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曾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對於趙國來說,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一次又一次的開疆拓土無疑就是“福”。
但正是在這一次次的福氣之中,趙國的禍也就悄然到來了。
自從時代的車輪自春秋滾滾駛入戰國時代,諸侯之間的兼併也就變得更加的慘烈和殘酷。
春秋時代,大家起碼都還要點臉,但是到了戰國時代,諸侯國們爲了生存和壯大,已經完全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臉?不好意思,要臉的早都死光光啦!
美人計、暗殺、反間、離間、威逼利誘……等等等等,翻開戰國時代兩百多年的歷史,就會發現所有人類歷史上所能夠使用的陰謀詭計,所有能夠想象得到的最卑鄙無恥、最黑暗殘酷的景象,都曾經在這片土地裡上演過,絕無缺席。
正是這無比殘酷的時代讓諸國不得不拼了命的想要讓自己更加的強大,這才最終激發出了秦王朝這麼一個前無古人的超級大一統王朝,開創了華夏之後兩千年的煌煌樂章。
當然了,對於趙丹來說,秦王朝這種事情就拉倒吧……只有趙王朝纔是唯一的選擇!
有時候趙丹自己也在想,如果自己能夠穿越成趙異人的話,這事情應該就簡單許多了……
天意弄人啊。
無論如何,既然成爲了趙國的國君,那麼趙丹自然就不會對那該死的歷史和史書上的命運束手就擒。
事實上,現在的趙丹已經成功的改變了史書上所記載的許多東西。
但這還不夠。
趙國還需要更多的勝利,趙丹也還需要更多的勝利。
如今的趙國強則強矣,但卻遠遠沒有到那種能夠一覽衆山小的地步。
在趙丹看來,只有當趙國能夠達到歷史上秦國在長平之戰獲勝後的那種對東方六國幾乎是壓倒性的優勢之時,那趙丹才能夠稍微的鬆一口氣。
眼下的趙國還遠遠不夠啊,甚至連讓趙丹鬆一口氣的資格都還沒有。
要知道當時在長平之戰獲勝後的秦國,那可是連六國合縱都能夠以一國之力而應對的。
但趙國現在單單是面對三個國家的聯手來襲,就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甚至可能會敗北不敵的感覺了。
說實話,趙丹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但即便再不喜歡這種感覺,趙丹也仍舊在隨後的趙國朝堂會議之中下了死命令。
“給寡人傳令龐煖、劇辛,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除非能夠一舉全殲敵軍,否則的話絕對不能夠輕易出擊,只需要給寡人死死的守好南長城和鉅鹿就行!”
對於趙丹來說,關中方向纔是真正的主攻點,邯鄲雖然很重要,但正是因爲這份重要,所以邯鄲方向就只能守,而且必須守住。
說實話,趙丹這時候突然覺得趙國的先祖選擇邯鄲這麼一個地方來當首都,實在是有些欠考慮了。
邯鄲這個地方雖然地處中原,但是距離最強的敵人秦國實在太遠,而距離魏國、齊國這些二五仔又實在太近了!
