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 都是大忠臣

“哈哈哈哈……好!好啊!”

“商君,可是要進攻三關?!”

“不!”

北線大營之中,商無忌手一擡,否決了營帳之中渴求一戰軍官們的期望,面帶微笑說道:“楚國大亂,楚國大亂啊。此時三關人心惶惶,楚國陵師中軍不攻自破,但左右二軍及大隧守軍俱在,不可逼迫太甚。”

“可是,主公尚在郢都……”

“無妨!”

商無忌目光堅決,“要相信主公!”

“是!”

這並非是創造什麼奇蹟,而是勇夫和新編義士的各個大隊長,對李解的信心都是相當的足。

尤其是鱷人主力都在南線,就算楚國上下一心,甚至有人能夠效仿吳威王的“萬衆一心”,但也只是自保,不能拿李解怎樣。

此次跟隨李解南下的本就是鱷人,加上楚國大後方空虛,根本不存在可以威脅到李解的武裝力量。

爲數不多可圈可點的,大概也就只剩下郢都的“環列之師”,商無忌跟前的幕府軍官們,擔心的也就是楚國郢都的“環列之師”,因爲打防禦戰的話,按照楚國體制,“環列之尹”可以隨時動員,將原本長期不滿編的“環列之師”,變成滿編甚至超額。

幕府對“環列之師”的長官項拔還是有所瞭解的,淮中城的軍官,都是知道這傢伙是大夫之身,同時是楚國爲數不多對太后、楚王都忠心的。

這樣的人,身爲“環列之尹”,只要肯動員,拉壯丁充斥到“環列之師”中,然後打個郢都保衛戰,根本不算難事兒。

不過眼見着商無忌並沒有擔心這個項拔,幕府軍官們就算再怎麼有想法,暫時也只能按捺下來。

在楚國陵師中軍自爆後的第三天,郢都附近就出現了倉皇南逃的之陵師隨軍民夫,這些青壯返回之後,就把前線自爆的事情說了出來,只一天,郢都原本留守的部隊和國人,又跑了最少三分之一。

從白天到晚上,郢都四門打開,到處都是狼狽出逃的居民。

城牆上的守軍有心阻攔,但也阻攔的不是很堅決,甚至有的城牆角落,還有楚軍用籮筐,把親族吊放出去。

楚軍敢這麼做的原因,並不是不怕李解,而是李解放任郢都之人逃竄,完全沒有上前進攻的意思。

時間一長,也就形成了默契,淮軍就是在陽水邊上溜達,組織挖溝的繼續挖溝,每日訓練出操的繼續出操,甚至在淮水的陣地外圍,已經有了郢都、渚宮的本地人,跑來做點小生意。

這種狀況,讓組織部隊繼續監督修建工事的沙東很是鬱悶,在他看來,這些人口跑了,真是可惜。

郢都比姑蘇可是大得多,真要是攻破郢都,一通抄掠,那是何等驚人的財富。

然而李解不爲所動,繼續放任那些在外地有封地和家族的楚國權貴逃竄。

連權邑大夫鬥皇都是差點心動,直接跑路。

之前他爲使者,前往渚宮求和。

帶回郢都的,就是李解的條件,讓楚國割讓漢水以東的所有土地,同時楚國去王號,並且楚國軍隊,不得超過二十個軍,也就是五萬人;楚國不得組建舟師,不得通過任何一種形式保留五百石以上船隻;楚國向吳國稱臣……

只要答應了這些條件,楚王就能全須全尾地返回郢都,繼續做他的楚國君主。

至於說趙太后,李總裁表示既然楚國這麼恨,他就代爲管教,狠狠地管教,狠狠地管教不行,就深入淺出地管教,一定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改正自己的錯誤。

李總裁的這一點點要求,被那那處大夫帶回郢都之後,鬥皇直接被打成了“楚奸”,在大殿之上,差點被亂拳捶死。

此時鬥皇也已經明白,這些畜生就是藉機生事,捶他兩拳發泄發泄,那也是挺爽的不是?

