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近,踏在樹上的腳步聲,嘭嘭嘭,嗤嗤嗤嗤的聲響跟在他們身後,越來越快,三人終於到了原沂的視線範圍內,兩名健壯的青年與一名中年男人急促的向前逃着,他們身後的的樹枝一晃,一個女子從樹後鑽了出來,不,應該說是像蛇的女子從樹後哧溜一下滑了出來,她一雙細長的眼,眼瞳如蛇,臉倒是長得清秀,只是那雙眼睛把她襯得十分詭異。
身上的百褶裙在月光下泛着細細的冷光,那竟是一條條的黑色蛇皮拼成的百褶裙,左臂上綁了把短刀,右臂上斜披了件黑布巾,打扮得不倫不類,隨着她的到來,地上數十條毒蛇跟隨者在她身後姍姍來遲。
突然間,只聽一聲劍鳴,躲在另一顆樹上的宿天鶴如利箭脫弓直直的射向蛇女,蛇女乍一聽劍鳴,再看來人時,劍刃已經逼到眼前了,蛇女側身避讓,右臂一揚便只見一尾一指粗的紅蛇從她手臂劍滑出來,曲身彈起撲向宿天鶴,原沂拔劍現身,一劍劈向那蛇,宿天鶴忙呼:“不能殺!”
原沂手腕一轉,用劍脊將蛇打到一旁去,短暫的交手後,兩人躍向另一顆樹上,宿天鶴雙目緊盯着蛇女,原沂第一次看見他如此警惕的模樣,他道:“此女是半人半蛇‘蛇姬’瞑宮七教奴之一,此女能馭毒蛇,七教奴中最毒之人,她貼身的蛇劇毒無比,蛇血沾身便死,千萬小心。”
方纔那三人已經跑遠了,既然追殺他們的是瞑宮的人,那麼他們八九不離十是武林盟的人。
蛇姬的瞳子泛着如蛇般的幽幽冷光,她舉起右臂,被打到一旁的紅蛇屈折身子如彈簧一般向前一竄,落回了蛇姬的手臂上,她呲牙發出蛇吐信子的嘶嘶聲,跟隨着她的蛇揚起了頭,冰冷的蛇眼全部看向她,隨即憤怒如同弓箭一樣彈射起來向兩人咬來,不斷的噴射毒液。
原沂與宿天鶴揮劍連斬數條蛇,毒液則用衣袖拂擋,他倆可都不捨得讓自己隨身的劍受這劇毒的侵蝕。
蛇姬見跟隨自己而來的蛇喪命在這兩人手下,呲牙怒目擡手拔出大腿外側的兩把短刀,與此同時她右臂黑布巾下的紅蛇也蓄力彈了出來,月夜下一人一蛇交織在一起竟然在互相配合對方。
在蛇姬拔刀的那一瞬,原沂感受到一種不尋常的氣息,竟然久違的後頸發麻覺得惶恐,林中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摩挲聲,是蛇鱗在地上摩擦爬行發出的聲音,樹枝上一條小臂粗的蛇探身欲要咬他兩人,原沂一劍斬斷蛇頭,蛇身流着血在樹枝上扭動。
蛇一條條的出現,越來越多的聚集在樹下,蛇姬的刀刃也逼到了面前來,原沂與宿天鶴默契的配合着,一面抵擋蛇姬,一面斬殺衆蛇,互爲盾牌,爲對方防禦空隙,蛇的屍體在樹下堆起了一座小山,蛇姬暴怒,手中的刀刃也越來越快,刀刃如光華穿梭在兩把劍之間。
原沂與宿天鶴配合得當也不落下風,只是這樣的不停歇的消耗打法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蛇姬正揚起手中刀刃將要落下。
遠處,藏心樓燈火通明,木架上玉鈴鐺中的一顆突然發出聲響,頓時吸引了藏心閣中所有人的視線,一位黑衣人朝最高坐上的邪冷的青年跪下:“長老,蛇姬遇到了麻煩,是否召回蛇姬。”
青年眸光中透出不悅:“畜生到底是畜生,要她來倒是讓我費心。”
青年身旁的紅衣少年喚他的名字:“寧長老。”催促他快做決斷,少年肌膚勝雪,白皙得如玉人,眉心一點如針尖般細小的硃砂痣微微凸起,俊美中是精雕細琢的精緻,少年並無媚態只是靜靜的跪坐在青年的身旁,他的容姿就已經讓他穠豔得光彩灼灼。
寧長歸併不理睬少年,對坐下跪着的黑衣人道:“召回他。”說罷纔看向身旁的少年,伸手撫上他的側臉摩挲他的下頜,轉而滑向脖頸,向下伸進少年的衣袍中:“相思,你倒是挺心疼七教奴。”
樹林中,腥臭的血腥味在蔓延,原沂與宿天鶴所站的那棵樹下,蛇血將土地染成了暗紅色,蛇姬又是一刀狠狠擊向原沂,反手又快速擊向宿天鶴,此時掛在她脖子上的玉鈴鐺突然響了起來,她身形一滯,立馬與原沂兩人拉開距離,不甘的看着他倆,最終也只能忿恨的離去。
蛇姬一離去,因她而聚集的毒蛇也全都如潮水般退散,只留下滿地散落的蛇頭蛇身在扭動,兩人跳下樹枝,原沂思索道:“那顆玉鈴鐺一響,她便走了,不知是何人在指揮。”