當然了,即便如此,趙丹也並沒有考慮過要將都城遷回中牟或者晉陽。
中牟距離邯鄲不過一兩百里,和邯鄲基本沒差。
而晉陽則位於太原盆地之中,既遠離中原又遠離關中,可以說是一個——更加差勁的選擇。
說白了,還是趙國的地理問題啊。
其實趙丹的眼下還真就有一個很不錯的地方能夠作爲趙國的首都,那就是當年晉國的老巢河東郡。
在河東郡之中定都,既能夠壓制秦國,又能夠確保從中原方面來的敵人不能夠輕易的威脅到首都。
當年晉國就是定都在河東郡之中,憑藉着這份地利而在春秋時期的爭霸過程中佔盡了便宜,讓楚、齊、秦等對手徒呼奈何。
事實上趙丹已經不止一次的考慮要遷都河東郡了,可問題在於河東郡纔剛剛打下來,而且趙國國庫空虛,並沒有如此鉅額的金錢來支撐遷都行動,所以趙丹也就消了這個想法。
但到了現在,這個遷都的想法卻又不可遏制的自趙丹的腦海之中浮現了出來……
當然了,也就是想想罷了。
這社會就是這樣,沒錢啥都幹不了,無論你是乞丐還是國君。
會議過後,趙丹有些心煩意亂的站了起來,打算到花園之中透透氣。
此刻正是春末,各種各樣的鮮花在趙丹的面前盛開,百花爭豔,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由各種花香所混合起來的味道,讓趙丹的心胸都爲之一清。
便在趙丹賞花的時候,一個輕柔的聲音突然在趙丹的面前響起:“大王臉色似乎不佳,可是因爲戰事而煩心?”
趙丹驚訝的回頭一看,纔看到王后韓婉就站在身後不遠處,含笑看着自己。
雖然已經生育了好幾個子女,但是韓婉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來歲,三十不到的年紀,柳眉鳳目之間既有着那年輕的面容,又有豐腴得恰到好處的身材,雖然幾度生產但卻仍舊稱得上纖細的腰肢,一顰一笑間那誘人無比、猶如成熟蜜桃般的風情,實在是令人沉醉。
趙丹看着韓婉,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寡人沒事,只是突然想來走走……”
韓婉來到了趙丹的面前,伸手幫趙丹整理了一下被春風吹得有些亂的衣裳,輕聲道:“大王日理萬機,還需注意休息纔是。”
趙丹笑了笑,突然開口道:“王后……若是過些日子戰事不利,汝便帶着恆兒和偃兒回晉陽吧。”
韓婉明顯吃了一驚,過了片刻才道:“大王何出此言?”
趙丹嘿了一聲,過了半晌才道:“這兵者,詭道也。既然是行詭計之事,那麼又有誰知究竟是寡人之詭計得成,還是秦王稷、魏王圉等人之詭計成功呢?未慮勝,先慮敗,得給趙國留條後路啊。所以王后啊,汝只管收拾好行裝,等到寡人令下之時便上路就是。”
頓了一頓,趙丹似乎是怕韓婉擔心,便又出言寬慰道:“王后放心,此戰趙國必勝無疑,寡人只不過是……”
“大王不必說了。”韓婉突然打斷了趙丹的話。
看着一臉詫異的趙丹,韓婉輕輕一笑,道:“大王,小童乃是趙國之王后,若是邯鄲有難,小童又怎能做那逃兵?再說了,大王既是趙國的大王,亦是小童的夫君,夫君有難,爲妻者又豈能獨自逃亡?小童意下已決,無論生死,唯願隨侍於大王身畔!”
韓婉的話雖然說出來的時候十分的輕柔,但是這輕柔之中卻又帶着無比的堅定。
沒有人能夠改變她的決定。
趙丹看着一臉決然的韓婉,突然感覺原本好像一座大山般壓在心中的那沉重壓力瞬間變得輕了許多。
趙丹突然一伸手,將面前的佳人摟入懷中。
在遠處,三道小小的身影隔着一處花叢在悄悄的窺視着這一切。
“伯兄,仲兄,父王和母后這是在作甚?”小小的女童一臉茫然的對着身後的兩名哥哥發問。
在女童的身後,趙偃一臉稚氣的作出了回答:“孟妹,父王和母后這是在敦倫,敦倫汝知道吧?便是爲吾等生出一位仲妹而努力……哎呀呀,哎呀呀,伯兄,汝爲何扯吾的耳朵?”
趙恆一邊手拉着自己大妹的小手,一邊手扯着趙偃的耳朵,邊走邊在嘴裡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道:“敦倫敦倫,汝知道甚是敦倫?天天掛在嘴邊,也不害臊!荀師已來,該回去上課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