眼見着這些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處大夫也琢磨過來了,靠這些畜生想要翻本,可能性基本爲零。

而且鬥皇大膽猜測,李解在郢都,搞不好還有臥底,而且級別非常高。

鬥皇懷疑的對象,就是什麼事兒都不管的“環列之尹”項拔。

隨着郢都中那些在外地有着封地的實權人物逐漸跑路,鬥皇終於有十足的把握確定,郢都的最大內奸,應該就是現在的郢都保衛戰名義上最高指揮官項拔。

要是之前看穿,或許鬥皇會藉機弄死項拔,然後搶奪指揮權。

但是現在,他沒有這樣幹。

和那些封地在外的實權人物不同,他居然反其道而行之,命人返回權邑,讓族人精英盡數遷往郢都,不管男女老少,都是如此。

不是鬥皇瘋了,而是那處大夫認認真真地分析過了現在的狀況。

首先他斷定楚國要等來援軍,只怕也要一兩個月,這還是最好情況,因爲有勇氣跟現在的李解剛正面的國家,實在是少之又少。

而這樣的國家,還得跟楚國關係不惡劣,那同樣也是少之又少。

那麼不出意外,援兵或許會有,但搞不好這個冬天之前,是來不了的,等到明年的冰雪消融,那都是什麼時候了?

所以那處大夫鬥皇的判斷,外援靠不住,誰都靠不住!

其次他斷定李解的胃口很大,但李解胃口再大,也沒打算把楚國的所有人都吃下去。現在放任郢都權貴出逃,只怕就是在篩選可用之人。

那處大夫鬥皇換位思考了一下,在郢都有能力出逃還能逃出去之後活下來的,一定是楚國內部的封君,最次也是老牌土族。

對李解來說,這些人,基本就是廢的,一個個拉攏過來的成本之高,不可想象。

但是他們都跑了,那麼剩下來在郢都的,不是跑不掉的,就是對楚國忠心耿耿的。

不管是哪一個,對李解都是沒啥威脅。

前者就是韭菜,隨便噶;後者因爲李解控制住了楚王、太后,他們只能認慫,投鼠尚且忌器,何況自己的君王?

所以這些逃不掉、留下來的人,對李解來說,都是有用的,而且是馬上就能用上的。

再次鬥皇認爲,李解把楚國打趴下之後,要面對的潛在強敵,可能就兩個。

一是借用援楚名義進行劫掠的外國部隊,鬥皇猜測可能是齊國或者燕國,但燕國太遠,而且燕國太弱,根本撐不起這樣的大場面,那麼就只能是齊國。

新仇舊恨一起算,這是齊侯干涉的動力。而防止李解一家做大,則是齊國權貴的共同心聲。

李解太強,就威脅到齊國商人在國際上的活動空間。

二是吳國老牌世族,甚至包括現任吳王。

如果說不知道“漢子”一事,鬥皇可能也不會多想,但周天子私下裡跟李解搞得這點花頭,卻是讓鬥皇料定,李解沒打算繼續對吳王虒忠心效死,早晚都是要開懟的。

而此時,卻是吳國爲數不多可以搞一把李解的時候。

對內可以用悖逆這個理由,對外,則是拉着齊國魯國甚至宋國鄭國衛國一起,圍攻李解。

吳王虒有這樣的資格,因爲哪怕是第二次逼陽戰爭,宋國也是向吳國認慫,而不是向李解,這一點,在國際上就有一個身份認知問題。

當李解被打成叛逆,那麼這事兒哪怕大家心知肚明,對宋國、魯國、鄭國等等國家而言,打贏了自然是吃肉,打輸了,直接甩鍋給吳國就是。

明知道李解可能存在如此之多的對手,但鬥皇沒有任何僥倖心理,他直接認定李解一定會戰勝這些對手。

其信心來源跟實力對比無關,而是鬥皇開始自我懷疑,他之前的經驗判斷,在李解身上都是失敗的、錯誤的,那麼在他下意識的第一判斷之後,鬥皇直接反其道而行之,認爲之前的自己,肯定是全面錯誤。

跟下意識的自己對着幹,這就是鬥皇現在的操作手法,先有了一個結論,鬥皇再給這個結論找論據。

一通分析之後,鬥皇找到的論據,就是李解現在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列國除非全部聯合起來,否則沒戲。

那麼列國會全部聯合起來嗎?

