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徹震撼驚奇之下,仔細研究了一下燃血術,才明白……這特麼跟血魔的神識,有着巨大的關係。
血魔就是以操控血液爲主的魔頭。
各種血液變化,早已經融合在他的身體裡神識裡!
而方徹先是擊斃了林傲,得到了神性無相玉;也就將血魔在林傲身上的一半的神識已經吞了;接着焚燒林平江,將血魔在林平江身上的神識力量也吞了。
最後吞噬無相玉之中的神念……
等於是整個血煞魔君一點不剩的,都被方徹吃了!
而燃血術,顧名思義,乃是燃燒血液爲力量。
基本來說,就從方徹吞噬了血魔最後一絲神念之後……他的燃血術,也就水漲船高,無師自通的到了頂級!
這沒什麼不好理解的,以血魔對生命的珍惜程度來言,他最先修煉到頂級的也是燃血術,而且修煉到頂級之後,爲了自己能及時在任何情況下逃命,他還無數次的挖空心思對燃血術進行了改良……
方徹自己都迷了。
這是什麼樣的無心插柳?
全神貫注全部精力用來鑽研進攻卻將逃命幹到了極致……
而一直到了現在,他也才明白了真正血魔的最終打算:把林平江揪出來強行犧牲,自己借殼,靈魂帶着神性無相玉進入林平江瀕死的身體,然後吞噬了林平江瀕死的神識和靈魂,這樣就形成了雙保險:一半神魂在林平江身上,一半神魂在神性無相玉上。
無論如何,都不會死。
慢慢等待等到合適的林家血脈出現,轉移一部分神魂進入新生體,將幼兒靈魂緩慢的一點一滴,隨着成長吞噬。
那邊吞噬越多,本性迷失越多,魔性也就掌控越多,神識靈魂往新生體上轉移也就越多。
但爲了安全起見,還是有一部分藏在神性無相玉之中——確保任何情況下,這塊玉都能帶着自己復活,哪怕是萬年之久。
另一方面則是……在林平江這個有着大陸英雄稱號作爲護身符的身體上,起碼守護者不會動。這樣也等於保證了安全。
所以對他來說,就算是林傲死了,都無所謂。
那塊玉落在誰的手裡都行,因爲玉依然有主!就算你得到了,你也不能融合!
只是看起來很奇怪的一塊玉,僅此而已。
只要你放起來,或者收起來,自然而然血魔的靈魂就會帶着玉找機會轉入地下,隨後在地下不知道多深的泥土中轉移……神不知鬼不覺,等待復生。
對你來說只是丟了一塊可有可無的玉。但是對血魔來說卻是一次偉大的復生!
進可攻退可守,無論如何,都是有一線生機存在!
但血魔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遇到了方徹這麼一個變態。
而且這貨身上,居然有神性無相玉,而且本身還是已經得到了神性無相玉巨大好處的人!
本身就有吸引力……導致無所遁形……
全盤的成全了方徹!
若是血魔知道前因後果所有內情,恐怕跟夢魔一樣,也要大喊一聲死不瞑目!
因爲方徹不是有意的……完全是湊巧得到。
夢魔是自己主動鑽進方徹識海的,而血魔則是直接被稀裡糊塗抓進去。包括方徹本人都稀裡糊塗……
但結果都是一樣。
到了晚上。
方徹安排夜夢睡下。
自己悄然出門,剛剛走出院子,只感覺眼前一陣白茫茫的,就已經被等待許久的孫無天攝入了絕對領域。
“怎麼纔出來!”
孫無天隨即出現在領域中。黑着臉罵道。
“弟子錯了。”
方徹乾脆利落。
反正老魔頭不爽,自己怎麼辯解也是沒用,爽快認錯;然後就躺平。
你愛怎麼罵就怎麼罵吧。
只要別殺我,咋都行!
孫無天果然噼裡啪啦的罵了一頓,但倒不是很難聽。
看得出來老魔頭心情極端的不好,方徹識趣的垂手一直聽着。
表情惶恐,眼神恐懼,身子顫抖,表現出我很害怕,但心裡卻是一片篤定。
終於,半刻鐘之後,孫無天終於再次罵出來一句話:“特麼的你每天不玩女人能死是吧!”
