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在萬榮城裡瞭解到陽隅集的比較詳細的情況後,感覺這個陽隅集,地方不大,但黑惡勢力還算可觀,多少還有點兒骨頭可啃,需要認真應對才行。
於是,第八營又在萬榮城裡待了兩天,一來讓將士們多休息休息,多吃兩頓酒宴,二來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三人要商量商量此去陽隅集的應對方案。
本來,高手如雲的萬人大軍,對付三股地方黑惡勢力,簡直就不是什麼問題。但張獻忠這人,平日裡看他,總像是個沒心沒肺之人的樣子,有時還像小孩兒,玩弄對手時,也愛吊兒郎當,就連有時說正事,都愛與將士稱兄道弟,從來沒在下屬面前擺過譜和秀過威嚴,但是,做決策時,卻從不馬虎稀鬆,更不盲目自大,而且總愛追求零傷亡。自從參加王家軍,從米脂出發,一直繞來繞去打到這個山西的萬榮,一路順風順水,連“敗”字是怎麼寫的都不知道,可是,他的本性使然,遇到陽隅集的三股黑惡勢力武功強了一點,他都是高度重視的,所以才一點不兒戲,一定要事前籌劃一番。
另外,從開始出兵打仗到現在的經歷來看,張獻忠覺得,鬧災荒這麼些年了,曾經那些樂善好施、沒有與官黑勾結的富人,這些年裡,全都被官府催稅、強人敲詐、土匪搶劫,早給整成窮人了,現在都還很富裕的富人,全他媽的都是爲富不仁的惡霸!所以,本來就從小仇富的張獻忠,現在下令全營,所過之處,凡是遇到富人就殺光全家!所以,從萬榮城到陽隅集這兩天路程沿線的殺富問題,也是這兩天要考慮的議題。
最後,張獻忠決定,這次要稍微多花點兒時間,全營分爲四路並行前進,沿途遇富則殺!中軍輜重多,走得慢一些,就走直路,其中六個作戰大隊,隨大營中軍直走,由西至東,直抵陽隅集。另外三路,每路共六個大隊,兩路分別從北、從南抵達陽隅集,一路先走南路,再繞到陽隅集的東面,同時切斷陽隅集和聞喜之間的消息。
幾路大軍,大體上齊頭並進,左右相隔大致在十幾裡到二三十里之間,梳子梳頭似的,把沿途的富惡殺光。各自抵達陽隅集後,在距離陽隅集八里十里的地方紮營,封鎖消息。
出發前,先預約一個對陽隅集三處黑惡勢力發動屠殺的大致行動日期,但具體的行動方案,則等傳令兵來下達了命令,再開始行動。
一切佈置好了,張獻忠的第八營,就開始了沿途邊行軍,邊誅殺富惡的行程。
因邊走邊執行尋富殺富任務,並不算太遠的行程,到出發的第三天的黃昏,繞到陽隅集東面的那一路人馬,這才擇地紮下營來。
四路人馬到齊後的第二天,張獻忠派出傳令兵,向另三路人馬發出了命令。
東面那一路的六個大隊,原則上不參戰,對內線,堵住從陽隅集逃出來的黑惡人等,對外線,則封堵陽隅集和聞喜之間的消息。
北面那一路的六個大隊,全部裡三層外三層地把通靈寺包圍起來,但暫不忙發動攻擊。
想想看,區區三十幾個武和尚的通靈寺,撐死了,也就是三五進房院的一座大寺廟,卻被兩三千將士層層包圍,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勢態呢?