顯然不能。

晉國正在稱王,秦國說不定正要攻打楚國的西北地區,至於吳國,內耗之後還有沒有精力跟李解正面剛,吳王虒有沒有勇氣宣佈李解是叛逆,都是非常的不好說。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結果,李解會贏。

於是乎,那處大夫既沒有拆穿郢都“環列之尹”項拔是臥底,也沒有選擇跑路返回權邑保全性命,而是讓家族精英子弟,迅速趕來郢都,不是打保衛戰,是爲投降做準備。

鬥皇猜測,即便他想要投降,可能明面上也不會是向李解投降,而是李解扶持趙太后或者楚王爲傀儡,而留守郢都的楚國之臣,最終會以“迎回”楚王或者太后的形式,繼續保存爵位官職。

傀儡政府的官員,那也是官員!

那處大夫鬥皇現在盯着的,就是“迎回”楚王或者太后之後,能夠獲得的封賞好處。

這是在正常情況下都撈不到的好處,但是特殊時期,卻是未必。

甚至“環列之尹”項拔,破例成爲令尹、莫敖、司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將來即便是楚國重新恢復正常,這曾經的“破例”,也不能當做不存在,不但要認賬,還得大肆表彰。

就好比當年的“疾風知勁草”,直接讓宋國戴氏,一躍成爲宋國的實權家族,而且隱隱有替代子姓宋氏的意思。

正如商無忌相信李解能擺平南線戰事一樣,鬥皇也非常相信,李解有這個能力,把楚國搞成一片爛地,然後隨便玩,就像他現在隨便玩楚國太后一樣。

不過在此之前,那處大夫鬥皇並沒有閒着,抽了個空,帶上自己幾個子侄,前往項拔的住處。

和以往不同,現在“環列之尹”項拔住得相當簡陋寒酸,因爲那是軍營,基本沒有什麼娛樂設施。

營地之中,一身麻布腳踩芒鞋的項拔,竟然還自己開闢了一塊苗圃。

別人問“上尹何至於此啊”,項拔就一臉的無私正義,表示“國家有難,主君身陷囹圄,爲臣者,豈能心安?”。

然後又表示勤儉節約是楚國人民的傳統美德,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項拔吃肉都不打算吃郢都成立的,而是吃城外的野味,不給國家增添一點麻煩。

見項拔氣節如此高潔,可以說是聞着傷心見者流淚啊。

不過那處大夫鬥皇帶着鬥氏本宗子弟上門之後,卻是沒有玩那一套虛頭巴腦的。

到了項拔住處,鬥皇進門就是大笑:“哈哈哈哈……項子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老夫!汝爲吳解內應,老夫已有佐證!”

鬥皇只是詐他一詐,哪裡曉得項拔卻是呵呵一笑:“賤命一條,何談內應與否?縱使拔爲內應,這‘環列之師’,不過是疲敝之犬,如何是淮水伯虎狼之師對手?”

“兩軍相爭,未戰,豈敢言勝負?!”

“權子又是何必?又是何苦?某……不過是苟全性命,權子若是豪氣勇猛,便去陽水之畔,同沙東爭個高低便是。”

