總之,就要將楚國陵師,拖在大別山,按在淮、漢交通之地。”
“無忌縱使付出性命,也不負主公所託!”
“如此,保重!”
“主公亦保重!”
“唱大風,聲勢要浩大,淮水要沸騰!”
一聲令下,便聽到鼓號震動,起了個調門之後,就聽到有人開始高唱軍歌。
“大風起兮……雲飛揚!”
“雲飛揚……”
“威加海內兮……戰四方!”
“戰四方……”
“我爲猛士兮……保家鄉!”
“保家鄉……”
高亢的調門起來之後,便是一陣陣嘹亮的應和。
一路行軍,一路前行,一路唱大風。
而從夏汭前往穎尾的路上,李解換了裝束,在一處小小碼頭上,登上了一條小船。等到大部隊都看到淮水女神宮的時候,龐大的船隊之中,分出來一支小隊,奔南岸去了。
淮水女神宮的四周,十二元辰魔神像,依舊金光閃閃,只是本就猙獰兇悍的十二元辰魔神,伴隨着淮中大軍唱大風,更顯威武。
那些個在淮水女神宮的神像前祈求保佑的善男信女,此時都是臉色煞白瑟瑟發抖,匍匐在地上,只求女神保佑,魔神寬恕。
“秦國使者還未至蔡國?”
淮水女神宮中,同樣聽到了大軍唱大風的秦國夜月公主,此刻心情有點不爽,她伸出手指,仔細地打量着新配製出來的指甲油,手指修養白皙,配合暗紅色的指甲油,很有一種妖豔的神秘感。
只是心情糟糕的淮水女神,語氣已經冰冷到了極點。
明明還是夏日炎炎的天氣,但匍匐在地的原秦國左趣馬,卻是渾身顫慄冷汗淋漓。
“殿下!國中老世族恐懼晉國威懾,如今都是屯兵咸陽,不敢有所行動啊。”
“噢?不敢有所行動啊……”
嬴瑩笑了笑,拿起裝了涼茶的陶瓷杯子,正要送到嘴邊的時候,卻是突然將手中的杯子直接砸在了子車白臀的頭上。
“廢物——”
猛然站起來的嬴瑩,伸出手,立刻有奴婢將一條鞭子遞到了她的手中。
啪!啪!啪!
狠狠地抽了三鞭子,嬴瑩目光狠辣森冷:“子車白臀!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你是一條狗!狗!不是我需要子車氏,是子車氏跪着求着,我才收留了你們!”
“是!殿下所言甚是!是子車氏辦事不力,是臣下有負重託!”
子車白臀即便被抽得疼痛難捱,還是咬牙堅持着,額頭上冒着汗,很是鄭重地捱打認錯。
“公父是何意?!”
“君上……秦君尚在猶豫。”
“騎傳洛邑,然後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儘快傳遞消息返回秦國。如果公父還沒有下決心,就促使公父下決心。倘若公父膽怯,想盡辦法,爲公父壯膽!”
言罷,嬴瑩再也沒有看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的子車白臀,“公父若是年邁不濟,也該讓公父安享晚年,何必再操勞國事。”
“是!”
趴在地上一臉震驚的子車白臀身軀明顯一顫,也不知道是因爲劇痛還是恐懼,但是對於淮水女神的命令,他不敢拒絕,也不能拒絕。
子車氏,跟這個女人,是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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