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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灰抓過手機, 在心裡對自己說:要相信樊塵,一定要相信他。
可是顫抖的雙手還是泄露了她的心事。祖白看了一會,拿過手機撥了一個快捷鍵, 幾乎是剛聽到撥號音, 樊塵就接了電話。
祖白猛地把手機放遠, 對着樊灰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然後對着手機說:“小灰塵在我這。她不舒服, 都怪你把她涼在一邊。Ok, ok ,ok。我又沒對她怎麼樣, 你何必發這麼大的火。是是是,我馬上把手機給她。”
祖白把手機遞到了樊灰的面前。樊灰盯着手機猶豫了一下, 就已經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樊塵焦急地一遍遍喊:“小灰?小灰?”
樊灰皺了皺眉頭, 把手機推開, 對祖白輕聲說:“告訴他我睡着了。”
祖白挑挑眉毛:“嘿~Chris,她說她睡着了。”
“……”
“……”-_-|||
“我在硯色。”, “哦?你真的找了所有的房間?”,“恩~不告訴你,不過小可知道。”,“我真傷心,她竟然不知道硯色是我的產業。”, “告訴她, 構造和法國的那處莊園一樣。”, “拜拜~”
祖白利落地掛了電話, 坐在牀邊正色說道:“如果他願意放棄韋氏, 那他就會逼迫韋可昕說出我們的所在,立刻來見你。如果他不願意, 恐怕我們就得等一會了。要吃什麼嗎?”
樊灰皺着眉頭,厲聲問道:“他來找過我的!你是故意把我困在這的!?”
祖白神色自然地迴應道:“如果你的哥哥不是那麼地驕傲,隨意找一個領班管事就能找到這裡。而且關鍵的是,他會不會帶韋可昕出現在正式場合。”
樊灰搖頭。
“讓我說什麼好?你真是個笨孩子。如果你的哥哥帶着你一起去會場。衆人還是會以爲他會娶韋可昕。你去,或你不去,不是關鍵。關鍵是,他,會不會和韋可昕一起。懂了?”
樊灰只覺得呼吸不順。她難以接受,祖白說的,全對。而且,如果不是他與她說了這番話,她還傻乎乎地不知其中的利害關係。樊塵,你想坐擁娥皇女英嗎?那我又算什麼?妹妹兼情婦?
祖白看樊灰痛苦的模樣,來不及思考對錯,心中已經被一種想要去疼惜眼前女子的感覺所侵佔。他忍不住上前摟住了樊灰。
樊灰稍稍掙扎了一下,便也因爲實在需要一個依靠,趴在他的懷裡狠狠哭了起來。
電視裡響起了倒計時,2008年8月8日20時,樊塵,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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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可昕尋到樊塵時,便看到了這樣的光景。找到他的喜悅,瞬間被眼前的景象給沖淡。
那麼高大的樊塵,從來沒有低過頭的樊塵,竟然雙手抱頭,狼狽地靠坐在走廊的地毯上。整條走廊上二十四間房間的大門,間間洞開。樊灰,不在麼?
“樊塵?”韋可昕慢慢地靠近。而樊塵恍若未覺。
韋可昕蹲下(和諧)身子,緩慢地伸手想要去碰他。可是,手剛伸到樊塵的肩膀處,樊塵就猛然抓住了韋可昕的手腕。
韋可昕對上樊塵充血的眼眸,驚顫地囁嚅:“樊塵,你沒事吧?你找到樊灰了嗎?”
樊塵仍然定定地看着她,一句話都不說,眼色頗有點兇狠。韋可昕掙扎了一下,說話裡已經微微帶了哭腔:“你放開我!樊塵!”
“你和祖白到底在搞什麼?!告訴我!祖白把樊灰帶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你放手!”
樊塵快要瘋了。祖白這個傢伙本來就是個紈絝子弟。拿着父母兩方面的高額遺產,夠他揮霍幾輩子。他得不到的,無非就是那些看不上他錢的女人。
“樊塵,你冷靜點。讓我給他打電話?”