也不是瞧不起那處大夫的意思,在項拔看來,就權邑鬥氏的這點人馬,連李解的面都見不着,一個沙東,就能從郢都打到權邑,再從權邑殺回來,再打回去……

鱷人的戰鬥力就是這麼狂,不管統治的話,以李解現在的實力,隨便橫掃,但不是說打贏了就算了賬。

擁有絕對武力之後,還要有足夠的管理人才來完成資源再分配,李解現在憋的,就是大量的官僚。

和鬥皇不一樣,項拔算是從“底層”起來的,對血脈統治天然地有着敏感性。

天下諸侯的“血統政治”,對他這種“底層”而言,吸引力不大,因爲翻身翻本的機會太低了。

跟前的鬥皇卻是不同,他的祖先是楚國君主啊,整個鬥氏一開始就是宗室啊,是維護拱衛楚國王室的啊。

甚至楚國數百年風流,也就是最近兩三代楚王的輔政大臣,纔不是鬥氏把持。

鬥氏的影響力之強,內部血液替換,就足夠維持他們的精英過得美滋滋。

“血統政治”,鬥皇也是無感的,天然是喜歡的,因爲他投了個好胎。

但是鬥皇終究是權邑鬥氏的當家人,現在他強行認定自己對李解的第一判斷都是錯誤的,然後反其道而行之,再在這個基礎上,尋找理論依據。

只要論據成立,那就執行。

所以,鬥皇再怎麼心知肚明“血統政治”是他最喜歡最合適的,也得內心強行轉型,不但自己要轉型,整個家族,整個鬥氏,都要如此。

李解帶來的,不是“血統政治”,而是“官僚政治”,依附在淮水伯府上的精英、知識分子、技術人員、商人……都是要通過一場場“考試”來遴選、篩選。

甭管會不會有魚目混珠還是說各種背後骯髒的朋友關係,但總體而言,這是優中選優、人盡其才。

“唯纔是用”,這一點,李解喊出口號的同時,也是如此執行的。

當初執行的範圍小一點,現在執行的範圍大一點,以後自然是更大。

倘若能夠把李解打死,那麼這個後來,也就沒有什麼意義。

但鬥皇反其道而行之的思考推斷,就是認定李解能夠反過來打死吳國楚國甚至中原諸夏。

那麼,現在早早地通過另類的方式歸順,也能更早地,以和平的方式,滲透進入淮水伯府的體系之中。

產出成果或許要未來幾十年甚至幾代人,但鬥皇完全等得起。

跟現在的楚國抱在一起,只會死路一條,哪怕鬥氏的的確確跟楚國休慼與共,不過與國同休的忠臣,他不想當,他還有家庭家族,還有成千上萬的族人。

李解一怒之下,整個權邑或許不會死乾淨,但把鬥氏清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老夫體弱,豈敢同沙氏猛將相爭?”

“噢?”

見那處大夫用玩味的語氣跟他說話,還在地裡薅小蔥的項拔眼睛一亮,他同樣露出了一個玩味的表情,然後微笑着對鬥皇說道,“某在屋中,備有些許淮下面粉,都是淮中城磨製的,正好出來掐幾根小蔥,不若老夫下面給大夫品嚐品嚐?”

“哈哈哈哈……老夫客隨主便。”

“請!”

“請!”

是夜,原本簡陋的軍營,居然還挺熱鬧,有燈火有歡笑,郢都有人打聽到了消息,說是那處大夫有個庶女,準備嫁給“環列之尹”項拔的一個兒子。

就是這兒子現在住得比較遠,還在淮中城讀書,短期內回不來。

不過那處大夫鬥皇表示這完全不是問題,鬥氏可以把女兒嫁到淮中城去嘛。

雙方有敲定了一些彩禮問題,比如說“環列之尹”項拔認爲可以在國際大城市淮中城買一套房子,算是小兩口的。

那處大夫一看親家這麼敞亮,表示他們鬥氏也不含糊,陪嫁奴客就稍微提個一點點,原本準備陪嫁五千奴客,加個零,陪嫁五萬奴客前往淮水。

然後那處大夫又表示,堂堂鬥氏女子出嫁,不能太寒酸,再配五百輛車,清一色楚國制式戰車。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還不如拿來做彩禮,雙方也都有面子。

消息傳出去之後,本就沒底氣的郢都權貴,又跑了一半。

最後一點沒跑的頂級權貴,則是咂摸出來另外一種味道。

都這麼個火燒眉毛的時候了,你們兩家還有閒工夫結婚?還搞得這麼聲勢浩大,生怕別人不知道?