“……”
方徹無話可說。
我昨晚老老實實的。
這十二天,前十天都老老實實地。
“一下子三個時辰!”孫無天罵道:“你還挺有熬力!”
“……”
方徹眼觀鼻鼻觀心。
“真是懶得罵你!”
孫無天舒了一口氣。
方徹心裡也放心了,看來……是罵完了。
您這竟然也算是懶得罵我,這半刻鐘多了,都沒重複,跟個幾千年沒人對話的話癆似的不斷噴……
“說正事。”
孫無天淡淡道:“伱現在將恨天刀,再全力給我演練一遍,我看看。”
“是,弟子遵命。”
方徹拔刀,頓時恨意滔天,兇焰掠地!
嗖嗖嗖……
一套恨天十三刀練完,方徹用了九成力;但落在孫無天這個大行家眼裡,已經明顯感覺出來,方徹的恨天刀的威力,比起上一次與自己動手的時候,再次有了些許進步。
戰力增加了一籌。
“進境不錯。”
本來等着挑毛病的老魔頭只好捏着鼻子誇了一句。
雖然想罵人,但是……要尊重事實。
“弟子自從上次見到祖師,深深感覺到自己的不足之處,就一直不斷揣摩……似乎有所感悟,但是,卻又云裡霧裡,搞不了很明白。”
方徹道。
“呵……這可是恨天之刀,是你有這麼容易搞明白的嗎?沒有千百年的錘鍊,這恨天刀你想都不要想大成的事。”
孫無天負手,淡淡道:“刀式能記住,能使用完美,是一回事。但是真正瞭解,這刀鋒所向是爲什麼,是要幹什麼,以及每一刀刀鋒所向的最佳效果,纔是真正的刀。”
“普通人都知道舉刀砍人;同樣是舉刀砍人,用和普通人持刀劈刀一樣大的力量,一刀下去,武者能砍下敵人腦袋,或者一刀兩斷,或者一刀兩片,但是普通人的刀卻會卡在骨縫裡,他自己都拔不出來!”
“這能一樣嗎?”
孫無天道:“所以每一刀,都要有生命!有魂!有所指,有所望。當然最重要的是,是有所恨。”
“武者與普通人一樣,無恨不揮刀!懂了嗎?”
方徹心悅誠服:“懂了。”
孫無天的話,有些固然有失偏頗,比如‘無恨不揮刀’這幾個字,但是仔細想來,卻也並非沒有道理。
孫無天一伸手,接過方徹的冥君刀。
就要示範:“你看着,這一……咦?”
突然一聲驚訝。
因爲冥君在他手中,突然掙扎起來,一股大力,幾乎要脫手而出。
孫無天用力握住刀柄,眼中露出奇光:“神性金屬?哪來的?這神性不低啊。”
方徹出聲道:“冥君,別動。”
隨即赧然一笑道:“這塊金屬,乃是雁副總教主的孫女雁北寒大人,當初曾經答應過弟子,給我尋一塊神性金屬……”
孫無天哼了一聲,隨即想起來雁南似乎跟自己說過這件事,便道:“你小子運氣還不錯,那丫頭眼高於頂目空一切,居然能送你這麼珍貴的東西,不會是被你勾搭上了吧?”
“弟子哪裡配得上雁大人……”方徹汗然。
這些老魔頭說話是真的不避諱啊。
“哪裡配不上了?”
孫無天道:“不過那丫頭天生陰寒體;也是一個迷死人不賠命的妖精;你這等好色如命的性格,若是真找了那丫頭,估計也沒多少年就能死在她肚皮上。”
方徹瞠目結舌:我……我啥時候好色如命了?
你雖然是老魔頭,但也不能這樣憑空污人清白吧?
但他的瞠目結舌孫無天顯然是會錯了意,解釋道:“雁北寒那丫頭固然是冰清玉潔,但是這陰寒之體,卻也是男人的剋星。”
“你還年輕,不懂。要慎之。”
方徹虛心求教,道:“弟子愚昧,還請祖師解惑。”
這倒是真的不懂。
“任何女子,對於男子來說,都是一種消耗。你豈不聞一句話: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孫無天道:“男女之歡,固然是人間極樂;但是旦旦而伐,卻是絕對傷身體的事情。一般女子,尚且能讓男子血髓枯竭,壽命減弱,更何況武者?”
