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信使先後把給甘凌送信的情況報告了兩處埋伏的義軍後,張獻忠想了想,對兩個信使說:“你們兩個,做得很好,以後就留在我第八營做通訊兵好了!這會兒,你兩個就不再參戰了,趕緊去大本營,把這個大好消息,報告給中軍帳的二位王將軍,好讓他們放心!”
兩個信使都說:“我們是去給紅柳溝軍營送信時被抓的,是既找不到中軍帳在哪裡,也不認識王將軍啊?”
“哦——”張獻忠這才明白過來,笑着說,“呵呵呵呵,看我,把一這茬給忘了!沒事,本將再派兩名兄弟,和你二人一道去報信就好了!”
說過,張獻忠就隨便叫了兩名軍士,與兩名信使一起,去中軍帳報告紅柳溝的進展情況。
義軍在天剛放亮就用過了乾糧,專注地等候着甘凌的明軍進入伏擊圈。
義軍這邊,兩個營的所有大隊參將都準備好了,等明軍來到了伏擊圈中,先射三波弓箭,然後參將和校尉就專挑明軍參將和校尉旗尉殺,士兵就留給士兵殺,只是把甘凌一人留給張獻忠去對付。
約模巳時時分,甘凌的明軍就到來了,一條黃塵長龍,由遠而近,步伐整齊,踢踢踏踏,朝着伏擊圈而來。
只有一個千戶所的兵力,這條長龍的長度,那就比鹽池明軍的長度短得太多了,很快就完全進入了伏擊圈,甘凌幾人的“龍頭”,就要走進張獻忠伏擊之處了!
此刻,甘凌他們幾人,包括所有明軍,那是連做夢都不會夢到,在紅柳溝和定邊之間,靠近紅柳溝這一頭,竟然會有埋伏,都在放放心心地前行着!
開戰前的這一刻,是最緊張的時候,埋伏着的義軍,一個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上來了!
突然,一支響箭呼嘯着射向天空,甘凌和所有明軍,剛聽到響箭呼嘯,還沒做出反應,明軍的兩邊,箭矢如蝗蟲般地射來!
甘凌一邊用大刀撥擋箭矢,一邊大叫道:“大家不要慌,沉着應戰!”
不消說,這三波箭雨,毫無防備的明軍免不了要死傷那麼百來十人了!
又一支響箭升起,義軍的箭矢驟停,伏軍從驛道兩邊躍出來,吶喊着衝向明軍,很快兩軍就短兵相接了,刀槍撞擊的乒乒乓乓聲不絕於耳!
甘凌的軍隊,那可遠比其他明軍經打,短兵初接時,明軍雖然處於捱打被動的狀態,但抵抗能力卻仍然很強!
甘凌剛剛叫過,正準備騎着馬用長柄大刀橫掃賊軍,因他用三陰功和三陽功的內力驅動大刀橫掃,片刻之間,就能把上百賊軍殺個身首異處!可是,他剛揚起刀,就見賊軍中一個穿着服裝上沒有“明”字的明軍軍官服,瘦高個,暗黃臉,卻長了一部長髯的賊軍軍官,在向他叫陣!
伏擊鹽池明軍時,張獻忠因爲大局所迫,不敢和林嶽籌過招玩耍,務必速決林嶽籌,一舉消滅鹽池明軍才能更順利,所以旨在以最快的速度斬首敵酋。
這一次,伏擊紅柳溝可就是再無他慮,穩操勝券了,所以,張獻忠怎麼也要和這個同時練了三陰功和三陽功的內家頂級高手比試比試,好好地玩玩兒了,就高叫道:“呔,騎馬橫刀那個小兒,可是一個叫甘凌的練了三陰功和三陽功的武林混混?”
面對這種叫陣,甘凌聽得氣不打一處來,怒喝道:“何來的黃臉賊寇,怎知本將所練內功?本將看你必是我大明官軍的可恥叛徒!還不快快報上名來,免做無名鬼魂!”