大家都不是傻逼,尤其是將左軍的司馬亥,他父親做過少傅,他曾祖則是右司馬,此後就是以“司馬”爲氏,主要根基,就是在郢都陽口一帶。

這次李解奇襲楚國,渚宮淪陷後的短短數天內,司馬氏的大量土地,就被李解奪走。

郢都城外的很多良田,其實就是司馬氏所有,沙東現在組織秋收,收的就是司馬氏的糧食。

只是司馬氏現在反抗不得,除了本宗還龜縮在鄔堡之中,外圍小宗小支,已經全部被統一管理。

大量司馬氏的奴客、族人,男的成了苦力,修橋鋪路搭建房舍,女子同樣參與勞動,割草、翻曬、脫粒、填裝……沒有一個人力在這個時侯是浪費。

在前線的司馬亥,並不是很清楚後方的狀況,因爲司馬亥雖然是楚人,但自從父親在少傅位子上被殺之後,他就長期流落在外,對家族中的變化,只能通過族人的消息傳遞,才能瞭解。

真正掌握司馬氏實權的時間,並不長,重新上來的原因,也只是他的特殊經歷,對趙太后而言,控制起來要容易得多。

所以司馬亥雖然是司馬氏,可並沒有關心則亂的毛病,後方族人的生死存亡,他並非不揪心,但不足以促使他帶着大軍就回去救援。

正相反,他還是非常冷靜地派出親信,先行返回郢都打探軍情。

當發現郢都還沒有真正陷落的時候,司馬亥也沒有鬆一口氣,更沒有內心慶幸,反而更加凝重。

因爲他發現,郢都權貴大多四散,有門路的,都返回原籍龜縮武裝起來。

沒門路的,一副要在郢都等死的狗樣子。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李解明明戰力不俗,但卻是一副老子要在這裡過年的架勢,這讓司馬亥不得不猜測,是不是李解打得主意,不是郢都的守軍,而是“勤王”大軍,因爲只有“勤王”大軍,纔是楚國的戰力所在。

司馬亥的判斷,在發現李解天天玩趙太后玩得不亦樂乎之後,立刻推翻。

他換了個思路,如果李解並不急着消滅楚國主力部隊,那麼面對郢都不慌不忙,是不是因爲郢都有內應?而且很容易攻破郢都的高端內應?

有了這麼一個全新的思考方向之後,司馬亥再度派出親信前往郢都,然後就聽說了那處大夫鬥皇,居然跟“環列之尹”項拔聯姻了。

於是將左軍的司馬亥,當即得出一個結論,李解的內應,就是那處大夫鬥皇!

至於“環列之尹”項拔,根本不作考慮,實在是項拔就是個老廢物,整個楚國誰不知道?

沒實權的吉祥物,有啥用?

哪裡像那處大夫鬥皇,這可是鬥氏本宗的宗長,而鬥氏跟王室那是鬥了多少年了?

現在好不容易楚國王室壓制住了鬥氏,還是借了趙太后這個妖婦。

那麼現在妖婦被擒,楚王被囚,怎麼看都是鬥氏翻本的機會。

而且司馬亥還大膽推測,是不是鬥氏獻計,這纔有了李解奇襲?

於是乎在那處大夫鬥皇忙着跟環列之尹項拔聯姻的時候,將左軍的司馬亥也沒閒着,先是探明楚國“衡山軍團”的狀況,中軍是徹底崩了,趙盤那個蠢貨也是不知所蹤,司馬亥甚至認爲,趙盤這個長了野豬腦袋的傢伙,是不是直接被楚人剁碎了喂狗。