“我今天教你一個乖。”
孫無天難得有教導弟子的興致,但這一次,卻也是看方徹實在是有點過分。
哪有這麼幹三個時辰的?一夜一共纔多久?
老魔頭感覺自己若是不提醒提醒,這小子恐怕一身修爲都特麼塗到女人肚子上去了,那樣哪裡還有什麼大道之望?
我特麼恨天刀沒戲了,你要是再沒戲了,那特麼豈不是傻逼了麼?
方徹若是知道孫無天這麼想,肯定會大呼冤枉,我這都是收着來的好吧,自從吃了那大山藥……我特麼……
“我今天教你一個乖,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危險,危險在什麼地方?不是說什麼會騙人……難道不漂亮的女人就不騙人了?其實都特麼一個鳥樣!”
孫無天說話果然是葷素不忌,翻着眼皮道:“這裡說的乃是男女之歡對男子本源的損毀。”
“女子乃是鍾天地陰靈之氣而生,體內自然有陰氣;而陰氣越多的女子,就越是柔美柔媚,對男子的吸引力就越強;大陸經常有祖訓,說道什麼娶妻娶賢不娶色……這特麼都是不好意思明說所以才說的一些規定的屁話!”
孫無天道:“意思就是告訴後世子孫,你找個一般的傳宗接代就行了,別找那種太漂亮的……沒幾年就被吸乾了……懂了吧?”
“而像是雁北寒這種級別……”
孫無天突然有點發怒,道:“還有你房裡那個,這種女人,都特麼紅顏禍水,鍾天地之靈秀,取日月之精華;多少年纔出一個的絕世美人。這種美人,誰不想擁有?但是擁有這種美人,如果這女子本身還是資質超羣的絕世修煉天才的話……嘿,作爲男子會更快活,但是越快活就越是輸出的多,也就不知不覺,沒幾年就會被吸乾了。”
“這種,就不是普通男子能承受的,懂嗎?”
方徹迷迷糊糊點頭:“懂了一點。”
“反正這種,以後別招惹就對了。所有能讓人快樂的事情,都是無上武道的阻礙!越快樂,就越阻礙!最大的快活,就是最大的阻礙!”
孫無天道:“你可一定要記住。你這方徹,對女色有點沒節制。”
方徹一頭黑線。
又來了!
我怎麼就沒節制了……
孫無天看他顯然還是不大懂的樣子,或者說不大服氣的樣子,道:“我給你打個比方,便如畢長虹和段夕陽。”
“啊?”方徹擡頭:有八卦!有大大的八卦!
“畢長虹吧……你瞅瞅他這個破名字……真特麼很難不讓人想歪了……”
孫無天一臉的無力吐槽,道:“這老東西當年就是迷戀女色,特麼的小老婆找了一房又一房……各個國色天香,還有吳梟也是一個吊樣……都玩女人。”
“玩得多了,本源虧損的厲害……你以爲畢長虹的修爲不如段夕陽?錯!這些老東西這麼多年不斷修煉,就算弱能弱到哪裡?但是,修爲差不多又怎樣?段夕陽底蘊十足啊!戰力吊打畢長虹跟玩似的。修爲跟戰力,能相等嗎?”
“爲啥?就是因爲……段夕陽特麼的,一輩子老童男啊!”
孫無天顯然有些憤慨:“這貨一輩子用一杆槍縱橫江湖,但特麼的真正屬於他的槍,卻一輩子都沒用過。”
方徹使勁憋住。
纔沒笑出聲來。
老段居然還有這樣的黑歷史。嘖,老處男。
實在是太有趣了。
“你別以爲段夕陽的資質多高;當初,我恨天刀巔峰的時候,段夕陽還不是我的對手。”
說到這裡,孫無天有點唏噓,道:“但特麼的我回去一趟找了女人留下了孫家傳承……過了不少年回去,就幹不過他了……”
“這特麼都是女人害的!”
孫無天憤懣的道。
“……”
方徹終於明白了。
難怪這個老魔頭對於女人居然有這麼大的怨念,原來如此。
他認爲是自己找了女人就打不過段夕陽了……被女人耽擱了……
“所以你要追求武道大道,身邊女人……有一個就夠了。”
孫無天嚴肅道:“這一節,一定要牢牢記住!”