樊塵神色猶豫,終於是放了手,然後把頭埋在自己的手掌裡。
自然,依然無人接聽。
樊塵冷靜了一下心神,對韋可昕說:“對不起,我失態了。”
韋可昕盯着地毯上的花紋,點了點頭。兩個人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而樊塵終於也是恢復了平日裡的深沉冷淡。
樊塵思索了一下,疲憊地看了看手錶,說道:“我們先去會場吧。快要來不及了。”
“樊塵。”韋可昕擡頭看着他,“謝謝。”
樊塵沒有笑,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彷彿對一個陌生人:“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你好自爲之。”
韋可昕眨着眼睛看向一邊,點點頭。
轎車滑出硯色的鐵門,匯入京城的車流當中。
樊塵不斷撫摸着手裡的手機,神色無悲無喜。韋可昕與他坐地遠遠地,看着他那雙修長的手,不斷摩挲着黑色手機的邊緣。
“樊塵,祖白雖然頑劣了一些,但……我們要相信他。”韋可昕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
“你和他還是有感情的吧?”樊塵沒有看她。
“沒有。應該從來沒有吧。”
樊塵笑了笑,又搖着頭:“如果他拿樊灰孤注一擲呢?韋可昕,我饒不了你。”
“這……與我有什麼干係?”韋可昕疑惑地問道。
“希望沒有。”樊塵冷冷回答。手機卻恰巧在此時響了起來,上面閃爍的名字,顯示是祖白。
兩人對視一眼,樊塵迅速接起電話,對着手機吼道:“祖白!你把樊灰帶到哪裡去了?你敢動她分毫,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不是開玩笑!”
……
“他們還在‘硯色’。”掛上電話,樊塵炯炯地看着韋可昕,對她說道。
韋可昕怯怯地問道:“怎麼會?”樊塵剛纔一系列的表現,都讓她覺得害怕。
樊塵一字一頓地說:“他說,你知道,他們在哪裡。韋可昕!”
“我不知道。”韋可昕百口莫辯。
樊塵冷冷地笑了一笑,拍着前方司機的駕駛位說:“掉頭!回‘硯色’!”
那司機猶豫地從後視鏡裡看了眼韋可昕。
韋可昕此時已經心灰意冷。她已經一個人很久了,不介意更久,更徹底。
“樊塵,如果現在回‘硯色’,我就保證不了你妹妹的完整了。”
“韋可昕。”
“作爲一個守法的公民,我相信你再生氣,也不會真拿我怎麼樣。反正,你不和我一起去會場,我也是傾家蕩產,什麼都不是。”
樊塵盯着她看了又看,最終只得妥協:“我沒有想到最後會是你們兩個聯合起來威脅我。祖白真是行啊。給我一個保證。”
韋可昕於是給祖白髮了一條短信:不許對樊灰做任何事。
祖白回覆:遵命。
暮色已深,人心已涼。
韋可昕把頭靠在車窗上,勉強在反射着燦爛燈火的影子裡,找到了自己。不該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那就狠下心,當一次壞人吧。
--------------------------------------開幕式(下)-------------------------------
一直到通過安檢,踏入貴賓席,韋可昕都對樊灰的去向守口如瓶。
她只有一個條件:只需樊塵陪她度過難關,那麼就可以保證樊灰的安全。
樊塵沉下起伏的心情,終究是挽着韋可昕入了貴賓席。
離開幕式還有一定的時間,大家不免互相攀談,也時不時有眼光飄向相依而站的樊塵和韋可昕。他們正與一位貴婦攀談。
那貴婦執着韋可昕的手,絮絮說着誇讚的話,又問了兩家長輩的身體安康,最後終是問了婚事的問題。
這個問題一經問出,樊塵就立時感到周圍的氣氛起了微妙的變化。除了包廂另一邊的外方來賓,其他所有的人精力似乎都被吸引到了這一點。
樊塵低頭狀似寵愛的看了眼韋可昕,笑道:“可昕貪玩,說是還想幹一番事業,不想這麼早就結婚的。”
周圍的人互相交流着眼神,又悉悉索索地攀談起來。
鼓點倒計時,一聲一聲砸在樊塵的心頭。右手緊緊握住扶手,隱忍着被親密友人背叛的痛苦。
祖白幾乎可以說是他唯一的朋友。男人之間的友情,往往淡薄,但從不缺乏信任。
不過須臾,當璀璨煙花升起,韋可昕卻看到側旁的樊塵嘴角微微上揚。他的神情,大半隱沒在黑暗之中,映照着時明時暗的煙火,顯得些許詭異。
韋可昕盯着表演又看了一會,終於嘆了一口氣,一手撫上樊塵的手背,湊到他耳邊說道:“我帶你去找她吧。……。謝謝你,樊塵哥哥。”
樊塵仍然盯着精彩紛呈的表演看了一眼,終於是側頭面對韋可昕。那一刻,韋可昕彷彿看見了樊塵眼中絢爛的煙火綻放,可惜,不爲了她。樊塵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反手將韋可昕的手握在手裡,就像小時候帶着她玩一樣,不帶任何兒女私情。他也微微湊向她,說:“算你識相。”
兩個人默默離開貴賓包廂,留下一連串的竊竊私語。
樊塵親自駕車,一路飆回‘硯色’。
韋可昕下車,帶着他向樓上走去。
“我之前把每個房間都檢查過了。”樊塵跟隨着韋可昕來到那條客房走廊,走廊很深,兩邊各十二間房。
韋可昕淡淡地解釋道:“他在法國的莊園,設計也很巧妙奢華。最頂上那層,整一層就是一套房間。”韋可昕指指樓頂,“想想吧,這裡的話,可是二十四套房間的大小。”
樊塵挑了挑眉毛,無奈地撫額:“這傢伙真是死性不改。”
韋可昕瞟了他一眼,心想他剛纔的怒氣似乎在一瞬間都通通消散了。還是,他是在故作鎮定?