至李總裁在渚宮繼續白嫖的第二十五日,淮軍南線依然沒有真正攻克郢都的意思,但詭異的是,江漢平原之上,一片祥和。

安定談不上,畢竟各種武裝人員出沒,什麼鱷人、勇夫、義士、義從,什麼陵師、舟師、羋姓家奴,連羅國餘孽都冒了出來,更不要說楚國各各縣縣尹的直屬部隊。

各種武裝力量的來源,雜七雜八加起來可能有五六十個,大大小小的勢力,什麼樣的都有。

連百濮諸部,一聽說楚國又被吳國偷了家,當時就反了。

在秋收時節,整個楚國西南地區,一片混亂。

大大小小的山頭,到處都是反旗,總之就是趁此機會燒傷搶掠。

楚人住城裡,百濮諸部住山裡,原本也是互相殺不得,但百濮人比較會玩,殺不了楚人,那就殺自己人嘍。

倘若自己人殺起來不方便,那就去殺巴國人嘍。

其中就有百濮和庸國混居的部族後裔,過武陵下巫山,裹挾大小部族,隨後就抄掠巴國魚復之地。

魚復等地,是向楚國朝貢的,臨近邊邑縣尹,也就派人向郢都求援。

在郢都的鬥皇和項拔,這才知道,楚國西境現在已經是一片狼藉。

百濮人繞過了楚國的縣邑,在魚復等地築城,號曰“魚復國”,立有大王一人,左右副王各二十五人,總計五十一個正副王。

當年晉國爲什麼老跟楚國人過不去?

就因爲楚國人稱王啊。

同樣的,現在在楚國的“勢力範圍”內,以往朝貢的癟三們,居然敢稱王,甭管是不是猴子嬉笑的玩意兒,性質很惡劣,楚國要是不擺平,那以後周邊地區,不知幾人稱王?

於是那處大夫鬥皇尋思着,這事兒得擺平,但手中兵力,只怕是不夠的,而且他還得玩花式投敵,得體面,怎麼才能體面?不就是手中有人有兵又有錢?

能讓李解高看,光會跪舔就行了嗎?

環列之尹項拔表示行的,還告訴親家,對李解來說,他從來不問敵人是誰,敵人有多少,他只問敵人在哪兒。

所以你是地方世族也好,野人蠻子也罷,都一樣,橫豎都是一刀就能戳死的,又何必計較呢?

不過環列之尹怕親家多想,還是給了個折中方案,表示這時候可以拉人入夥,一起跪舔李解的同時,還把面子給掙了!

將左軍的司馬亥,就成了項拔和鬥皇的最優解。

畢竟三關楚軍他們壓根就影響不了,隨着“衡山軍團”的動搖,陵師三軍的主力,居然自己崩了中軍,廣大地區形成了“兵災”,這種情況下,郢都制度健全時期,尚且沒把握影響前線,更何況陽水對岸還有玩太后玩得正爽的李解?

“項子以爲司馬亥當真願意?”

對司馬亥,鬥皇是不怕的,司馬氏現在就是死全家的狀態,當然不是真的死,而是社會性死亡。

郢都周邊地區的土地,已經可以確定,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跟司馬氏無關。

沙東上來就是搶,司馬氏不是沒反抗,這殺不過打不過又有什麼辦法?然後又因爲反抗激烈,被不能攻打郢都的沙東拿來泄憤,直接舉族連根拔起,男女老少都成了奴工狀態。

沒了司馬氏這個根基,司馬亥拿頭來爭郢都的最高權力?

“若是鬥氏有變,大隧關丹陽公,只怕是星夜兼程,也要救援。司馬亥可有半點舉動?權子當知曉司馬亥雖將左軍,然則左軍將佐,未必就聽其言。若無利害,數月之內,左軍必定土崩瓦解。”

言罷,環列之尹項拔又道,“司馬亥唯有讓左軍求活得利,方能保全。值此之際,試問司馬亥之選擇,又有幾何?若是豪勇之輩,回師郢都,馳援反擊就是。做一回忠臣良將,又有何不可?”

“左軍之人,未必願意。”

“不錯!”

項拔很認可鬥皇的判斷,“左軍之人,若是聽從司馬亥之命,當真前來郢都,只怕當夜就讓司馬亥梟首!故,司馬亥必定另選出路。”

“如是……”

“如是,我二人可命使者前往左軍,王上、太后皆不在都邑,你我二人,可謂‘監國’。再如是,以‘監國’之名,令左軍前往魚復之地平叛,又有何不可?”