張獻忠說:“你哪有資格問你爺老子的名諱?倒是爺老子今天要來掂掂你練的那個什麼什麼?哦,對了,是破三陰功和爛三陽功,看看到底有幾斤幾兩!甘凌小兒,還不快快下馬來與你爺老子玩玩?”
甘凌一貫是走正規套路的,此刻遇到這個流氓一般的對手,直氣得他恨不得一刀把這個無賴斬成兩段!於是,直接以坐着的姿態,竟然就騰空而起,橫着飛過十數丈之遠,落身到張獻忠面前兩丈遠,也懶得再和這個吊兒郎當的潑皮無賴打話,隨着一聲“看刀”,一招橫掃千軍,就猛劈過來!
就在萬鈞一發之際,張獻忠一個太極步,讓過這招連閻王爺都能被要了小命的一刀,兩手抱胸,嘻嘻笑道:“早就聽說,你甘凌小兒的甘家刀法了得,但是,依你爺老子看,也不過如此,還笨得跟牛似的,一刀劈出來,收刀都要花上兩柱香的時間!你不再看看你那些軍士,也是一個比一個膿包,這會兒戰得多辛苦啊?”
“休得使分心術,本將不會上你這個當,看刀!” 甘凌判定這個潑皮無賴是要想擾亂他的心智,然後趁亂制勝,因此就不再和張獻忠答話,不進入他的語言圈套,又是一招泰山壓頂,從上往下,朝張獻忠猛勁砍下!
這一招灌注了神功內力的一刀,要是砍中了,必會從頭至跨,齊刷刷地被砍成兩半!
就聽“咔嚓”一聲響,甘凌判定這個無賴已經成了兩半了,卻發現刀落之處,刀身全砍進了泥地裡!就連忙拔刀。
張獻忠依然兩手抱胸,嘻嘻笑道:“甘凌小兒,你自己說,你爺老子要是乘人之危,趁你小兒拔刀這一刻,爺老子要是出了手,你還有狗命沒有?”
這時被圍明軍已經支撐不住了,雖然他們的戰力很強,義軍也有了一些傷亡,但到底義軍人數多,將領也多,他們明軍的參將、校尉已經有好些陣亡的了,軍士更是死傷過百了,又見他們的主將被一個黃臉長鬚年輕賊將給拖住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就掉頭朝軍營方向且戰且退了。
明軍的軍隊這一退,而甘興已陣亡,張奎也負了輕傷,全都和軍士一起且戰且退了,這就把甘凌這個主將單單一個人留給了張獻忠!
張獻忠站的位置是向着明軍陣地的,而甘凌則是背向明軍陣地的,所以張獻忠叫甘凌看他的軍隊,甘凌會以爲是張獻忠在分散他的心神。
此刻,張獻忠見明軍已經敗退了有一段路了,心想最後的殘軍退到軍營外時,還有十二個大隊在那裡等候着呢,這場伏擊戰,那是想不打勝都做不到了,就更安心地來玩這個甘凌了。
甘凌的武功,在明軍將領當中,是那種少有的高手,他習練的兩種上乘內功,其中的一種,就在混元功之上,而混元功本身就在九宮圖、太極功、八卦功、金剛功、月神功、六神功、六合功、四象功、三才功、七星功、七傷功、鬥牛功、伏虎功、降龍功、柳葉功、北冥功等多種內家功夫之上了,而他甘凌,可是一人練有足十層的三陰功和三陽功,不僅內力成倍增強,還能陰陽互補,使內力源源不斷地從丹田生髮出來,後續功力遠比各種內家功夫長久,就算遇到了擁有一甲子混元功力的這類高手,就累都會把對手給累敗了!所以,他再怎麼胸懷韜略,思維縝密,情緒冷靜,但聽了張獻忠說他“你拔刀這一刻,爺老子要是出了手,你還有狗命沒有?”這一句,還是深深刺傷了他的自尊和自傲!