“我記住了!”
方徹心想,我倒是想要找雁北寒來着,但是雁北寒只是將夜魔當做下屬。人家是真的沒看上,你這邊倒是已經開始憂慮了……
祖師,您操心有點多啊,難怪比不上段夕陽。
“我以後一定在女人方面剋制!”
方徹信誓旦旦。
“呵呵……”
孫無天裂開嘴笑了笑,道:“以你的資質,專注於恨天刀,千年後,超過段夕陽當不在話下;所以,祖師也是爲你好。”
方徹敏感的感覺到了不同之處。
這一次,孫無天對自己恨天刀的期望,明顯的不同了。
上一次的時候,多少還有點淡然;但是現在,卻很迫切。
甚至,他說了這麼一大堆關於不準找女人的話,最終目的,也是爲了這個!
這老魔頭怎麼變了?
方徹有點大惑不解。
當初凝雪劍在空中大罵孫無天的時候,方徹是在場的,但是以他目前的淺薄修爲,根本沒有意識到還有其他原因。
只是認爲凝雪劍在澄清事實,而且當時的情況,澄清事實實在是很有必要的。
孫無天這才使用手中被方徹喝令老實點的冥君刀,緩緩的使出一招。
正是恨天刀法第一式:恨天無眼!
刀鋒緩緩遊動。
方徹看得清清楚楚,有一種‘鷹飛高空,魚游水中’的那種自然玄妙的感覺。
只是一出刀,立即就表現出了與自己的不同。
那是自己達不到的境界。
強大的掌控感,從容感,自如感。
如魚得水,如風行雲過,一切充滿了自然。
隨手將手中刀扔給方徹,孫無天道:“你感覺出什麼來了嗎?”
“掌控,從容,自如,自然,無跡可尋。”
方徹不假思索,眼中放着光。
孫無天道:“還有呢?”
方徹:“……大道之韻?”
“扯什麼淡!”
孫無天瞪了他一眼,嘴角也露出來幾分笑意,道:“能看出來、感覺到這些,就已經很不錯。你現在實力,畢竟太低!”
“是。”
孫無天悠悠前行,道:“跟我來。”
方徹跟在他身後,一路前行。
孫無天負手在前,悠悠而行;神情悠然,甚至有些灑脫。
那是一種自然寫意的樣子,就好像一個老農,在幹完了田間農活之後,不疾不徐的回家的那種感覺。
這一刻的孫無天,絲毫沒有‘唯我正教大魔頭’的樣子。
甚至有些恬淡,與世無爭。
方徹發現,自己腳下的路,居然變成了鄉間田埂一樣的道路,兩側,還有一些農村常見的野花野草。
前面還有一片樹林子,全是平常的白楊樹。
側眼低頭一看,孫無天的腳上,居然也變成了草鞋。
還沾着泥巴。
方徹皺皺眉頭,心有所感。
走出田埂,進入土路,走了幾百丈,穿過樹林,拐了一個彎,就看到了前面熱熱鬧鬧,好大一片莊子。
炊煙裊裊,香味淡淡的隨風飄來。
菸草味隨風擴散。
幾個小孩子有男有女,嬉笑着從村口跑出來,追着一個手裡拿着糖葫蘆的小女孩跑,跑了一圈又隱沒在莊子裡。
只有咯咯咯的清脆笑聲不斷傳來,還有小孩的央求:“我咬一口!就一口!”
隨着兩人走近,開始有狗叫聲響起,一家狗叫,好幾家的狗也跟着叫起來,隨即半邊莊子,都想起了狗叫。
最邊緣一戶開着木頭柵欄大門,幾隻公雞母雞正在院子裡悠閒散步。
一個老頭端着旱菸袋坐在自己家門外,蒼老的臉上溝壑縱橫,看到孫無天前來,老頭弓着腰站了起來,一臉謙卑的笑容:“主家這是上坡回來了?進來喝碗水不?”
孫無天停住道:“你個老王頭,早跟你說過,抽這個沒好處,你就是不聽,還喝酒不?”
