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李現在有空?”
“站不起來……應該是有空吧。”
“那你去問問?”
“憑什麼我去問?你自己怎麼不去?”
先開口的鱷人頓時默默地伸出了左臉,巴掌印還沒有消除。
“你……你等着。”
“謝謝哥。”
“……”
輪值的小隊長縮了縮脖子,快步到了廊下,又趕緊把帽子護耳解了下來,兩邊繩索打了結,扣在了下巴上。
左右轉了轉腦袋,可以,很穩。
正要繼續上前,又停了下來,抄起劍鞘,狠狠地往自己臉上呼了一下。
砰!
廊下忙着走動的婢女們,都被這個鱷人小隊長嚇住了。
不過旋即婢女們又是急急忙忙地做事,沒有再多看這個小隊長一眼。
“嘿,不痛。”
將劍鞘插好,到了正堂廊下,站臺階前就喊道:“報告!”
好一會兒,就傳來了慢悠悠的腳步聲,腳步聲很沉重,鱷人小隊長只聽這腳步聲,就感覺很虛、很浮、很搖搖欲墜……
“沒有好消息,我一腳踹死你!”
“報告首李!洛京來的沙雙十求見!”
原本還想打個報告,想了想,屁嘞,老子憑什麼捱打?我就是過來值班,關我屁事啊。
“洛京又有什麼屁事啊?”
“他……他沒說。”
“媽的,讓他過來。”
“是!”
小隊長嘿嘿一笑,趕緊轉身離開,跑到大門口,對洛京來的戰友說道,“首李讓你去見他。”
“我這就……”
正要進去,左臉巴掌印還沒有消散的沙雙十當時就雙目圓睜,“你跟首李怎麼說的?”
“我說你有要事跟首李報告。”
“我砍了你……”
“等等!”輪值小隊長趕緊擡手,堆着笑道,“哥,哥,你息怒,你息怒啊。首李說了,有好消息,就行。”
“我怎麼知道帶來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首李腿軟。”
“哥,還是你仗義。”
沙雙十拍了拍小隊長的肩膀,尋思着這一回,總算是穩了。
老大這個人,他們是的知道,愛好很粗俗,而且不玩到雙腿發軟形容枯槁,那是根本不會停歇的。
此時此刻,應該就是賢者時間中的賢者時間。
穩!
一路小跑,沙雙十到了正堂,離臺階還有幾步,就躬身抱拳道:“報告首李!洛京來件!”
“能用嘴說的嗎?”
“還有密件。”
沙雙十將紅漆蠟封信紙雙手呈上,然後道:“晉人在洛京聯絡秦人,已經合併關西,打算……”
嘎吱。
李解穿着木屐的腳,已經踩在了臺階上,冰雪消融的時節,但中原的雪,還是淺薄的一層,踩上去,依然脆脆的作響。
聽到這個聲音,沙雙十的頭皮都發麻了,心中驚呼之餘,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尋思着這一回又要捱揍。
大約是急中生智,沙雙十突然大叫:“首李!大喜啊,周天子說要親自送周南公主來新鄭!”
噠。
木屐又踩回了廊下木板,這聲音……好聽。
鬆了口氣的沙雙十心中暗忖,老大就是老大,果然一如既往初心不改。
哪裡像他們,當年是懵懂無知的土鱉,自從學習了文化知識之後,思想越來越複雜,一個個都想着升官發財建功立業。
還是老大始終如一啊!
“這老姬家的話事人,就是會來事,我喜歡。”
李老闆嘿嘿一笑,摸了摸已經成了毛寸的頭髮,然後捻開信封,瞄了兩眼之後,頓時撇嘴道:“這蔡老頭兒盡他媽的添亂,什麼狗屁聖心仁德,就知道瞎雞兒吹,老子的糧食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說罷,李解問沙雙十:“洛京什麼情況?怎麼都知道了賑災這個事情?”
抖了抖信紙,李解也納悶呢,怎麼回事呢,周天子那邊大過年的討論外地救災,這是什麼路數?又是什麼想法?
見老大發問,沙雙十一愣,倒是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想了想便道:“首李,洛京現在,的確都在說救災的事情。我東來的時候,洛陽出現了凌汛,淹了一片地,都是宗室的口糧,春耕肯定是不行了。於是都在鬧,說是要跟着之前的宗室,一起去泗水。”
“怎麼就一起去泗水了?”
“這就不知了,不過有傳言,說是天子要退位。”
“……”
一臉懵逼的李老闆尋思着,這事兒是能隨便搞的嗎?
不過仔細想想,還真的可以搞。
凌汛以來,以周國的救災能力,那基本就是沒有救災能力。
正常情況下,就得等諸侯們救濟,這樣才能度過難關。
但大多數時候,諸侯們都是借糧,而不是救濟,所以這筆賬,是要還的。
齊國稱霸的時候,給周天子的福利之一,就是在魯國人的貢田上問附近幾個國家採購糧食,然後借給周天子。
周天子再以別的形式來償還。
比如說原本齊國組織會盟討伐的範圍,在祖傳的規定中,只是負責東夷。
那麼周天子偶爾可以“假”一點點北征的權力給齊國,這樣,齊國人就能光明正大,並且合法地在濟北河南地區擴展地盤、擴大業務。
只是後來齊國落魄了,這事兒就算拉倒。
反倒是老姬家之一的衛國,就幹得非常出格,居然把邢國給吞了。
再後來,因爲周天子全家越來越菜,同時周懟王搞了一個“一視同仁”出來,那諸侯們肯定不爽啊,連周天子最後的一點尊嚴,都直接踩了上去。
什麼王命不王命的,對內各個都是王中王!
但有一說一,齊國祭祀“雲海八主”,也沒說齊國就認爲老薑家的就能替代老姬家,這個念頭,沒動過。
哪怕是最浪的楚國,也就是問一句老姬家的鍋有多重,但也就到此爲止,沒有更進一步。
現在,漢國啥也沒幹呢,周天子就說要退位,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老子也沒幹啥啊,這周天子怎麼就要退位了?”
雖說結果也是差不多的,但周天子提前這麼搞,讓李老闆覺得自己可能是不是在某些地方,讓周天子誤會了。
你是周天子不是光頭強啊,我李老闆雖然不是個東西,可也沒有拖欠工資啊,不至於吧,這就退位了?
“怎麼就突然有這樣的傳言出來?”
李解還是覺得奇怪,於是追問沙雙十。
“好像是說晉國想要借道周國,天子回絕之後,晉國使者便威脅了一番。洛京便有人說,晉人在朝會之上,侮辱天子。”
“牛逼啊,這晉國使者什麼來頭,竟然當衆侮辱‘天下共主’?”
“聽說是晉王寵臣,叫烏鱧。”
“……”
聽到這個名字,李董當時就面色坦然,還有什麼好說的?有什麼好說的呢?
這事兒不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