甘凌拔出砍進泥地裡的大刀,抖了抖泥,怒道:“你是哪裡來的黃臉潑皮小兒?膽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於本將?耍嘴皮子算啥本事?有本事拿上兵器,也來與本將過上幾招,你也好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張獻忠還是嘻皮笑臉地說:“你爺老子,在咱們義軍裡,被戲稱爲軍中黃虎是也,僅此而已!甘凌小兒,你看你那刀哈,那麼長,還那麼大,我腰間這把寶劍,哪裡是你那大刀的對手呢?你且稍等,莫要乘人之危哈,待你爺老子也找一把大點兒的刀來,纔敢和你小兒過招噻!”
張獻忠說過,兩根手指放在嘴裡,“噓”地吹了一聲口哨,他的戰馬就馱着他那把四人擡的玄鋼柄大刀,站在他面前。
張獻忠取下大長刀,問:“甘凌小兒,你劃個道兒,馬上打,還是地上鬥?”
甘凌因爲還會天蠶腿,馬戰就施展不出這個招數了,就說:“既然都站到地面上了,那就在地上打吧,小潑皮看刀!”
“慢!”張獻忠叫停甘凌,說,“虧你還是個千戶指揮使哦,怎麼一上陣就想搞偷襲呢?難道你師父只教了你偷襲這一招嗎?且等你爺老子把馬兒喊開了再來打嘛!”說完拍了一下馬脖子,戰馬就跑到剛纔站立的地方去,看着主人打鬥了。
馬兒走了後,張獻忠說:“甘凌小兒,你別想瞞過你爺老子,你說要在地面上打,無非是你好瞅住了機會,使出你那破招天蠶腿,是不是這樣的?”
甘凌一驚,問:“你個無賴潑皮,究竟是誰?怎麼會連本將的內功和招數都知道的這麼清楚?”
張獻忠說:“嘻嘻,你爺老子穿的這身軍裝,你沒看出來是低級軍官服嗎?你爺老子無非就是原來官軍中的一個小旗尉而已,爺老子不再伺候腐敗無能的狗皇帝了,和軍中兄弟們一起,投誠參加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起義軍,不怕告訴你,比你爺老子武功高很多的軍士和將領,咱義軍中可是多了去了,甘凌小兒,你也投降來參加義軍吧?”
“無恥叛徒,休得妖言惑衆!看刀!”甘凌怒道。
“且慢!”張獻忠說,“還忘了告訴你甘凌小兒,伏擊你之前,我義軍先圍住了定邊城,圍城打援,已經伏擊了鹽池的增援明軍,並徹地消滅了鹽池官軍和官府,這纔回過頭來調動你甘凌小兒也去增援定邊的,這樣,我們纔好在路上消滅你呢!等消滅了你,定邊就算不再攻打,光圍都要圍死他張世承!甘凌小兒,識相就投誠吧,咱們一起替天行道打天下,怎麼樣?”
甘凌怒道:“無賴潑皮小兒,休得胡編謊言來蠱惑本將!本將乃朝廷命官,世代沐浴浩蕩皇恩,豈是你無賴潑皮小兒能煽動之輩?你今天一直與本將耍嘴皮子,本將看你必是無能之輩,不如早點受死吧!看刀——!”猛喝一聲,一招開天闢地,從右上往左下,雷霆萬鈞一般,刀鋒攪起的氣勁,把方圓三丈的黃塵揚起了兩丈多高,斜砍向張獻忠!
大凡長刀一類重兵器,拼的是力而非巧,騰挪揮舞,還沒長槍麻利,一招一式的動作,別說與短刀寶劍錘鐗一類短兵器比靈巧,要說靈巧,連長槍都沒法相比,所以,要是沒有足夠的力氣硬接刀鋒的話,躲閃起來是比較容易的。
張獻忠心想,應該讓這甘嶺凌小兒掂掂斤兩了,這一次就不再避讓,用他的長刀,反着方向,把甘凌的刀鋒來了一個由下向上硬砍,但見一大團火花隨着“嘎嘣”響聲閃散開來,甘凌的長刀險些脫手,人還被刀柄帶着斜退了三步!