“司馬亥必定應允。”

“不錯,司馬亥必定答應,左軍上下必定答應,楚國得以保全體面,至於渚宮回覆,至少裁撤楚國陵師之數,便可將司馬亥勾了去。倘若太后、王上返轉郢都,那司馬亥也必定在魚復之地自成一體。”

聽調不聽宣,實在是基本操作。

現在或許左軍還有保全楚國體面的想法,但時間只要一長,司馬亥的操作只要不太激進,完全可以做巴國軍閥,借用楚國的名頭,在巴國各種肆虐。

嚴格算起來,就相當於低配版本的李解,只是戰力更小,對手更弱。

可要說收益,那就是不一樣了。

左軍那些軍官士卒,按照楚國傳統,一個個都要問罪。

這不是中軍趙盤一個人的事情,“累及三軍”四個字,可不是脫褲子放屁,趙太后要不是被李解擒下,完全可以藉機發揮,連續不斷地清洗楚國軍方,別人還放不出個屁來。

至於現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不同的人不同玩法。

於是乎,那處大夫鬥皇和環列之尹項拔,就定下了勾引將左軍司馬亥的計劃。

直接用“監國”的名義,把司馬亥的頭銜換了換,擡頭直接稱呼“左將軍”。

同時又給了司馬亥十個“左史”“右領”的缺額,講白了,就是把十個重要的人事任命,下放到了一線作戰部隊。

完全就是鼓勵司馬亥軍閥化,且膽子要大一點,步子要大一點,動作要大一點。

中央非常鼓勵,你只管搞事,我負責擺平。

十個“左史”“右領”的缺額,就是一個信號,也是一種默契。

如果司馬亥是忠臣,又或者說司馬亥堅決不受,表示我司馬亥是楚國大忠臣,我就是要去救回大王砍死妖婦,那他肯定會拒絕,而且是義正言辭地拒絕!

但顯然司馬亥沒這麼幹,他又不是傻逼,跑渚宮就是死路一條,李解那條狗到現在都不動彈,肯定有更兇猛的詭計陷阱等着楚國人。

他李解就是要“圍點打援”!

然而李總裁尋思着,我也沒圍了郢都啊,你們楚國人想跑就跑,老子根本就沒有阻攔的意思。

不過這不妨礙司馬亥腦洞大開,加上本身心思氾濫,又不想失去軍權,爲了穩住左軍,這十個“左史”“右領”的缺額,他司馬亥要了!

沒辦法,中央的命令,他這麼忠誠,怎麼可能拒絕?

中央就是說讓他去死,他也會堅決考慮考慮的。

沒過多久,從大別山回撤的左軍,完全沒有去管“衡山軍團”剩下部隊的死活,捲了金銀細軟,順道把自己國家的城邑搶了一遍,就奔上鄀去了。

不過去上鄀是假,過漢水是真,真讓司馬亥去上鄀,他還怕三關邊軍,尤其是冥阨關的王八蛋半路上劫道兒呢。

剛過漢水,郢都就來了命令,說是百濮作亂,魚復動盪,左將軍乃是國之柱石,這一次,就有勞了。

命令剛到左軍呢,司馬亥的先頭部隊,就已經快到巫山。

什麼交通工具都沒有,就是兩條腿!

司馬亥給部下下的命令就一個:到巫山每人五匹布!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左軍的人現在也是心情複雜,讓他們去幹李解,他們是真不敢,膽氣已經沒了。

誰能想到李解不在大別山以北,而是在漢水以南呢?

至於說王上、太后被抓,那……那抓就抓了吧,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所以整個左軍,現在就形成了一個奇葩的利益集團,以“左將軍”司馬亥爲首,先搶自己人,再去巴國毆打小朋友。

只要不跟李解正面剛,什麼都好說。

等到司馬亥率軍前往魚復平叛,而且先頭部隊已經到了巫山一帶,消息傳到郢都,那處大夫鬥皇鬆了口氣。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投降的姿勢,怎麼地也是比較好看的。

果然,等到項拔命人再度前往渚宮,李總裁終於打算做一點業餘活動,比如說軍政大事。

“這怎麼回事啊?”