老王頭躬着身子:“嘿嘿,知道不好,這不是難戒麼?酒嘛,隔三差五的,還得一次半斤多。”
孫無天笑罵道:“早晚喝死你個老東西,行了,一會讓你家大小子去我那,給你拿一罈子過來喝,別特麼到了閻王爺那兒了,抱怨一輩子沒喝過好酒。”
隨即道:“算了,我讓人給你送來吧,估計你家大小子不敢去拿。”
老頭兒驚喜的:“多謝主家了,嘿嘿,今天老頭子沾了主家的光,也喝點好酒。這些年,要不是主家照拂,恐怕我一家早就餓死了……現在有吃有喝,大小子連媳婦都找上了……哎呀,這日子過得,有奔頭。”
孫無天哈哈一笑,道:“有奔頭,就得多活兩年!抱大了重孫子再走才成,要不見了老太婆說啥?”
“是,是,主家說的是,那是得多活兩年。”老王頭嘿嘿笑着,見到孫無天走過去,他弓着腰:“主家慢走……別忘了老頭子的酒嗷……”
“這老不羞!”
孫無天笑罵一句,走了。
方徹跟着走過。
老王頭再次滿足笑着,蹲坐在自家門口。
自始至終,他似乎都沒看到方徹一般。
就好像……他是活生生的人,方徹纔是一個鬼,一個鬼魂從自己面前走過,當然是看不到的。
孫無天一路往裡走,一路不斷地有人打招呼。
孫無天也就這麼一路寒暄過去。
一臉笑容,一身放鬆。
來到莊子最大的一個宅子前,有下人開門迎接進去,噓寒問暖,有人上前爲他撣去身上灰塵。
一直到了宅子客廳坐下來。
所有人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統統都沒看到方徹。
但方徹也不以爲意,他也知道,這是孫無天觀想中的人,不是真正存在的人物。若是能看到自己,並且能和自己打招呼,那才真正是出了怪事。
但他從這個莊子,也是真正看到了孫無天的內心世界。
只是不知道……這是孫無天原本的家族?還是孫無天遭遇大變後自己隱姓埋名回去建造的家族?
只是從這麼一個莊子,是真的看不出來到底是哪一個。因爲根本看不出這是否白雲洲城南。
“坐吧。”
孫無天淡淡的說道,伸手一揮,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來茶水。淡淡的說道:“這就是我家。”
“是。”
方徹低頭說道。
“你是不是很奇怪,這到底是我哪個家?”孫無天問道。
“是。”
“一會出去你就知道了。”
孫無天出神片刻,笑了笑,道:“我現在的樣子,是我爺爺當年的樣子。”
方徹頓時就明白了。
這或許就是孫無天心中,最最美好的回憶了吧?
想必當年,孫無天的爺爺就是這麼帶着他,從田間地頭回來,沿途一路招呼,一路溫暖,一路幸福。
以至於孫無天經歷了這麼多年,依然沒有絲毫忘懷。
竟然將自己的絕對領域,做成了自己夢想中的幸福。
孫無天淡淡的笑着:“凝雪劍芮千山當時在高空澄清的話,你都聽了吧。”
“是。”
“他說的沒錯。”
孫無天出神的看着這古樸的宅子,淡淡道:“是我害了自己家。我他麼自由務農,老老實實當個財主多好?非要他媽的異想天開去學武!然後他媽的資質還是上上品!全家都哄着我,只要我有需要,予取予求,只爲了能讓我在武道上出人頭地。”
“我武士了,全莊子吃肉,我武師了,全莊子喝酒,我宗師了,全莊子發錢,我……”
“然後我牛逼了,居然還能出去行俠仗義了。我出去管了點閒事兒,將一夥打家劫舍的給打跑了……我還接受人家感謝,在人家那邊很榮耀呢,還想和人家小姐發展發展……卿卿我我幾天回來一看家沒了。”
孫無天的聲音很平靜。
雖然髒話連篇,似乎憤慨不已,但是聲音居然很平靜。
“……全家都死了。是我行俠仗義惹的禍。”
“……是我自己的錯。”
“我是撒謊了,是不怪守護者,也不怪鎮守者,但是我家沒了。因爲我行俠仗義沒了……”
“後續他講的也全對。”
“但我不願意行俠仗義了,所以加入了唯我正教。”
“我撒謊了,所以我恨天刀……刀基被凝雪劍那番話廢了一小半。仇還在,恨還在,卻被刨了根了。”
孫無天淡淡的笑了笑。
一直說到現在,他的聲音表情,都是平靜的。
似乎這個絕對領域中,他所具現出來的這個莊子裡面,能撫平他所有的憤怒與不甘,仇恨與埋怨。
“祖師!您……”
方徹露出震驚和關切的神色
同時心中恍然大悟。
爲什麼這一次孫無天過來,居然跟上一次有如此巨大的不同,原來如此,恨天刀,刀基被廢了!
