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賓館,最驚心動魄的時刻終於來臨了——分配房間。
事先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避開此事不談,可是事到臨頭了,總得拿出一個方案。
前臺小姐看着我們六個人面面相覷,已然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但因爲有個賞心悅目的馮巽在,只得皺着眉頭對他說道:“你們到底打算怎麼分配三間房間?”雖然神色有點僵,但聲音聽着就好像在撒嬌一般。
她不耐煩,我更加不耐煩,擠到馮巽旁邊說道:“要不訂4間雙人房得了。落單的兩個人各住一間。竟然沒有三人房,真是的。”
馮巽拍拍我的手,示意我稍安勿躁。
那前臺小姐顯然被我的語氣給激怒了,伸手來拿已經放在桌上的身份證,竟還指手畫腳地對我們身後的四個人道:“那就4間雙人房哦!你們沒意見吧!”
誰想,後面四個人裡有三個唯恐世界不亂的傢伙,元昊爲立刻說道:“這不行,我們的預算裡訂的就是三間房~~~~”
我拿眼刀嗖嗖刺過去,元昊爲趕緊躲到黃路背後,還不忘討好地對樂聞說道:“你說是不是啊?”
樂聞平日裡不太和元昊爲講話,然而但凡講話,必定是以擡槓貫穿始末。沒想到這次,她竟然點頭道:“有道理啊~我們也算是第一次脫離爹孃獨立出行,不能那麼奢侈的啦~”
元昊爲驚喜萬分,連黃路爲了同志友誼而對着他的肩猛拍都毫無知覺。
我無語地看着這對活寶,乾巴巴地補充道:“這多出來的一間全部算我頭上,不用大家平攤,你們看怎麼樣?”
我平時在學校從不顯山露水,知道我家底細的可能除了靈華和班主任,就沒有其他人。大家看我可能也就覺得我家挺富裕的,但絕對不會把我和名副其實的千金大小姐給聯繫到一起。
聽我這麼一說,元昊爲馬上說道:“樊灰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這麼定了?”我回過頭去剛想示意前臺小姐繼續。就聽馮巽說道:“你和我一間。”
我詫異地看着他,尷尬地說道:“這……不太好吧~?”
樂聞一聽,來勁了,拍手說道:“好好好!就這麼決定了!快點快點登記!我要補眠!”
靈華此時走到我旁邊,挑着眉毛輕輕對我說:“進展很快啊~”
我推了她一把。待再把注意力放回去,就發現馮巽已經拿好大家的門卡和身份證在分發了。
於是,我就像小媳婦一樣,跟在馮巽後面,一路進了電梯上了樓,耳邊不時傳來同行幾位損友的笑聲。
臨進門,元昊爲和黃路還色迷迷地大力誇讚馮巽有膽識,有準頭,竟然還跟他說晚上悠着點,大家就住隔壁聲音太響,第二天見面了尷尬。
我氣呼呼地各踢了二人一腳,把他們關在了門外。
世界……安靜了。
馮巽拖着我的箱子先行進了小小的房間。這個標間,比我在家的房間還要小,又被兩個牀,電視機櫃,桌子椅子給佔滿。此時,還有向前走着的馮巽,我突然覺得裡面壓抑萬分。
馮巽放好東西回頭對我說:“怎麼愣着了?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我無所謂地笑笑,聳聳肩倒:“那倒沒有。不過你怎麼一下子……這麼開放了?”
馮巽走過來替我褪下身上的小揹包,說道:“恩……習慣了。”
我大駭,指着他的鼻子說道:“你習慣了!說!和多少女人開過房了!?”
馮巽笑笑地拿下我的手指捏在手心裡,回答道:“大學裡和同學出去短途旅行了兩次,情侶都是開一間房的,好像很順其自然。”
“哦~~”我搖着他的手,坐到牀上,“那些情侶也像我們這樣的?就是……剛剛纔確定關係?”
“恩……可能沒我們那麼神速吧。不過那些剛一兩個星期的,……那可是都睡一張牀了。”
“馮巽!!!!”我齜牙咧嘴地撲到他的懷裡。馮巽一個沒站穩,竟抱着我躺倒在另一張牀上了。
我一時怔忡,卻發現馮巽僵硬了一下,還是緊緊地抱住了我。
我剛纔只是心想,看來我得好好地重新認識一下馮巽,他和我想象裡的,一點都不一樣。可是沒有想到,習慣使然,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和他嬉戲一番。
馮巽和我臉對臉側躺在牀上,一時大家都不出聲。我想,他該不會是想吻我吧,這我可還沒有準備好。當然,如果他真的想的話,我也是不會拒絕的~
可是並沒有,馮巽只是伸手替我把額前遮掉眼鏡的髮絲給別到了耳後。
他幽幽地說:“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
我還真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又特認真地回答道:“沒有。一般人家都直接說我整個人漂亮。”
他笑,又說道:“你的眼睛也是褐色的啊。”
“啊~”,我盯着他略淺的眼睛,嘻嘻說道:“怪不得,我總覺得你的眼神似曾相識,原來是因爲我自己啊。”
馮巽點點我的額頭,寵溺一笑:“寶氣。”
我臉一紅,掙扎着坐起來,假裝淡定地說道:“我去問問靈華接下去要幹嘛。”
馮巽仍然躺在那,側頭問我:“你們之前都沒商定過嗎?”