韋可昕沒有回答什麼,奇怪地瞅瞅他,又繼續往裡走。走道盡頭,她指着左右兩道門說:“應該其中的一間房間能上樓吧。”
“哦?”樊塵推開左邊的門,裡面仍然只是一套豪華裝修的房間,“怎麼解釋?”
“看看儲物室。”韋可昕靠在門邊擡擡手,指着房裡的一道門。
“沒有。”樊塵有些惱火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儲物室,回身看着韋可昕。
韋可昕看他那不信任的眼神就覺得心裡堵,沒什麼力氣地說:“那就是另外那間唄。”
樊塵推開了對面那間房間的門,只見裡面竟然是通向樓上的一道迴旋而上的樓梯。
樊塵點點頭,不得不說:“真是設計精妙。”側頭看了看,迴旋樓梯的背部雕刻着精美的歐式花紋,可是正對其下的地上,卻是一大潭精巧的青銅蓮花,這讓他瞬間想到了中國寺廟裡,供人扔錢幣祈福的許願池。
樊塵於是鬆了領帶,手一擡,將那領帶扔到了最高的一朵蓮花上,恰巧勾住。
再鬆開兩顆襯衫鈕釦,樊塵沉步向上走去。
走到樓上,堪稱宏偉的大門展現在眼前,立於門前的,則是一位面色恭敬的老管家。
“樊先生,韋小姐,少爺已經恭候多時了。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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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白嘴裡叼着一塊餅,手裡握着一支冰啤,看了眼閃了閃的手機,對樊灰嘰裡咕嚕含糊地說了一句話。
樊灰手裡拿着碟子吃着小點心縮在離祖白最遠的沙發一角。眯着眼睛疑問地看着祖白:“?”
祖白又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遍。
“……”-_-|||
樊灰受不了這個整天搞怪的祖白,只得端着盤子來到祖白身旁。
祖白一動不動,又嘰裡咕嚕說了一遍。
樊灰真想拍他。沒辦法,只好伸手一把揭下祖白嘴裡叼着的餅,一臉嬌橫地對着祖白嚷道:“你到底說什麼啊?樊塵什麼?”
“小灰!”
樊灰驚詫地擡頭看着奪門而入的樊塵,手裡還拿着那塊可憐的餅。祖白大咧咧地揮手對樊塵問了聲好,低頭曖昧地在那塊餅上咬了口。
樊塵看着盤踞在沙發上的兩個人,冷冷問道:“祖白,你想怎麼樣?”
祖白聳聳肩:“沒怎麼樣啊。小灰不舒服,我讓家庭醫生來看過了,也吃了藥。剛纔她餓了,就叫了點點心。”說着,還誇張地大口嚼了起來。
樊塵面目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向樊灰走來。
樊灰對着樊塵看了又看,又看見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韋可昕,卻是笑了。
“吃你的。”她惡狠狠的把餅塞到祖白的嘴裡,然後扔下盤子翻了祖白一身的餅乾屑,撲進了樊塵的懷裡。
樊塵倒是詫異,僵硬着身體對着祖白攤了攤手,疑問。
祖白死命吞下那餅,喝了一口啤酒還被嗆到,虛脫着對樊塵說:“她,手髒,擦手~”
“哦?”樊塵邪氣地一笑,俯身打橫抱起樊灰,“我們走。”
經過門口的韋可昕,圈着樊塵脖子的樊灰對着她輕輕說:“樊塵永遠是我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