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轉移,戴舉也留了一手,商丘城中暫時失去居所的住戶,不分國野貴賤,從士大夫到販夫走卒,一股腦兒都跟着退去葛縣。
同時戴舉又表示先問城中富戶借債,在葛縣修改屋舍,等來年的稅賦到位之後,再來償還。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當真是效果斐然,城中富戶踊躍出資不說,商丘城接近四分之一的人口,都是陸續從西北方向撤離。
睢陽河灣,宋國的舟船,連綿不絕地朝着各縣前行,岸上的縴夫們也是頭一回賺得這麼爽。
國君戴舉是真掏錢吶。
糧秣用度管夠,打仗這事兒不好說,幹活還用多想麼?
幹就完事了!
整個過程,說穿了,還是有“漢軍”這個外敵在。
而戴舉應對有度,儘管打仗的技術在國民們看來,還有待考驗,還有待提高,但這宋國良心,目前看來,還是闊以的。
“勁草”還是“勁草”,不是毒草。
有了共同的敵人,商丘城又清了一波人口,宋軍在也放開了打,扒房拆屋,依託街壘,不斷地修築工事,層層推進。
總之一句話,現在是宋軍血厚,“漢軍”是客場作戰。
認慫歸認慫,但還是得呲牙咧嘴一下的。
宋國這一番操作,倒是讓列國在商丘城的行者們都是紛紛點贊,就衝宋國這種堅決果斷,不吹不黑,他們老家真不一定就能做得比這個好。
在戴舉轉移商丘城財產的當天,燕國使者就拜訪了戴舉,態度很明確,燕國願意把會盟無鹽邑的部隊,借給宋國。
借兵有兩種,一種是指揮權在客兵手中,一種是客兵聽老闆的話。
燕國這一回,選擇是後者。
這讓戴舉有點詫異,連忙找來手下,商量此事。
“燕人爲何這般行事?”
老陰逼戴舉總是用最壞的心思去打算別人,更何況,現在燕國說了算的是是?是原先的公子申。
如果戴舉是老陰逼,那麼公子申就是小陰逼,尤其是現在基本挑明,當年組織死士行刺公子巳的主謀,就是公子申,也就是現在的燕國太子申。
吳國的姑蘇王宮宿衛,現在針對太子申,那是鐵了心要他死,佈置的行刺已經連續多回。
只不過,吳水這幫人,行刺歸行刺,並沒有無腦衝鋒。
弓弩飛矛,這些能用的都是用上了。
“聽聞燕國太子申,曾詐死吳國死士之手,如今看來,只怕吳國死士愈發猖狂。倘使中原危若累卵,燕地苦寒,縱使死士,亦不能輕易前往。”
“原來如此……”
詐死這種事情,大家都喜歡玩。
甚至連李解,偶爾也會有消息傳出去,說是被刺客搞死了,不等仇家們高興呢,這貨就跳出來表示爺的肱二頭肌還是這麼發達!
“戴挺!”
“臣在!”
“左軍接引燕國騎士!”
“嗨!”
戴舉也是不客氣,既然燕國的姬申捨得送人送裝備,他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接收的。
而且燕國的騎兵,輕騎騷擾不比步兵來得效率高?
至於說死馬這種事情,馬就是用來死的。
跟燕國結盟,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威脅衛國。
只是現在還沒有達成結盟,多少還不會讓衛侯感覺到恐慌,不過,終究是會讓衛侯長長記性,濟陰可以讓,但衛侯這時候要是還摳摳搜搜的,那到時候鬧大了,列國突然搞一把衛國,也不是不可能。
在戴舉前往葛縣的時候,商丘東城三門的魏子羽臉色有點難看:“他孃的!跑了!”
“子羽君,此時當如何?”
魏羽知道戴舉早晚得跑,但這種情況下跑,還帶走了不少商丘城的人口,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狀況。
漢子國的對外戰爭,重點就是在人口掠奪上。
哪怕是最無腦的蠻子,也能馴化成煤礦上的合格白骨。
礦洞內外,不缺冤魂。
“無妨!”
魏子羽原先的計劃,胃口太大,現在退而求其次,也就差不多了。
只是從他個人角度來說,把宋國都邑搞個底朝天,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放在以前,這是大功,而且他已經揚名天下,在漢子國內部,也絕對是後起之秀中的中堅人物。
可要說將來接班商無忌,還差了那麼點意思。
宋國,不夠資格啊。
“子羽君,不知漢伯何時至宋?”
跟着魏子羽發財的齊人魯人,此時倒也不知道有什麼可惜的,他們只是覺得,戴舉跑了之後,他們撈錢的地方,陡然少了不少。
就這陣子,宋國的說客,那是一批批的來,各種禮物收到手軟發燙。
要不是齊國來的“技擊”們都是老江湖了,對事物輕重,還有點逼數,否則真就是見錢眼開,腦子一熱就反了魏子羽。
在齊人魯人看來,宋人就是棒槌,他們知道個屁。
真以爲漢人只有拋石機?
哦,拋石機是漢人自己的說法,齊人和魯人,都稱呼那玩意兒叫“霹靂車”!
更神奇的是,這些“霹靂車”的組裝,非常快速,木架子上多的是金屬構件,拆裝之後,能夠塞進武罡車。
而武罡車,魏子羽這個賤人,跟公子黑耳勾搭的時候,就偷偷地在商丘城的老世族之家,塞了兩千多輛。
全都是可以快拆快裝的特殊武罡車,這種武罡車,反正齊人魯人都沒見過,聽說只有淮中城纔有生產。
就這種東西,“技擊”們覺得簡直超神了!
不少齊人覺得,是不是魏子羽是漢伯的假子,所以纔要什麼有什麼?
前幾天的犒賞,人手都有五個銅製開元通寶,圓形圓孔錢,陰幣款式的開元通寶,人手五個。
金燦燦的新錢,鬼知道魏子羽是怎麼弄到手的。
“諸君無需顧慮,這幾日,便見分曉。”
反正這種拉鋸、僵持,不是魏子羽小瞧了宋軍,而是列國針對這種局面,目前都是沒太多辦法。
以往都是曠日持久堆人頭,才能搞定,要不然就是耗死對方的資源,等到斷糧斷水,自然就該投降的投降,該發財的發財。
“那卑下等,便恭候漢伯駕臨!”
只要來就好,李解一到,只怕什麼都沒幹,宋人就得跑一半。
威名這種東西,就是這麼好用。
商丘城的軍情傳到李解那裡,李董眉頭挑了挑:“戴舉這個老陰逼,倒也還算果斷,打得挺好的。”
說着,李董對左右道:“如今暗中響應宋國的勢力,有幾家?”
“燕、齊、鄭、楚,多少都有。”
“嗯。”
李董點了點頭,然後道:“把戴舉趕到鄭國去。”
“是!”
“過河。”
“是!”
泗水浮橋之上,軍旗嚴整,軍容肅殺,漢軍的先頭部隊,終於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