李解一臉奇怪地看着沙東,“楚國那個趙盤,就不見了?”

“是!”

“你他孃的是不是偷偷地去搞楚軍了?”

“……”

沙東一臉鬱悶,尋思着我他孃的倒是想呢,可我他孃的這一個月就天天收糧食,能幹嘛呢,能幹嘛呢,能幹嘛呢?!

“沒去搞楚軍,這楚軍怎麼會中軍死傷無數的?”

“聽說是入夜營嘯。”

“這也行?!”

李總裁一臉懵逼,這事兒沙東已經讓人傳了好幾回,但李解壓根就沒看。

又不是火燒眉毛的大事,李解完全沒興趣知道楚軍陵師三軍的動向,他對大舅哥商無忌非常有信心。

要說直接翻過大別山,把楚國陵師三軍暴打一頓,可能很難,但牽制住楚國的大部隊,對商無忌來說,有個屁的難度。

大別山以北的淮軍主力,和李解的奇襲部隊,是互相爲對方分攤壓力的,

楚軍不管哪個方向上鬆懈,都要深思熟慮。

更何況現在不是深思熟慮的問題,李解一波偷雞成功,整個楚國就是亂作一團。

原本就非常複雜的內部矛盾,沒了鎮壓矛盾的主心骨,誰還服氣誰啊。

也就是思考迴路發生重大改變的鬥皇,這才另尋出路。

否則按照現在事情的發展變化,司馬亥帶着左軍過境,以環列之尹項拔的操作,完全可以讓司馬亥從權邑路過。

到時候整個權邑,還不跟老牛翻地一樣?

時下用一個庶女外加政治捆綁,不但保住了老家權邑,而且搞不好還能更進一步。

反正今天大王不在家,嗨就完事兒了。

“首李,郢都……還要不要進攻?”

“老子不是說過嘛,不用管。”

“可再不管,就要入冬了。”

“怕什麼,入冬的時候再進郢都取暖嘛,有什麼問題?”李解不以爲意,對沙東道,“到現在你還沒有明白嗎?”

“明白什麼?”

沙東一臉懵逼,他現在什麼都不想明白,他就想把郢都打下來,然後回家。

“項拔是我們的人。”

“項拔?”

“你天天在陽水之畔溜達,就不知道對面的最高長官是誰?”

“楚國都邑環列之尹。”沙東脫口而出,然後愣了一下,“項拔?!”

名字太熟悉,也因爲太熟悉,於是一時間有點懵,當時就給忘了。

現在再琢磨一下,沙東頓時激動無比,連忙行禮:“首李英明!”

“英明個屁的英明,拿了老子的好處,能不給老子幹活?”

李總裁說着,將身上的絲袍睡衣稍微收了一下,踩着木屐站起身來,“附近的煤礦,先組織人手開採,只要這個冬天過得舒舒服服,什麼人心不人心,讓人活下來,人心纔是熱的!”

“是!”

“現在組織狩獵隊,夏水陽水周圍的虎豹豺狼鱷魚野豬,都殺光。”

“是!”

“此次入楚部隊,就地分田。然後招募人手,準備種麥。”

“是!”

“楚國人的脾氣,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讓他們的大王亮個相。派出使者前往郢都吧,問問看項拔,想不想當令尹,想的,寫個任命過去,蓋個楚王的章。然後讓他理一份名單出來,誰想做司馬,誰想做少師少傅,都寫清楚。”

說罷,李解豎起一根手指,對沙東道,“能夠入選名單的條件,就一個,那就是忠誠。越忠誠官位越大,懂?”

“是!”

“好了,老子還有正事要辦,別他孃的老是有事沒事來煩老子。”

“是……”

應聲之後,沙東就見老大搓着手,一臉欣喜地踩着木屐,蹬蹬蹬蹬往高臺上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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