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乘面前的趙括此刻看上去相當的狼狽,不但衣甲破舊不堪活像個猴子,而且身上血跡斑斑,左手手臂上還有着一道極其狹長的傷口,一眼望去頗爲觸目驚心。
聽到樂乘的詢問之後,趙括不由得苦笑一聲,說出了當時的情形。
原來就在當日趙括宣佈奪權降趙之後,當時在大帳之中的衆多秦國將軍看上去似乎已經是完全被說服了,五萬秦軍似乎真的已經完全落在了趙括的手中。
但是當軍營之中突然發生兵變之後,局面就開始改變了。
在兵變剛剛開始發生的時候,趙括選擇的是利用手中已知的、在之前幾天已經被王稽暗中拉攏過來的那些將軍們麾下的兵力來進行平叛。
在趙括看來,這些傢伙既然已經答應了投靠趙國,那麼應該屬於比較可靠的。
然而趙括並沒有想到的是兵變的規模擴大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即便在短短時間之內就已經投入了上萬兵力,但是趙括卻發現局勢仍舊朝着控制不住的方向發展。
更讓趙括心驚的是,那些已經決定投靠趙國,併爲了鎮壓兵變而努力的秦國將軍們接二連三的遭到了刺殺。
好幾名將軍當場被刺殺身亡,原本膠着的戰局頓時開始變得對趙括不利起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括爲了挽回大局,不得不冒險將大帳之中的其他將軍們統統放出,命令他們控制住自己的屬下,從而鎮壓兵變。
樂乘聽到這裡就忍不住搖頭道:“難怪汝此戰失敗。”
趙括頓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着樂乘:“將軍何出此言?”
樂乘道:“汝尚年輕,不知人心也。那些秦軍將領,不過皆是牆頭草之流,見強者便納首而拜也。若是局勢尚在汝的掌控之中,則他們必定願意降趙,但當時汝情況不利,因此他們自然便會助秦。”
趙括看上去還是不太明白:“但天下皆知此戰趙國贏面甚大。”
既然趙國贏面很大,那麼這些傢伙就沒有理由去跟隨秦國啊。
樂乘笑了起來,拍了拍趙括的肩膀:“汝錯了。此等牆頭草皆是鼠目寸光之輩,看的從來便是眼前之情形,如何還能夠顧及到日後的形勢?不過汝也無需憤怒,待到攻破安邑之日,便是其人授首之時。”
頓了一頓之後,樂乘又道:“河東郡太守王稽可還活着?”
趙括點了點頭,道:“其人臀部中箭不能行走,因此吾命人擡着在後方。”
說着趙括朝着後面一招手,很快便有兩名士兵擡着躺在草蓆上的王稽而來。
王稽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而且精神也不是很好,顯然這幾天的逃亡生活對於這位養尊處優慣了的河東郡太守來說頗爲難熬。
不過在趙括介紹了樂乘給王稽之後,王稽臉色的頹喪之情瞬間一掃而空,緊緊的抓住樂乘的手就不放開了。
“將軍,請稟告於大王,不是吾辦事不利,實在是有人在暗中搗鬼!”
王稽整個人咬牙切齒的,那神情別提多憤怒了:“候,肯定是候在背後搗鬼!”
樂乘楞了一下,隨後伸手拍了拍王稽的肩膀:“郡守自管好生歇息,其餘的事情交由吾便是。”
說着樂乘便揮了揮手,讓兩名士兵擡着王稽離開了。
老實說,樂乘的心中是很看不起王稽這種人的。
雖然這年頭士人們換國家效力的事情確實是司空見慣,但是王稽這種就又有所不同。
用後世的觀點來解讀的話就是,別人在a公司效力的時候盡心盡力的工作了,跳槽去b公司的話誰也不會說什麼。
可王稽卻是在a公司效力的時候直接就偷竊了a公司的商業機密,然後拿去a公司的競爭對手那裡求職,這種做法顯然十分嚴重的違反了職業道德,因此也被別人所不齒。
但雖然說看是很看不慣王稽這個傢伙,可是樂乘心中非常清楚,趙丹可是親自下過命令,讓廉頗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住王稽性命的。
正所謂王命大於一切,作爲趙丹的忠實臣子和廉頗的得力助手,即便再看不慣王稽這個傢伙,樂乘也會盡心盡力的保住王稽的性命。
看着王稽被擡走之後,樂乘又將目光轉向了面前的趙括:“汝連日奔波,想必也是疲憊已極,便先去歇息罷。”
樂乘和趙括父親趙奢的關係其實是很不錯的,因此即便是趙括打了敗仗,但是樂乘對於趙括的態度也仍舊頗爲溫和。
趙括撓了撓頭,神情之中似乎有些忸怩,過了片刻才道:“不知將軍何時進軍安邑?”
樂乘一看趙括的模樣,馬上就明白過來:“汝這是還想着復仇?”
“正是!”趙括帶着滿臉的不爽說道:“此番失敗,括銘記五內,若不報此仇,又以何面目去面對大王!”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對這樣的失敗無動於衷,像趙括這樣血氣方剛,滿腦子都是建功立業追隨自家老爹腳步的年輕人更是如此。
樂乘見狀忍不住失笑,隨後重重的拍了拍趙括的肩膀,正色道:“趙括聽令!”
趙括下意識的挺直了身體,大聲道:“趙括在!”
樂乘板起了臉,用十分嚴肅的語氣說道:“本將軍命汝立刻率麾下士兵紮營歇息,然後等待本將軍的命令!”
趙括一聽這話就急了,正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卻被樂乘嚴厲無比的目光給瞪了回去。
“趙括,汝還想抗命不成?”
趙括不情不願的搖了搖頭,說話的語氣極爲勉強:“括不敢。”
“很好。”樂乘道:“既如此,那汝還不快去?”
趙括呆立半晌,最終還是無奈的轉過了身子,朝着山丘之下走去。
樂乘看着趙括離去的身影,忍不住輕輕的搖了搖頭,心道:“年輕人果然還是沉不住氣啊,即便是報仇,又何須急於一時?”
由於趙括的失敗,樂乘也不打算繼續前進了。
畢竟現在安邑大營那邊的秦軍可是數倍於樂乘,而且樂乘也不清楚秦國會不會又從關中方面派來援兵,在沒有眼線和情報的情況下孤軍深入,那可是兵家大忌啊。
因此在一番權衡之後,樂乘便乾脆直接在曲沃城外安營紮寨,等待着身後的三晉聯軍主力到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