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沂遣人去盟山客棧中找凌夜,夜中昏暗,婢子匆忙的去了又回,回來時凌夜跟着婢子身後探頭探腦的進了屋中:“發生什麼了嗎?那麼急着找我。”
婢子退了出去,原沂大概的給凌夜說一遍事情,雖說他沒多少指望放在凌夜身上,但是無論發生什麼,凌夜都是要和他一起承擔的人。
凌夜聽到三日醉當即驚呼起來:“三日絕!”一把抓着原沂的又開始嗅了起來,原沂無奈的看着凌夜埋在自己胸膛上的頭:“聞得出來?”
“中了三日醉的人活不過三天,既然有人叫你找解藥,那你中毒的時間絕對不久。”凌夜嗅了一會,臉頓時陰沉了,看着原沂:“你衣服上真的有三日絕的味道,如果我在沒人能瞞得了我做這種手腳,我不在的時候你見過什麼人?”原沂居然會被人下毒,這實在是他沒想到的事,而且是這樣決絕的毒,三日必死。
原沂想了想,他和李玉兒比武那天凌夜也是在的,說到凌夜不在的時候,原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天□□跟着他的那個妖異女人:“送你去客棧那天,回盟主宮的路上,有個媚術一絕的女人跟着我,當時也沒有鬧出什麼不愉快,當時沒着她的道,她就放我走了。”但也不是不可能是她,她假意放過他,但是卻暗中下毒,可原沂根本不認識她,沒有任何過節又爲何要出這麼重的手?
說着原沂將脖子上的玉墜提出衣領,瑩白的玉墜子被他纖長的手指提在半空中:“姚澤漆說只要帶着這塊玉就能百毒不侵,不知是不是真的。”
凌夜牽起原沂的手,將他食指放進嘴裡:“我嚐嚐你的血就知道了。”指腹被堅硬的牙齒咬出了細小的傷口,殷紅的血珠涌出,凌夜砸吧着嘴,心安了許多:“沒有三日絕的味道,看來那塊玉挺好使的啊。”
原沂將手收回,心中亂了,三日絕是真的,有人要幫他也是真的,這些人到底是些什麼人?原沂覺得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將陷下一個不知是何處的的地方,會媚術的女人,三日絕,連續兩天的清晨命案。
“假設,前兩天死的那兩個人就是被她殺的,那麼她來盟山就是爲了殺人,如果是報仇還是其他,都不該在盟山進行。”如果那個女人上盟山就是爲了殺人,給他下毒就根本不需要任何動機了。
“這多閒得慌,特意來武林大會上殺人”
一條脈絡在原沂的腦海中清晰起來:“恰恰相反,是故意的,偏要在盟山上殺人,被殺的兩個人都是入住了盟主宮的比武勝者,這是在挑釁武林盟,挑釁彥飛白。”
凌夜看着原沂漸漸變得深沉的神色道:“不過,說回來,三日絕是瞑宮的□□啊。”
東院
院中繁盛的梧桐樹下,一個俊朗的青年仰頭站在樹下,一位少女坐的樹幹上,穿着珍珠鞋的腳在空中晃盪,她約十五歲的模樣,戴着一張面紗,只露在外面的潔白的額頭與清麗的雙眸便能看出是個美人,青年在樹下張開雙手:“碧痕,下來吧,夜深了,該去睡了。”名叫碧痕的少女手中抱着只猴子低頭俯瞰着青年:“父親與盟主商談去了,此次瞑宮的人潛入盟山,南院的人不知能活幾個,他們大約還在爲了三日後的比武煩惱,絞盡腦汁的想要名揚天下吧。”
青年依然維持着張開雙手的姿勢:“碧痕,此事有彥盟主與父親在,況且北斗七星來了兩位,無需你多想,下來。”
少女依然沒動,這裡與東院其他的地方不同,這是一個單獨的院子,他們不同其他人住在一起,住在這裡的只有三個人,李青江,李綠玉,還有位不爲江湖衆人所知的‘三妹’李碧痕,李碧痕坐在樹上,餘光看見廊角一抹碧綠的衣裙閃過,少女將猴子拋出,那猴子靈活的攀上了枝椏沒有掉下去。
李碧痕站起身,俯視着她的大哥:“知曉了一切的我,應該去救一救那些可憐鬼吧?”說罷身影一晃,躍出了屬於他們三人的別院,李青江縱身跟上:“碧痕,你去哪裡?”