陽隅集的東面自有一路人馬圍困,西面則有大營中軍,南面的一路,則由三個大隊專門圍住集鎮封,鎖消息和堵殺逃出來的惡人。另兩個大隊,一個大隊去誅殺里正顧衍祖,一個大隊去誅殺黃沙幫。
全營提前一個時辰吃乾糧,到午時正時刻,各路人馬同時突然發起行動。
先來說陽隅集鎮內這兩個大隊的行動。
到此時,張獻忠的第八營,大隊、小隊和樁的框架沒有變,還是一個大隊兩個小隊,一個小隊三個樁的建制,但人數上,不僅不是初擴軍時新增的大隊只有一個框架,而且一個大隊就有五六百人了,一個小隊就有兩三百人,就比連較大的樁,都有六七十人,只是將、校和尉的副手至今還沒有補齊。建制上,樁相當於明軍的小旗,但一個小旗就十二三人,可現在,一個樁與明軍正規編制的總旗相比,都只多不少了!
大隊的正副將領,小隊的正副校尉,就連樁的卒尉,都是各有一兩門上乘內家功夫的高手,而主要來自原明軍的士兵,不僅步戰嫺熟,其中也不乏練家子,所以,這樣的一個大隊,來包圍幫衆不過三十多人的黃沙幫,包圍連武家丁在內也不過三十多個練家子的顧府,還有人能逃得脫嗎?
再說了,就算黃沙幫幫主黃海鰲會黑砂掌,顧衍祖的神風刀法也很了得,但在身懷四象功、三才功、七星功、降龍功等上乘內家功夫的大隊將領和小隊校尉們面前,他們又能過得了幾招呢?
所以,陽隅集鎮內這兩個大隊的行動,從開始把黃沙幫和顧府圍起來算起,前後不過一個把時辰,兩處就都已經在開始搜繳錢糧了!
不消說,一部分軍士,也已經在開始往集鎮外面運死屍了!
至於陽隅集的百姓,因事先並不知道就裡,看到這麼多軍士涌進鎮裡,靠近黃殺幫和靠近顧府的百姓,又看到軍隊一進去就把裡面殺得慘叫哀號不斷,一個個可嚇壞了,趕緊關店鋪,關門窗,全都躲在屋裡,膽兒大的,纔敢從門縫窗縫裡看外面。
直到軍隊殺完了這兩處,都在往鎮外運屍體了,卻並沒有看到軍隊挨院挨間地再殺下去,也沒見到軍隊在鎮裡面吆喝,更沒有去砸哪一家的門,大家懸着的心,這才逐漸放下來。
再來說說通靈寺的戰況。
按照張獻忠的要求,因爲通靈寺的人,雖然只有三十幾個,但全是武功高手,爲了不讓弟兄們有傷亡,校尉以下的將士,一律只負則包圍寺廟,只允許大隊主將副將參加誅殺,並且規定,不能戀戰,稍感到對方武功高強,就立刻跳出戰圈,由他本人來應對。
受命圍困通靈寺的五個大隊,完成圍困任務後,張獻忠、譚青楊和申老鏢頭也就到了。
此刻,多年以來從來沒有受到過威脅的廟中和尚,連做夢都想不到,他們的寺廟,已近被幾千大軍給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成了鐵桶,此刻正還在齋房裡圍成三桌,在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呢!
張獻忠派傳令兵去告訴包圍圈周圍的大隊將領,待會兒聽到響箭,大隊主將副將共十人,立即衝進廟裡,見和尚就誅殺,他本人、譚青楊和申老鏢頭,會一直在房上觀戰,要將領們稍感吃力就務必跳出戰圈,守住包圍圈即可。
傳令兵都回來後,張獻忠吩咐:“放響箭!”
說着,他和譚青楊、申老鏢頭三人,則飛身上房,在正殿房頂上,同時注視着前後的大院壩裡。
隨着“嗖兒”一聲響箭,十個大隊將領,從四面八方的圍牆或房頂外面,飛身進了寺廟,落身在地,幾乎是齊聲猛喝到:“酒肉穿腸過的惡和尚們,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一個個正喝得滿臉紅霞飛的惡和尚,正在二麻二麻的,聽到了響箭,竟然都還沒清醒過來,此刻聽了緊接着響箭的這一聲齊喝,這才猛然清醒過來,並從發出喝聲的不同方向判斷,意識到已經被包圍了!
