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在平陸邑的一個叫靈姑戈的郎官,跟着漢使魏操跑了!
這消息傳到曲阜的時候,魯侯當時就即興來了一段舞蹈,扭得跟得了狗瘟一樣。
“哈哈哈哈……寡人當再飲一爵!再飲一爵!”
現如今老姬家式微,魯侯也不好說什麼。當年跟齊國爭鬥,那也是靠着老姬家的扛把子周天子牛逼,後來鎬京被人燒了之後,魯國就只能低調做人。
不低調不行,魯國跑去恐嚇郠國的時候,霸主晉國就跳出來罵娘,說老姬家現在是我晉國說了算,你他孃的也不知會一聲,就敢在外面撈好處?
不行!
至此,魯國的國際外交策略,就逐漸轉爲保守。
好處撈歸撈,都是跟着大佬出行,大佬說要撈,那就撈,大佬說不撈,那就先放一放。
還別說,效果挺好,這麼些年下來,論精華土地,或者說產量高的土地面積,魯國也不差齊國多少。
要知道齊國還是霸主級大國。
再把山地放牧業算上,魯國的家底還是相當不錯的。
對外擴張有點艱難,但自保是綽綽有餘。
就是長期以來的保守策略,那種被動挨打的滋味,終究是不好受啊。
一朝翻身,還不興樂呵樂呵麼。
“君上,漢使行事果決,誠乃正直君子也。嘗聞漢子高舉‘義’幟,臣時常不以爲意,如今看來,卻是持小人之心也。”
中大夫孟良起身之後,一臉的感慨,作爲魯國孟氏的家主,如今這天下形勢,基本就是君不君臣不臣的,“忠義”這兩個字,也差不多跟芒鞋木屐一樣,隨便踩。
列國之中的士大夫們,雖說一個個都在呼籲,可這種文化界人士的是呼聲,其實沒什麼卵用。
楚漢相爭之後,所有人都有一種強烈的判斷,這個判斷還很清晰。
這是大爭之世,這是天下戰國。
環視四面八荒,就沒有不打仗的太平地界。
哪怕是燕國,現在也是內亂紛紛,東胡諸部跟燕人邊軍的衝突,已經持續了兩三年,而且看上去還要繼續衝突下去。
以楚國分裂、晉國稱王爲代表事件,天下諸侯們都很清楚,要麼不打,只要開打,就停不下來了。
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和平期。
沒人會眼睜睜地看着晉國越做越大,又或者是出現一個替代吳楚的超級大國出來。
南北東西的爭鬥,都是這種變數之下的產物。
老齊侯的最後這一把,無非是想要效仿吳威王,把齊國的家業,打造的更加豐厚。
只是對被打的魯國人來說,這種感覺簡直糟透了。
“魏子羽乃是晉人,聽聞更是魏夫子一族,彼此同出姬姓一脈,想來也不想見魯國蒙難,爲齊人欺辱。”
“當真是令人驚顫,不曾想只是孤身前往汶水,便能說動齊國郎官來投。如此巧舌,猶如簧也。”
宴會之上,魯侯聽得羣臣的言語,更是精神抖擻,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之前聽陬邑大夫子紇說什麼漢子國打算派五十萬大軍來抗齊援魯,魯侯直接都聽傻了,五十萬大軍,這要是真來五十萬大軍,這是抗齊援魯?這他孃的根本就是吞併齊魯啊。
魯國從齊國那裡打聽到的消息,就是齊國這次總動員的兵力,大概在四十萬左右,拉出來開打的,可能有十幾二十萬。
戰略目標是漢子國,但戰術目的,卻是把濟泗國家吃掉一些,能把魯國整個吃下來,肯定是最好。
吃不下來,讓魯國放棄一些國家利益,也是很正常的操作。
就魯國手裡的資產,除了本土之外,類似三分邾國的後遺症,逼迫魯國出讓給齊國,國內很多士大夫,迫於壓力,又怎麼可能硬挺着?
畢竟,邾國的故土,到手是便宜,不到手,也不算是損失。
可這樣一來,齊國就是深入到了泗水流域,比如說割讓邾婁邑這樣的地區,那就是剛剛好卡死宋魯曹滕等國。
原本的濟泗中上游,這就有了霸主級大國介入,相較於曾經的晉國楚國,齊國的嗓門,會大到嚇人。
魯國的有識之士,只要想到這種可能性,就是嚇出一身冷汗來。
好在現在的狀況,似乎還不錯,一切都是朝着美好的方向發展。
“君上!漢使旗開得勝,魯人亦當奮勇向前。紇願前往陽關,以防齊人夾攻泗北之地!”
“叔樑同漢使親善,何必親赴前線?聽聞魏子羽長於版築之術,叔樑前日舉薦魏子羽爲大匠,寡人以爲,若魏子羽爲大匠,叔樑當從旁輔之。”
魯侯現在是真的放心了不少,原本他是慫到不行,現在怕什麼?人漢使過來就搞了齊國一把,什麼狗屁盟軍,一個郎官麾下五千人馬,一開口就說動了。
今天能說動一個,明天就能說動兩個,幾天下來,齊國自己就玩完了。
我大魯國……牛逼!
反正現在魯侯就是下定決心,先把漢使的好感度刷滿,至於前線抗敵,死守就是。
層層抵抗,撐到漢子國援兵前來,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君上,春汛已到,道路泥濘,倘若春雨連綿,齊國聯軍固然行動不利,我軍版築寨牆,亦是不利。君上,魏子羽固可爲大匠,然則陽關不得不防啊。齊國兵多,魯國兵寡,倘使戰事拖延,齊國必定增兵……”
“噯,叔樑勿慮也。”
魯侯現在淡定的很,“齊魯雖近,相攻則遠。此次齊國會盟諸侯,爲壯聲威,豈能捨近求遠,走陽關而不走‘大汶津渡’?”
“這……”
聽老闆這麼一辯解,子紇一時也是語塞。
打仗歸打仗,但現在的情況,打仗不僅僅是打仗。
玩偷雞,對盟主的威嚴不利,齊國怎麼可能選擇?
陽關那裡是山區,齊軍要是繞路,固然是可以出其不意,可這樣一來,在諸侯們看來,這齊侯的正面戰場威力,有點矬啊。
齊侯不要面子的嗎?
換個思路,子紇也不得不承認,國君的思考,還是很有道理的。
“叔樑只須讓漢使知我魯國誠意,戰事定然萬全。”
“如此,臣謹遵君命。”
“善。”
魯侯見自家“猛男”這麼聽話,還是相當高興的。
他又不是勾陳,培養一個王命猛男出來,結果都快把吳國老家給掏了,這種偷家的猛男,猛歸猛,還是不如自家的溫順“猛男”好啊。
平陸邑西營郎官靈姑戈跟着漢使魏羽跑路一事,固然讓魯國君臣歡天喜地,整個曲阜內外,都洋溢着快活的氣息,但是在盟軍營地,齊侯的臉都黑了。
“越人下賤,不可信也!”
暴怒的齊侯立刻下令,“傳令,分兵陽關,夾攻魯軍!”
“嗨!”
齊國軍將都是神色肅然,紛紛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