李碧痕纖細的身影如一縷輕煙,一閃而逝,小小年紀,她的輕功竟是如此的厲害,李青江緊緊的跟在李碧痕的身後,每一步都要比李碧痕快些。李碧痕如風略過林野,年紀小小眼神卻是無比涼薄:“既然瞑宮在作亂,我去殺了他們就是,到時候天下人都會知道永義刀還有個叫李碧痕的孩子。”
“不可胡鬧,瞑宮的人不是你可匹敵的,快與我回去。”李青江一舉擒住了李碧痕
“大哥,這個世間無人可匹敵的是我,不是瞑宮。”兩人一番糾纏,但李青江既不能全力出手,也不敢真的傷着李碧痕,到底是攔不住她,李青江對這個三妹也實在是頭疼,二妹已經是難招惹了,三妹更加青出於藍,兩個都不肯給他省點油。
李青江停在樹枝上,無奈的扶額:“勞煩武林盟的弟兄與我一同保護頑劣幼妹。”他只輕聲一說,四下裡忽的出現幾道人影跟上李碧痕。
此夜註定無眠,在李碧痕穿着珍珠鞋坐在樹上踢着裙襬時,凌夜抽出了鍾徽劍,轉身劍光如薄紗,原沂拉住他:“你要做什麼?”凌夜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沉靜:“我要滅了那女的。”
凌夜有多維護他原沂心中自然是清楚的。
三日絕,中了這個毒就活不過三日,如果沒有姚澤漆送給他的藥玉,原沂又將一次命懸一線。
原沂奪過凌夜手中的劍,認真的看着他:“你又不會武功,別鬧了。”
凌夜手中沒了劍,殺意卻沒有平息:“我又不是人,不用武功我也照樣能滅了她。”
原沂將劍藏到背後:“你在這裡等我回來就行了,我自己去。”
凌夜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轉身衝進了屋外大片的黑暗中,黑夜中森森林霧,凌夜化作一股煙霧向前摜去,原沂緊緊的跟在他身後,饒是原沂如今的輕功都不比凌夜化作煙霧飛得快。
盟山客棧中,女子衣襟微敞倚在榻上,指尖輕輕將髮梢撩到耳後,她腳下跪着四位黑衣蒙面的少年,她垂目看着自己指上鮮紅的豆蔻,喃喃的道:“你們說今晚會來幾個人,猜猜。”
聽見女子話語,榻下的三位少年皆不說話,唯有一位少年擡起頭看着女子:“所有。”女子擡起眼,突然大笑起來,她看着少年:“相思,你說得很對。”
“相思不知道,猜的。”
“不怕嗎?”
“既然是猜就是憑運氣,泰否天定。”少年仰着頭,露出耳後一片雪白的肌膚,他跪着,纖細的身板挺得筆直,女子半支起身子,從榻後抽出根一半血紅一半漆黑的長鞭,玉腕輕輕翻動,長鞭狠狠的落在少年的手臂上胸膛上,他衣衫完好,血珠卻已經泅染了黑色衣衫,少年依然筆直的跪着。女子道:“好一個泰否天定,你近來在我面前膽子越來越大了。”
相思低下頭:“屬下不敢。”
“喜歡我賞你的鞭子嗎?”
相思撐在地上的手慢慢收攏成拳:“相思喜歡。”
女子厭煩的闔上眼:“狗奴才,滾吧,能殺多少殺多少,今天是最後一晚上了。”女子的話中帶出一股恨意:“不過才第三晚,就被武林盟發現了,我們要如何回宮?!”