甘凌一看刀口,頓時心如刀絞:愛刀被潑皮無賴砍出了近一寸深的缺口!剛看過刀上缺口,立即又感到了兩臂兩腕一陣痠麻,心中大驚:這是什麼人啊?看他年齡不大,吊兒郎當,咋個刀上的力道竟有如此之大呢?心中自然是不服輸,就說:“無賴潑皮小兒,敢不敢來與本將對上三掌?”
張獻忠嘻嘻笑着說:“好哇,這三掌你要是打不着你爺老子,你就再用你那破天蠶腿來踢你爺老子吧,來啊!”
於是,兩人就都把大刀扔到身後數丈開外,徒手對掌了。
甘凌一直高度自信自己的三陰功和三陽功這兩種上乘內功,不相信這個黃臉潑皮小夥子能夠接得住他的陰陽掌,就朝着張獻忠的前胸舉掌拍過來:“潑皮看掌!”
武功這東西,內功越高,動作就越快,甘凌拍出的這招集兩種上乘內力於一掌的陰陽掌,話還沒說落音,手掌就攜着強猛的氣勁拍到張獻忠的前胸二尺遠的地方來了,眼看就要一掌拍實了!
這一掌拍實了,就是一間小屋一般大的硬頑石,也會被拍成一堆碎石了,總之比混元掌的掌勁還要大上幾成!別說拍在人身上,就是拍一頭大水牛,也會拍成一堆肉醬!就算那些練有金鐘罩、鐵布衫、金剛衣、金童不壞身、天蠶衣、銅鐵甲等等護體氣功的,拍不爛身體,那也會拍成內傷!
甘凌信心滿滿地以爲這一掌就要把這個潑皮無賴打成一堆肉醬了,可沒想到卻一掌走了空,自己的身形還因慣性向前踉蹌了幾步!回頭看時,這個潑皮無賴竟然站在他的側後,微笑着看着他!
看來這是遇到高手了!甘凌這一掌走空了,首次做出了這個判斷,就想用天蠶腿來踢這個潑皮無賴,也就顧不得武林道義了,並不打話,一招天蠶吐絲,以快得只見影不見形的速度,朝着掌獻忠的下盤飛踢而來!
天蠶腿的力道,本身就比鴛鴦腿、旋風腿、神杵腿大得多,而甘凌又是用三陰三陽兩種內力驅動天蠶腿的,就是斗大頑石,這一腿也會踢成碎快的!
這一次,張獻忠沒有避讓,而是以日月神功的內力驅動太極功,借甘凌這一腳踢過來的強猛力道,再把他的腳往前一送,就見甘凌朝前方平着飛了至少三十丈,這才“噗啪啪”落地!
但甘凌也不是吃素的,這一下吃這麼大的虧,竟然人一沾地,就立起了身來!但是,他卻被這一下給搞懵了:明明就踢中了,怎麼自己反而飛出去這麼遠呢?
要不是需要甘凌的首級,張獻忠真想試試自己的日月神掌主動打出去,究竟會把對手打成啥樣,就沒有動掌打甘凌的念頭,笑嘻嘻地大聲說:“嘻嘻嘻,甘凌小兒,站穩了沒有?你看你呀,怎麼這麼不經打?過來過來,乾脆給你爺老子跪地投降算了!”
甘凌暗想,別看這個潑皮無賴沒怎麼出手,但看得出他的武功深不可測,必須用計謀來勝過他了!就跑過來說:“潑皮無賴小兒,你敢不敢站着不動,硬接本將一掌?”
張獻忠頭一歪,脖頸一縮,裝出有點兒害怕的樣子,苦着臉說:“你甘凌小兒的陰陽掌忒厲害了,對打還差不多,要你爺老子硬接,怕是不公平吧?罷了,罷了,既然你都說了要你爺老子硬接,那你出掌可要輕點兒喲!要手下留情喲!來吧!”說着兩腳微叉,站着不動。
這個潑皮無賴總算着了道了!甘凌心中暗喜,立即運功,把三陰功和三陽功的內力運足十層,舉起掌來,高吼一聲“看掌”,就猛地朝張獻忠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