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方鎮海也好,其他將領也好,都很清楚,這一回的出擊,極可能是沒辦法按時抵達。但他們所沒想到的是,才走了一天他們就可以確認沒辦法按時抵達了。
這一天如果只看行軍,其實還是很讓方鎮海滿意的。因爲這一天裡,東胡小部隊兩度襲擾,但漢軍這一天居然走了六十里,然而,當他們來到遼河岸邊時卻傻了眼。
按理說,他們是不必過遼河的。遼河的走向自南向北,與漢軍的行軍路線大致相同,要不是造船實在太廢時間,漢軍是完全可以考慮造好船乘船前行的。然而,幾天前的大雨導致五里之外的大遼山發了山洪,這山洪衝擊之下,卻讓遼河改了道,現在,一道寬闊的水面橫在漢軍面前。
船倒也不是找不到,問題是,能找到的船都是些小舟,至多也就一次運三五個人,能運上十個八個人的都算是大船了,即使這樣的船也不多。要是用這種船擺渡,別說十二天,一百二十天能全軍渡過去就算不錯了。
當然,漢軍也有其他的辦法。第一個辦法就是等。山洪泄盡,水位低下,遼河早晚還會回到原來的水道。不過,如果這樣辦,還不如干脆造船了,總還能省點時間。
第二個辦法是繞。繞過大遼山,就可以避開這河面。
問題是,大遼山起自遼中,向北綿延百里。這一繞就要繞上近百里。
第三個辦法,是繞上一段後直接翻過大遼山。當然,從地圖上看這個走法是合理的,問題是山在地圖上只是一個點,要翻過它,沒個五六天是不可能的。
所以,所有的辦法最後的結論都是:不能當辦法。
於是,方鎮海只能站在河邊苦笑。
“我得再寫一封公文,說遼河受阻,看來咱們只能等待朱將軍來施展妙計了。”方鎮海嘆息道。
他身後,一衆將領相顧嘆息。
其實說實在的,遼河這一發水,其實是解了朱令和前線將士的紛爭。朱令大可以遼河發水的意外來推脫,說自己再怎麼算也算不過老天爺,前線將士也同樣可以用這個理由來堵住兵部的嘴,做爲他們實在沒辦法在二十天內拿下東豐西豐的理由。
不過,不能順利的攻擊敵人,無論如何都不是值得高興的事,畢竟這涉及的是收復領土,而不僅僅是勾心鬥角。
“今晚加強警戒。”方鎮海吩咐道,“明日一早,收兵回遼中。”
所有人都有些垂頭喪氣。
纔出兵就回去,比打了敗仗還讓人窩火,但沒辦法,現實就是如此。
衛長風很晚纔回到自己的營帳。他的瑣碎事實在太多。牙將是輔助常將軍的,所以一應雜務都由牙將處理,而他偏偏就不是一個能夠處理雜務的人,他一邊忙一邊想,這個職務應當給白起纔是,白起處理起這些事來,那真是遊刃有餘而又樂在其中。
他打了一個呵欠,心想着回到遼中,一定要去看看李千月。這些天裡他的帳篷明明的就和李千月的帳篷相距不遠,卻居然忙的沒有功夫去看一眼。
好吧,終於可以休息了。
他重重的倒在牀上,連衣服都不想脫了。
突然間,外面傳來衛士的呵斥之聲:“誰?幹什麼。。。。。。唉喲!”
帳簾無風自動,突然掀起,一個東西向着衛長風直飛過來!
衛長風一個打滾已經避到牀的另一側,那東西啪的一聲輕響,撞在帳壁上掉了下來。
“有刺客!”門外衛士大聲嚷嚷起來。
片刻間,帳外大亂。
衛長風已經從地上站起,一手抓過劍來,去看那掉落在地上的東西。
那東西是一個長長的圓筒,看來是捲起的一張紙。衛長風心中奇怪,小心的以布墊着手將這捲紙拿起,見這紙是一卷卷在畫軸上的畫,那畫軸很是平常,也沒有什麼機關。
此時數十士兵紛紛趕到,不一會兒火把亮起,早有人探頭入帳,見衛長風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只聽得四下裡一片吆喝之聲,刀劍相撞,士兵們已經開始尋查了。
衛長風的心中疑惑。
如果拋進來的是什麼兵器,暗器,或者哪怕是一塊石頭他也理解,但拋進一幅畫,而且還是很小心的捲起的畫,這算什麼?哪個刺客用畫來暗殺的?
他慢慢將卷軸展開。
如果不是用畫來暗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想讓他看這幅畫裡的東西。
畫一展開,他立刻“啊”了一聲。
這畫的風格他可太熟悉了。
別誤會,衛長風雖然有些文學功底,但可沒有繪畫的功夫,要分辯一幅畫的好壞,或者一看就知道是哪位畫家的風格,這個他可真做不到,但這幅畫的風格,只怕連一個村童都能過目不忘。
因爲這幅畫裡全是長條的直線。
有的是長條的直線另上短短的圓形,有的就是長條的直線,還有一些黑點之類,這些線條有的是單獨的,有的是畫在一起的,反正絕對不是尋常的畫。
這幅畫,和孫道長送他的那幅畫可太象了。至於在風格上真的是完全一樣。
帳外,馬勇的大嗓門吼了起來:“抓到刺客沒有?衛牙將可有受傷?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居然讓刺客混進來了?!”
衛長風急忙探頭出帳,向馬勇招手示意讓他進帳,見白起也正匆匆起來,於是也向白起招了招手。
二人見衛長風招手,不知他有什麼話要說,或者有什麼發現,於是相繼進帳。
才一進帳,衛長風就將畫展示給二人看:“刺客不是要殺我,他是想把這畫給我。”
“這和你那幅畫很象嘛。”馬勇一眼就看了出來。此前衛長風曾經展示過孫道長送的畫,衆人也都看不懂那是什麼,但那畫的奇怪之處衆人當然也都記得,現在一看這畫,連馬勇也立刻意識到和此前那畫十分相象。
衛長風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懷疑是孫道長潛入進來,想再送我一幅畫。”
“他這麼故弄玄虛幹嘛?”馬勇有些生氣,“這不是搗亂嗎?”
“未必是孫道長。”白起在一邊說道,“如果是孫道長,他大可直接求見,沒有必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