四位少年退出房間。
有人叩門,門打開,一位男子走進房中,女子見又有人上門,想着一場大戰在即,不如先好好的補補真氣,便嬌笑着道:“莫非是那雛兒,都來了怎麼還這副君子模樣。”男子當即上前將女子抱上牀糾纏了起來。
不待一會,凌夜便到了,帳內春光無限,正嬌吟不斷,門卻被砰的一聲撞開,煙霧在帳前站立,乳白的青煙絲絲縷縷纏繞慢慢回縮聚成了人的形狀,帳內的男子被女子一把推下了牀,朝着凌夜喝問:“你是誰!”他正想去取劍,卻發現自己手腳皆軟,丹田一片空蕩,是有心而無力。
凌夜從男子身上跨過,掀開帷帳瞧也不瞧女子曼妙的身軀,揚手便是一耳光,打得女子美目怒瞪,不可思議如看怪物般看着凌夜,凌夜看着她:“你知道你下毒的那人是我的誰嗎?”
女子笑得嫵媚撩人:“嗬,好大的面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凌夜直言:“你是四邪之魅。”
女子系衣帶的動作一滯:“好厲害的一個少年人呀。”
“你也不差。”凌夜見過至少有五個魅,這一代的魅是第一個衝撞了他的人,女子絕美的容顏凍結成霜:“既然知道了,就別想活着!”女子跨下牀,裙襬露出雪白纖細的小腿,血紅的長鞭如毒蛇盤旋飛舞。
凌夜迎上那一鞭,在那一鞭挨着他身體時,他化作一團煙霧向前撲去,死死的扼住她的喉嚨,將她抵在牀沿上:“瞑宮與我無關,但你想害原沂,你也別想活着!”
魅艱難的呼吸着,興奮的看着可隨意聚散離合的凌夜,發出哧哧的笑聲:“不得了...我當了一輩子妖邪,沒想遇上真的妖怪了。”
凌夜身旁的煙霧隨着他情緒翻動,如同沸騰水上的灼熱白氣,兩人打做一團。
林中,原沂正迎上從魅處出來的四位黑衣少年,四位少年拔出腰間短刃,如利矢衝破黑暗般衝向原沂,原沂拔劍迎上這四道連擊,一劍挑開四位少年手中的短刃的迫近,一劍割裂這洶涌的危機,
相思從一旁溜走:“任務爲上,糾纏無益。”
另外三位少年並不聽相思的,冰冷的道:“殺誰不是殺,遇見了誰就是誰。”
相思死死的看着三位少年,最終還是折返回來,高揚短刃劈向原沂,四位少年手持短刃開合有度,身法矯捷編織成一張讓人無路可退的劍網。
而那那位叫相思的少年卻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他的鋒刃,每一招都被他巧妙的避開了,其餘三人中出現了極大的空隙,原沂揣測不知是否是因爲另外三位少年不聽他的調遣,所以他纔不肯全力以赴。
電光火石間,相思襲向他的短刃猛然一折轉,扎進了他身旁少年的胸膛,原沂長劍刺向一人的心窩,少年側身退讓卻不如鍾徽劍來得快,剎那就精準的劃上了他的脖子,餘下一人受此變故慌了陣腳,沒等他鎮定下來,就已經喪命劍下了。
此刻只剩下相思與原沂了,原沂看向這個詭異的少年:“你是武林盟的人?”
少年一言不發的朝着客棧奔去,原沂立即跟上,他毫不在意跟在他身後的原沂,只一心朝着魅的位置前去,倏然一道勁風朝着原沂背後襲來,原沂步法一變,人霎時如離弦的弓箭朝向另一個方向而去,落在枝上轉身,月光下木葉萋萋,一片落葉緩緩飄落,少女攤開掌心,那枚樹葉分毫無差的落在了她掌心,她面上罩着面紗,涼薄的目光投向了原沂:“聽說你讓我二姐很傷神,我就且先會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