宿天鶴單手抱臂,一手託着下巴:“有資格隨意呼喝七教奴來去的人在瞑宮也沒有幾個,看來這次宜州是真的來了大人物,不過雲曉都在宜州,瞑宮來誰都不過分。”
原沂認可的點頭,雲曉雖然不盡責,但是彥飛白之下的第二人這個說法卻不是假的,轉身走到凌夜所在的樹下,伸出雙手:“下來。”
凌夜除非是使出他的神通,不然是下不來的。
凌夜看了看原沂身旁的宿天鶴,不敢幻化,若不是因爲宿天鶴在,這一點小事哪裡難得倒他?凌夜撇嘴,輕輕一躍跳了下去,穩穩的被原沂接在懷中放下。
三人的馬放置在一旁早已被毒蛇噬咬而死,宿天鶴無奈的聳肩:“看來我們得走路了,先去羊渡口,打聽一下武林盟的戰術重地在何處我們再作打算。”
原沂點頭:“走吧。”
夜色越來越深了,皓月當空,光色皎潔,凌夜走得氣喘吁吁,原沂見他滿臉都寫着‘我想要幻化’,只得道:“過來。”凌夜心領神會快步跨過去撲在原沂背上,背起凌夜,原沂與宿天鶴繼續健步如飛的前進。
明月在天空跟隨着三人的身影,漸漸西斜,到了羊渡口附近,天色依然漆黑,三人走進空蕩的街道,兩旁的店鋪客棧都緊閉着門,只有遠處的幾座高樓燈火闌珊依舊。
原沂警覺的看向周圍,宿天鶴喝道:“閣下請出來!”
凌夜被這一聲驚醒,趴在原沂背上睡眼惺忪的看着四周,青瓦上突然出現了幾個黑袍面具人,這樣的打扮是十分好辨認的,武林盟的侍令人,其中一個黑袍人冷聲道:“兩位既是江湖中人,立刻報上名來!”
此人語氣太不客氣了,宿天鶴不以爲意的笑了起來:“羊渡口什麼時候由你接管了?”原齊也不做言語,倒不是不滿與侍令人的態度,他既然身在宜州,必然與武林盟多有交集,既然明面上不能和武林盟有關係,關係越不好越能避嫌。
侍令人見他們三人如此的態度,怒道:“你們三人如此態度!是欲要與武林盟爲敵罷?!”
原沂看着青瓦屋脊上的侍令人:“什麼態度?是你先欲與我們爲敵。”凌夜附和:“對!”
另一個侍令人道:“如今正邪交鋒,羊渡口爲重地,特殊時間特殊對待,三位還是老實報上名來不要拿大,天下英雄出我輩,兩位再不凡,在武林盟面前不過螳臂當車。”
羊渡口爲重地?聽得此話三人都是一驚,羊渡口是宜州與韶州的交界,如今羊渡口爲重地豈不是宜州已經要被瞑宮全部攻佔下了?!在退一步瞑宮就完全攻佔了宜州,開始向韶州進發。
正道竟然節節敗退,宿天鶴想不通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宜州有云曉助陣也會敗至羊渡口?!”
這也是原沂想要問的。
三位侍令人早已耐心耗盡,不對宿天鶴的問題做出回答:“既然你們不說,那就跟我們回望月樓,我們自己調查。”說罷三人同時朝着他們掠來,各自掏出藏在背後,腰間,靴中的兵器,原沂將凌夜放下,反手抽出鍾徽劍快速揚手一擋,侍令人的短刀分秒不差的在那一刻與鍾徽劍相擊,有一人攻向凌夜,原沂挪動身形將凌夜擋在身後,將來人的招式格擋開,餘光瞥向自己背後的凌夜,道:“別亂跑。”
凌夜連連點頭,站在原沂的背後不再動,原沂與侍令人交手的同時半步都沒有離開以凌夜爲中心的保護圈,另一邊的宿天鶴髮現了凌夜不會武功的這個問題,他有些詫異的看着站在原沂身後的凌夜,他還以爲凌夜這樣的人只是扮豬吃老虎罷了,沒想到確實是不會武功,便也到了凌夜的身邊,兩人左右保護着凌夜。
三位侍令人也發現了這一點,轉而將攻擊的重點換成了凌夜,每出一刀一劍都衝着凌夜而來,若是原沂與宿天鶴在防禦中有半點不慎,凌夜都將要缺胳膊斷腿。
三位侍令人每一招每一式都實在太過惡意,即使原沂心知肚明凌夜根本不會受傷,也不代表他就容得了別人對凌夜刀劍相向!
宿天鶴也被激起了怒意,兩人不再留手,快速出劍刺向三位侍令人的肩膀與腿,劍刃並沒有刺傷三位侍令人,但劍尖上的內力已經刺入他們的經脈。
兩人收劍,三位侍令人滴血未出,砰的癱倒在地,侍令人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倆,從牙縫裡迸出他的怒喝:“魔道妖人!”
凌夜蹦躂上前踢了他肩膀一腳:“你奈我們何?”
三人的身影在天將明之前消失在長街青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