這方丈慧靈法師,功夫到底是遠在衆和尚之上,心理素質就特別好,很快鎮定下來,說:“衆弟子切不可慌張!以爾等的武功,還能怕誰?諒這聞喜地面上,還不可能有像點樣兒的練家子,走,出去看看去!”
現在該說說這幫和尚了。
張獻忠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個通靈寺的方丈,慧靈法師,竟然是他們前不久殺掉的許苦禪的師兄弟!
慧靈與許苦禪同爲五臺山的弟子,也屬於佛門的不消子孫,只不過,被逐出師門時,許苦禪沒學全靈佛功,慧靈卻是學全了足十層功的。
被逐後,許苦禪想有一個世俗的前途,選擇了做官,慧靈想過那種無拘無束、快意恩仇、荒淫無度的日子,就選擇了落草。
剛開始時,慧靈也打算到哪裡去拉竿組織一支土匪隊伍,佔山爲王,但稍後發現土匪容易成爲衆矢之的,與同行也會多有衝突,那樣的日子太糟心,就利用自己出自佛門的經歷,找個地方霸佔一所廟宇,打着和尚的旗號,暗中劫財劫色,就不會惹人注意了,還有上等的安居之所。
於是,慧靈裝扮成行腳僧,利用行腳僧之便,前後花了近兩年時間,走訪各大小苗宇,糾集了三十多個學會了武功,但六根並不淨的惡僧,相約到一起,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神不知鬼不覺,把通靈寺裡的原和尚殺了個一乾二淨,弄出去掩埋在深澗裡,替代了通靈寺的僧人。
香客們曾經也覺得通靈寺裡的和尚們都變得很眼生了,但香客只管上香,也沒有誰去探究。直到後來,慢慢發現通靈寺暗藏兇險了,就沒人進香了,但還是不知就裡。再後來,人們懷疑通靈寺和尚劫財劫色了,但沒人敢說道,這種局面,就一直維持到現在。
慧靈法師帶着衆僧,出了齋房,來到正殿前的大院壩裡,見四周有十個身穿明軍軍官服的人,個個手提寶劍,見了僧人出來,就要上前來動手,連忙高叫:“且慢!”
慧靈這一聲雷吼似的高叫,讓十個將領不自覺地停下了手。
慧靈叫道:“來者何人?我佛家乃清淨之地,衆施主何以要動刀動槍?來者就是香客,何不到禪房用茶呢?”
其中一個主將說:“狗禿驢,你別以爲你披上袈裟就是和尚了!你們霸佔了通靈寺,還殺光了原來的寺中僧人,勾結官匪,劫財劫色,別以爲我們不知道!狗禿驢,還有啥遺言,趕緊說出來!”
慧靈一聽,心中大驚:這些人素不相識,他們怎麼就知道我們的根底呢?看來,真是來者不善啊!就說:“衆位好漢,看着裝,你們應該是朝廷軍官,但你們衣裝上卻沒有‘明’字,想必是在哪座寶山落草吧?要是果真如此,要錢好說,只管開口!”
這十個主副將領之中,張化龍也在其中,聽了慧靈的話,說:“落你娘個奶奶草!狗日的惡禿驢,你們死期到了!兄弟們,不必和這些禿驢多費口舌,殺呀——!”
十個將領,個個都是頂尖高手,就從十面殺向惡和尚!
這些和尚,個個都是練家子,其中也不乏頂尖高手,但在這十個將領面前,和尚當中,有的還是自愧不如,雙方剛一動手,沒兩回合,就有三個和尚喪命劍下了!
這一夥和尚,剛從齋房出來時,都沒帶兵器,但武功高的和尚居多,都憑着兩隻手掌,三個或兩個和尚對付一個將領,就和十個將領打得難解難分起來!
慧靈看了看打鬥局面,估計自己要是不出手,就算最後打贏了,也會損失不少僧人,於是,就看準一個空檔,飛身舉掌,朝着剛纔那個說討厭話的張化龍的背部,一掌猛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