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東胡人與漢人之爭由來已久。
據說,東胡祖源與武庚建立“北殷”有關;又有人說東胡族人是商末周初箕子東赴朝鮮時留下的遺民,至於究竟是與不是,卻是不得而知了。
東胡人與匈奴人一樣,“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但自戰國時起,就與中原燕趙諸國互相攻戰,並倚勢對鄰近各族進行侵掠。
趙惠文王二十六年,趙曾攻取東胡代地。《史記•趙世家》注曰:“東胡叛趙,驅各代地人衆以叛,故取之也”。東胡曾被趙國戰敗,並服屬於趙國,但其變爲強大以後又背叛趙國,並掠奪趙國代地的人衆和財物。趙孝成王元年,趙國大將李牧在代、雁門破殺匈奴十萬餘騎的同時,東降林胡,再次戰敗東胡。
東胡也曾多次侵掠燕國北部邊境,燕昭王時,東胡打敗燕國,迫使燕國把一位名叫秦開的大將(隨荊軻刺秦王的秦舞陽即秦開之孫)送到東胡作人質。燕國的東北部從上谷至遼東與東胡鄰近的地區,經常遭受東胡寇掠。
秦開從東胡回來以後,燕國利用秦開熟悉東胡內情的有利條件,以秦開爲大將率軍攻打東胡。這次東胡不敵,迫使東胡向後退卻一千餘里。燕亦築長城,自造陽至襄平。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以防東胡。
秦時,東胡已是一個極爲強大的部族。《史記•匈奴列傳》說:“東胡強而月氏盛”,“冒頓既立,是時東胡強盛”。就是說:自戰國時期至秦時,匈奴的經濟、軍事實力北不及月氏,東不敵東胡。
西漢時,東胡爲西漢所降,但到了東漢之初,東胡人利用改朝換代之機再起叛意,於是造成今天的局面。
王公公說罷,問尼娜道:“尼娜公主,我可沒說謊吧。”
尼娜微笑了一下,答道:“算是吧。只是漢胡紛爭,誰侵略了誰?你說是我們胡人侵略了你們,但你們的土地卻也不是天生在那裡,其實胡漢相爭,力強者勝,是誰的土地,看的不是理,而是看力。若說起理來,只怕誰也說不清。你們漢人本在黃河邊上,今日裡卻地展千里,難不成佔的都是無主之地?”
王公公一時無話可答,因爲尼娜所說還真是實話。
李千月聽得尼娜的話語裡大有爲東胡人開脫之意,但尼娜是胡人,當然會幫胡人開脫,何況她也感覺着尼娜的話也有道理,她不想因爲這個與尼娜不快,是地展千里也好,是彈丸之地也好,她是女人,只關心一家一庭,與男人的想法可不一樣,所以急忙打岔,與尼娜談起衣服胭脂之事來。
衛長風在前面的木筏裡聽着三個人的對話,心中也是無限感慨。他實在不知道,究竟誰纔是對的,誰是錯的?
其實尼娜所說的是胡漢之爭,但漢人內部不也是如此?西漢是推翻了秦而立,秦是統一了列國滅周而立,周又是滅商而立,哪一個纔是正統?這塊土地究竟是誰的天下才對?既以自己而言,是該一心一意光復西漢纔對,還是該效忠東漢纔對?
四下裡一時靜悄悄的,只有河水的嘩嘩聲和槳撥水面的聲音,雖然不是人人都在思考這問題,但的確有一些人的心中也在暗自思量。
傍晚時分,大軍靠岸。這一天裡順水而漂,居然直走了七十多裡,比之急行軍還要快的多,已經接近騎兵急行軍的速度了,然而士卒們唯一的遺憾是不能躺在木筏上,實在是舒服的很。
方鎮海眼見水行甚速,但此時是遼河發水的末期,誰也不知道這樣的水情還能持續多久,於是決定全軍先休息,明日早些啓程,只要天色微明就出發,儘量趕在遼河水低落下之前抵達東豐和西豐。
衛長風自然也沒有空閒去找李千月,他甚至沒時間去看看畫師鄭六,只能派人去囑咐畫師,有空閒時就研究一下連弩圖,只是不要在河面上研究,一則要保密,二則也是防止圖落入水裡不可挽回。
次日,大軍仍然是順水而行,由於起早而行,近晚方止,這一天走了上百里,快過了騎兵。如是一連六天,累計前行了五百里,真是順風順水,一路平安,東胡軍初時還有一些騎兵跟着偵察,後來乾脆也放棄了偵察,想是也實在跟不上了。
次日一早,大軍繼續前行,按大家的想法,當天晚上也就可直抵東豐西豐,然而這一夜之間,遼河的水已經落下不少,水流也一下子慢了下來,水位低的地方甚至河底時時擦着木筏的底部,有時甚至需要士兵下水去推。一上午的時間,雖然士兵們輪流划槳,卻也只行進了三十里。
將近中午,前面突然停了下來,士兵們紛紛叫嚷着。不一會兒前方傳來消息,說道河道上居然沉了許多的船隻,而且還有許多大石,一看就是人爲放置的。可以猜到,這一定是東胡人爲攔阻漢軍所設。
衛長風坐在木筏上,聽得馬勇的大嗓門叫了起來:“方將軍,末將請令,去掃清這些障礙!”
方鎮海卻輕笑一聲,答道:“何必?傳令,全軍棄筏登岸,稍事休息,列陣前行。”
四下裡聽到這句的都笑了起來。
是啊,何必去清除障礙?現在水流遲緩,而且眼看着就快沒水了,離東豐西豐也不過七十里,有必要廢那力氣嗎?東胡人在此設障,一則是太遠的地方也實在調動不了大軍,二則是他們生於馬背長於馬背,不瞭解水性,但漢軍卻不必和東胡人一樣吧?
馬勇也嗨嗨的笑了起來,可以想見,他一定是又拍着腦袋在笑。
全軍上岸,方鎮海已經派出快馬前去打探敵情,中午方過,探馬來報:東豐西豐各有三萬敵軍防守,東豐的主帥是莫吾爾,西豐的主帥是大賢王格路。倒是重鎮遼源只有萬人。看來東胡軍的想法與漢軍一樣,守得住東西二豐,也就守住了遼源,如果守不住東豐西豐,遼源就是孤城,再防守也沒什麼意義,所以將重兵放在了遼源左右。
方鎮海一邊傳令全軍啓程,一邊招集衆將,就在行進中研究,應當如何對付敵人的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