“哪有時間商定啊~”我從包裡掏出手機,打開來等待開機,“而且只要有靈華在,聽她的準沒錯。最關鍵的是!我們這次說好就是來放鬆放鬆度個假,什麼名勝古蹟通通放棄。”
馮巽坐起來,拍着我的背說道:“不錯~高考考完就該好好放鬆,把之前的時間都玩回來。”
我回過頭去看他:“學長,我突然覺得你還是蠻有人煙味的。”
“恩?”
“我之前~恩,一直覺得你不食人間煙火來着。”
馮巽失笑:“看來,我們還需要多多交流。”
我於是拿着手機出門,去到隔壁。手機收到信號開始就狂震。一條“XX移動歡迎您”以外,其他5條都是有關樊塵的。
什麼“到了沒有?”,又是一條“到了沒有?”,“到了立刻給我回電!”,“您的語音信箱有3條語音信息,請注意查收。”,“您在關機期間收到10個未接來電,……”
我看着樊塵兇巴巴的三條短信,一陣煩悶。刪掉所有短信,先是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沒想到,老媽一接電話,那聲音活像我被綁架以後剛釋放一樣:“小灰啊!!!!你沒事吧!?!!!?是不是飛機晚點了纔剛開機啊?!!?!怎麼了啊???小灰????你說話啊?”
我無語了,結巴着對老媽說道:“沒有啊……我剛到賓館纔想起來要開機。你們不用那麼誇張吧。”
“哦喲,乖囡囡啊。你哥哥都快急死了。嚇死你爸媽了。那個,快給你哥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於是,我只得不情不願地打電話給樊塵。可是,樊塵接到電話卻沒有老媽來地心切。
他相當平靜地喂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我靠在牆頭心想,這難道就是“急死了”的表現。沒想到此時隔壁的靈華聽到我的聲音,先來開門了。我只得對着電話那頭的樊塵道:“那個。我到賓館了。拜拜。”然後就直接掛了電話。
靈華看了我一眼說:“你就這麼和你哥哥說話?”
“他也沒鳥我啊。”我辯解道。
“你也沒給他機會啊。”
“我最煩他管頭管腳。我爸媽都不會這麼管我。”
靈華笑笑,得出結論:“他是把你當女兒養了。你不知道,我說要和同學出來,我爸媽也不放心了好久。”
“那他們後來怎麼同意的?”
靈華理了理她那一頭可以去做洗髮水廣告的頭髮,笑道:“我說要□□有黃路大塊頭,遇到問題可以有比我們大的學長拿主意;要是沒錢了,還有樊灰大小姐掏腰包~”
我追着靈華去了她們的房間。
下午,我們在老街逛了幾圈,買了一堆零食。
可是到了晚上,真正尷尬的時刻終於降臨。
馮巽讓我先進浴室洗澡。可等我洗好拿着髒衣服一時不該如何是好。要說平時,我的內衣就算扔到樊塵的牀上都沒有關係。因爲從小生活在一起,這些私密物件早就看膩了。可是,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要說洗掉吧,這裡也沒有晾的地方;就算有晾的地方,也不好意思晾。
經過反覆思考,我還是決定疊疊好,放在袋子裡藏進旅行箱,就希望別臭掉。
我臨出浴室前還對着鏡子仔細照了一照,希望不要出差錯。睡衣雖然挺薄,但關鍵部位全包裹進去了,應該沒什麼問題。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踏出浴室,想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進房間,卻發現馮巽根本不在。這下,我自然鬆了一口氣,根本不管他在哪裡,快速把要藏的東西藏好。
過了一會,馮巽回來了。頭髮溼溼的,儼然剛剛洗好澡的樣子。他的頭髮本來就比較短,由於粘了水,全都豎了起來。看上去,又是不羈又是性感。我呆呆地望着他,倒把他給看地不好意思了。
馮巽略帶尷尬地解釋道:“我怕你不方便,所以去黃路,元昊爲那裡洗了。”
我點點頭,拿着電吹風說:“要不要吹一下頭?”
馮巽點點頭,接過去,又對我說道:“要不,你先睡吧?明天早起看日出。”
我笑嘻嘻地把他按坐在牀上,又拿過電吹風說:“反正你吹着的時候我也睡不着,乾脆我幫你吹吧。”
馮巽的身體略微僵硬了一下,還是任我在他的頭上胡作非爲。
等到一切都搞定,沒有了吹風機發出的聲響,房間裡又是安靜地可怕。看來談戀愛果真是一門學問,這樣的安靜非但沒讓我覺得溫馨,反而讓我覺得有些心驚膽戰的。
馮巽似乎也不像白天那樣輕鬆自在了,不過最終他還是發號施令道:“睡覺吧,晚安。”
看着我爬上牀,他才關燈上牀。
我看了看手機,連10點都沒有到。這真是創紀錄地早。不過,今天一天全耗費在路途之上,什麼事都沒有做,爲什麼卻給我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呢。
我看着背對着我的馮巽,也背過身去打算好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