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國……還在救災?”
“稟夫子,漢國的確還在救災,除濟泗漢軍之外,蔡國汝溝諸地,如駐馬城,亦有馬幫販運糧食入陳、鄭。”
“陳、鄭?”
天下棋盤的對面,原本是齊國人開的高檔娛樂會所,自從“伯主”之稱,從齊國轉移到晉國那邊之後,這個高檔娛樂會所,也就衰敗了下來。
原本的酒色消遣之地,如今就是個情報交叉互相交流的地方。
列國細作,在這裡都是互通有無,只要錢到位,什麼都能會!
“夫子,莫非,其中有何不妥之處?”
“何止是不妥……”
年長的卿大夫神色有些複雜,“自淮水伯府掌控蔡國以來,平蔡卻鄭之後,共修建幾條‘汝溝’?”
“五條。”
“五條‘汝溝’,可能聯絡汝水、潁水?”
“能……嗯?”
年輕人猛然一怔,“馬幫入陳,必有蹊蹺啊。”
“正是如此啊。”
卿大夫感慨得很,冬季,的確有可能“汝溝”冰封,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這不符合漢國的操作,五條“汝溝”,在去年的時候,就有過岸上人畜拖拽,溝渠之中舟船相連。
若冰封厚重,則是木排、竹排成串,大量的物資調配,用這種形式,洛京一些大佬還是知道的。
並且也在漢國的工程人員指導下,大量採購了馬爬犁。
現在漢國調動物資賑災,結果馬幫不走“汝溝”,而是直接奔陳國去,那就是問題大條。
說得難聽點,現在的陳國,滅起來跟玩兒似的。
“晉國行者,可是已至梅山?”
“傳言是中行氏……”
“唉……”
又是一聲嘆息,晉國內部的權力分配,終究還是出了大問題。
魏操的大權獨攬本身沒毛病,但大前提是節節勝利,並且還得是一個勝利走向另外一個勝利。
對外輸出內部壓力,然後排排坐分果果,內部矛盾,還是能夠延續的。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晉國跟秦國的互毆,哪怕晉國佔了上風,但也沒有佔盡便宜。
秦國,終究還是個西方大國,是在西戎稱霸的霸主級大國。
更重要的是,自“吳秦之好”之後,秦國從吳國採購了大量的軍事物資,隨着子車氏的東行,開闢的全新渠道,更是讓秦軍武裝了一個完整的師。
晉國這個老牌超級大國,面對的絕非是地區小強,是一個地區強權外加偷偷給晉國挖坑的競爭對手們。
伴隨着楚國的解體,漢軍在打通方城通道的時候,楚國葉氏也是出了大力的。
並非是葉氏忘記了祖先的光榮,實在是現在的狀況,哪怕他們號召楚國人一起來反抗漢人,也得有那個資格,也得有那個本錢。
漢國在楚地的政策,和楚國的傳統政策比起來,根本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越是原先在楚國內部社會地位不上不下的中等貴族家庭,越是願意跟着漢國混。
大貴族光靠自身的約束力,已經無法組織更多的有效人口來給漢國添堵。
漢水以東的局面,隨着時間的推移,只會助漲非楚國國族的信心,歸屬感、認同感這種東西,最終還是得看好處的多寡。
漢國甚至可以針對底層農戶不抽稅賦三年,但楚國哪怕是一個季度都不行。
此消彼長,自然讓漢國在楚北地區橫着走。
其中更不要說還有鬥尊這樣的老牌大佬放下臉皮,效仿蔡國老大夫蔡美,儘可能地說服已經沒有退路的在外軍事貴族,選擇跟漢國合作。
這一切的操作,漢國國君李解本人,可能都是不知道的。
他本人壓根就不在意這種破事兒,楚國太后玩了個爽,還把她肚子搞大,這事兒就算是畫上了句號。
接下來的事情,楚國就算奮發向上,關他屁事。
鬥皇哪怕叫囂“楚雖三戶”,他也不會感覺有什麼好激動的,甚至會呵呵一笑,就當鬥皇放了個屁。
爲了別讓小弟們在他找樂子的時候煩他,爲了在梅山好好幹個爽,哪怕腰子不要了,李董也要爽死在榻上。
這年頭的樂子,是真的少啊。
所以,他下達了更加粗暴的命令,孩兒們操練起來,都去賑災。
人命大於天吶!
都去救災,都去!
別管寡人的生死安危,寡人算個屁,寡人在梅山安全的很,不要在意,千萬不要在意。
有什麼事情,賑災過後再說,日後再聊!
總之,高舉“人命大於天”的旗幟,漢公李解的形象那是相當的粗暴。
麾下驍將強兵們雖說都知道老大打得是什麼狗主意,可那些個幕僚文官們,一個個都是打了雞血一樣,一開口就是“德比三代”,一閉口就是“三代那也叫德”?
“嘗聞: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今君上之德行,可稱在世聖人也。”
大舅哥商無忌開吹的時候,從來都是不虛的。
臉紅?
不存在的。
已經聞名天下的老外交官柳巴,因爲家裡沒有漂亮姊妹,也不方便拍得太過妖豔,所以他就走親民樸實接地氣路線。
“君上誠乃愛護百姓大官家……”
樸實無華,平平無奇,拍得清脆卻又不失低調,讓人一聽,就覺得這家國君肯定很親民,很有那個鄰家老王的氣質。
洛京那邊在半個月後,才收到了這忽而清脆,忽而綿柔的馬屁聲。
但還別說,周天子的家裡頭,那些個洛京老鐵們,聽了這馬屁聲,還挺上頭的。
“漢國竟然還在救災?!”
“嘗聞齊魯富庶,又聞晉楚廣大。今同漢國相比,實在是不值一哂。”
比什麼比啊,遭遇大災難,哪個大國不是湊合湊合的?
哪有漢國這樣搞的?
更微妙的是,漢軍已經這麼牛逼了,結果還去幫忙組織賑災?
其實根本原因,是雪災來臨,只有漢軍還能活動。
衛人、魯人、宋人那是半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貓冬。
漢軍不但能動,還能組織工程,修建冰屋先度過難抗的幾天,隨後各種建築材料到位之後,難民營立刻開搞。
安置衛人就動用了十八個難民營,每個難民營一萬人定額編制。
同樣的,在泗水以西,也就是宋國地盤上,睢水兩岸同樣有大量的難民營,總數量雖然不如衛人十八萬那麼恐怖,但也有五六萬的定額編制。
這些情報消息,哪怕是蠕動,一兩個月,也能從東方傳入洛京。
所以此時此刻,越是洛京老牌貴族們,越是震驚於漢國的實力底蘊。
這已經不是富了,這是富得流油!
這麼多財富,拿去賑災,可惜了!
要是給他們,豈不是當場富可敵國?
要知道一個難民營就是一萬人的編制,一萬人的救災物資,跟小國家的財政收入比起來,真的不差多少。
這筆賬,貴族們算得很清楚。
不過什麼錢好拿,什麼錢咬手,貴族們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們既看到了漢國的前途無量,也看到了漢國的驚人消化能力。
到冰雪消融的時候,甚至能看到燕子銜泥,這場列國貴族從來沒見識過的賑災,纔算進入到了尾聲。
因爲,春天到了,該春耕了。
冬季被續了命的災民,此時此刻都是鼓着一股勁,不爲別的,只爲報活命之恩。
哪怕連李解長什麼模樣都沒見過,死裡逃生的災民們,倒是一個個口中唸叨:祈天皇大帝護佑漢公大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