這簡直是一樁天大的好事!
“難道是把我當做了恨天刀的唯一希望來培養了?”方徹心裡有點振奮。
如果那樣的話,可就是真的太好了!
“所以你也明白了,恨天刀……不同於凝雪劍,不同於斬情刀,更不同於碎夢槍。”
孫無天道:“這是一門極致的攻伐招數,但也是存在缺陷的。缺陷就是情緒!”
“極致的情緒,可以讓恨天刀發揮出無盡的超越平常幾倍的威力;但是情緒被打落,被刨根,則會讓威力從天到地的降落。”
“任何兵器,任何殺伐方式,都是以情緒來催動的;但是他們只是需要臨時的情緒,就能激發。但恨天刀與他們不同!”
“從此以後,我在一般戰陣中,依然可以使用恨天刀,但是若是面對雲端兵器譜前六實力的高手,用恨天刀,反而成了我的弱項。這就是刀基被削弱的致命之處。”
孫無天道:“所以這一次來,對於恨天刀,我必須要全面的瞭解你的狀況。”
“我的狀況?”方徹有點懵逼。
“是的。”
孫無天道:“我是以滅門之仇爲起點,以天下人忘恩負義薄情寡義恩將仇報爲基點,來報復天下,殺戮紅塵!”
“但是你呢?你的恨天刀雖然是不完全的,但是你的恨意卻很足!”
孫無天看着方徹的眼睛道:“所以,你的恨意,來自何方?你的刀基,基於哪裡?你的基礎,穩固不穩固?!”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尤其對於現在的孫無天來說,更是關鍵到了極點。
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你恨的,到底是什麼?!”
孫無天一字字問道。
“我恨的到底是什麼?”
方徹這一刻,是真的茫然了。
這一句話,問的他甚至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恨的是唯我正教?
這能說?
看到方徹眼中的茫然與思索,孫無天並沒有催促,而是靜靜地坐在旁邊等待。
因爲他清楚方徹是一個野路子。
他的恨意,完全是拼湊而來,機緣巧合纔開啓了自己的恨天刀傳承。
基點未必穩固。
所以方徹需要時間整理。現在自己的話,對於方徹來說,基本等於是晨鐘暮鼓。
警醒他的同時,也在催促他思考。
良久良久。
方徹才茫然道:“祖師,我感覺我恨的有點多……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您這個問題。”
孫無天目光一亮,道:“那你就全部說出來。”
方徹皺着眉頭,眼神中,自然而然有怒意升騰。
道:“我第一恨,是我的出身。我只是一個九級家族外戚。我自幼跟着母親,生活在舅舅家裡。雖然舅舅對我們很不錯,但那畢竟不是我自己的家。”
“我恨,我爲何出身如此平凡,從小出去,旁邊的同級世家的孩子欺負我,比我們方家地位高的家裡的孩子欺負我;他們吃的,我永遠都吃不到,他們用的,我望穿秋水也得不到……”
“從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恨!我恨,爲什麼我的家族這麼弱?我恨,爲何他們都那麼強!?”
“我恨那些美好的東西爲何不是我的,爲何不屬於我?”
這還是來自於方徹靈魂沒有融合的時候,那個不成熟少年的恨,帶着懟天懟地的偏激,被方徹用在了這裡。
“然後我慢慢長大,師父也找到了我,我開始修煉武學,然後我的恨,就更多了。尤其是到了武院之後……”
“我拼命地努力,把自己折騰死兩個月,竟然不如大家族孩子早晨喝的一碗粥功效大進步快!我出生入死出去做任務,不如人家手邊隨便漏出來的一點東西上交得到的功勳多!”
“整個世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隨着有錢有勢有權有力量的人,而我這種一般家庭孩子,哪怕累死,把自己拼沒了,也沒有人多看一眼!”
“這還是命運的不公平!我恨這天,爲何這麼不公平!同樣都是人,爲何我就要這麼辛苦!?”
方徹慢慢的找到了感覺了。
“再到後來,我雖然是一心教中人,但我什麼壞事都沒做過,我一直爲了武院,爲了守護者做事情,立功。但是,只因爲我師父是孫元,就開始對我各種挑刺,我做過壞事嗎?我沒有!”
“就因爲這個,毫無道理的讓我走問心路,讓我昏迷,讓我精神幾乎崩潰。若是我做過壞事,我認!但是我沒有,我甚至還爲守護者揪出來了另外兩個教派的兩個臥底家族!我是有功的!但是就因爲我師父的名字,居然我立功都不行!”
“我恨守護者!爲什麼如此不講道理?沒錯我是唯我正教的人,但是一個沒有做壞事的唯我正教的人,也不能活下去嗎?”
“居然還因爲這個,剝奪了我的代表武院參加武院比武的資格!我做錯了什麼?我比所有學生都優秀?爲何不讓我參加!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道理嗎?!”
“後來我代表一心教去參加了養蠱成神計劃!在那裡面,我親眼看到,幾乎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不管受什麼傷,只需要一顆丹藥,就即刻恢復!我拼死拼活打傷一個,另外一個衝上來擋住我的刀,而打傷的這個服用一顆丹藥,竟然立即恢復了!”
“而這種東西,我一顆都沒有,我只能用身體硬抗!憑什麼!?同樣的試煉,卻有這樣的差距,這公平嗎?所以我紅了眼睛要殺絕他們!優越,我就是要打碎他們的優越!”
“因爲我恨!”
“我從養蠱成神計劃出來,成了冠軍,總教規定,在養蠱成神計劃裡面死的人,不準報復!幾萬年了,都是這樣。但是,這樣的一條命令,唯獨對我沒有用!”
“憑什麼!所有死了人的家族,都要殺夜魔!不管是不是夜魔殺的,但是都在追殺夜魔!”
“這是爲什麼?這特麼還講不講道理?!就算咱們唯我正教不講道理,但是總部規定爲何獨獨在我身上無用?”
“不就是因爲我沒有靠山麼?別的歷屆冠軍都已經青雲直上,但我這個最輝煌的冠軍,居然就像一個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我連面都不敢露!”
方徹大怒道:“我恨!所以我恨!”
“我從養蠱成神計劃出來,去天都,挽回了白雲武院的聲譽,但是我的回報是什麼?提前畢業!提前進入鎮守大殿!不讓我有接觸武院高深武學的機會!”
“我才一年級!我畢業了?這特麼什麼鳥規矩?這不是針對和打壓是什麼?就一個不信任!?”
“後來我師父爲了我在養蠱成神計劃得了冠軍,竟然因此而喪命!這是什麼混賬世道?!”
“您問我恨什麼……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您!”
方徹憤怒的道:“但我恨這個天!他不公!他沒眼!他無情!我恨這個大地!我恨咱們唯我正教的人!我恨守護者!我恨所有比我強的人!我恨所有比我過的好的人!我恨唯我正教所有世家!我恨……”
“我恨恨!恨!”
方徹怒髮衝冠,睚眥欲裂:“祖師,我的恨,無邊無際!”
“我連天上的神,我都恨!”
“我連太陽月亮星星我都恨!他們把光公平的給了每一個人,爲什麼不把錢和資源,也都公平分配呢?!”
“我連地上的螞蟻我都恨!他媽的,憑什麼這些螞蟻居然過得比我還快活!”
“我連祖師您都恨!你爲什麼不能早點出來!你若是早出來,我師父怎麼會死!你若是早出來,整個唯我正教,誰敢欺負我!?”
“我會活得很風光,很瀟灑!而不是現在,當一個見不得人的隨時都會死的臥底!”
方徹徹底的放開了!
對,我委屈!
我恨!
我的恨,龐大的很!
他在孫無天面前大吼大叫,眼睛通紅!情緒激烈到了極點!
“您問我恨什麼?!我恨!我連天蜈神都恨!所有的神!我都恨!”
“我恨不得持刀衝到天上,用我的刀尖指着,問一問這天道,問一問這大道,你憑什麼高高在上!”
“我的恨!無邊無際!無止無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