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出擊。”衛長風沉聲吩咐,“令士卒大叫:恨天將軍在此!”
兩個常將軍暈頭暈腦的執行命令去了。他們感覺着這一回他們只怕沒辦法活着回營了。這衛將軍瘋了,真的瘋了,居然想用恨天將軍的名嚇走對手?
漢軍士卒們大聲叫着“恨天將軍在此”衝了上去,箇中有會匈奴語的,生怕匈奴兵聽不懂,還用匈奴語在喊着,當然,更多的是各地的漢語,山東味兒的,陝西味兒的,京韻的,不一而足。
匈奴軍很快有了反應,號角聲響起,一個匈奴萬人隊出動了。
衛長風的眼睛亮了起來。
匈奴人沒有全軍出擊,而是隻出動了一個萬人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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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現出笑意,目不轉睛的看着漢軍的前鋒。
“傳令,不得使用連弩。”衛長風又一次下令。
命令傳到馮恩重處,馮恩重差點兒聽成“得使用連弩”,但他一想不對,這不是漢語的習慣啊,要是可以使用連弩,衛將軍就說“可使用連弩”就完了,哪兒弄出個“得”使用連弩來?況且攻擊時使用連弩天經地義,用得着在士兵發起攻擊後又特別傳這個令嗎?看來,真的是不得使用連弩。
所以看來,衛將軍真的瘋了。
蔣正義聽到這個命令,只是笑笑,繼續往下傳這命令。
反正你是奮威將軍,這仗怎麼打你說了算,但打的勝敗可也得是你負責。
漢軍前鋒沒有使用連弩,繼續向前,兩軍的前鋒幾乎要接戰了。
鑼聲大起!
馮恩重差點兒從馬上摔下來。
“混蛋,怎麼亂敲鑼!”他怒吼了起來。
鼓進金退,現在敲鑼,就是退兵,問題是兩軍就要接戰了,居然鳴金收兵?這是誰的主意?難道有匈奴人混入漢軍中了?
但無論如何,他必須退,不退也不行,右側的第五隊已經後撤,他的身邊士兵們也在紛紛後撤。他只能長嘆一聲,帶馬而回。
短促的號角聲響起,匈奴人也退兵了。
這真是一次奇怪的戰鬥,看起來雙方好象都不想動真格的,只想嚇唬對方一下,眼見要接戰,居然雙雙退兵。
馮恩重怒氣衝衝的回到中軍處,直闖衛長風面前,怒吼道:“衛將軍,方纔是哪個混蛋鳴鑼的?請帶上來,末將來執行軍法!”
衛長風笑了笑,淡淡的答道:“是我這個混蛋命令鳴金的。”
馮恩重鬧了個大紅臉。
他真是想不到會是衛將軍下令收兵的,雖然於情於理,這個命令都會是衛將軍所下,但於情於理,這個命令都不可能是衛將軍所下,因爲這個命令實在古怪的過份了!
衛長風又看了看前面,再次下令:“集合成方陣,壓住陣腳,慢步前行,保持陣形,任何人不得擅自突前,好了,再出擊吧。”
馮恩重扭頭就走。
他現在算明白爲什麼方纔衛將軍特別下令“鼓進金退,不得違令,違令則斬”了。這一會兒前進一會兒後退的,練習隊形吶?他也沒辦法,反正就這麼打吧,這仗打的,快成孩子的遊戲了。
漢軍二萬人聚集起來,排列成了兩個方陣,馬蹄的的,小跑慢步,向匈奴軍慢慢逼去。
匈奴軍沒有動。非但沒有動,反而有後退的跡象。
衛長風有些緊張的看着匈奴軍。
冒頓會上當嗎?
他認爲會,因爲冒頓太聰明,也太無情。
太聰明,有時會聰明過頭,象現在這樣就是。其實只要匈奴軍發起一次全體衝鋒就可以擊敗漢軍,一路直行就可以佔領蘇尼特,而且還斷了八萬漢軍主力的歸路。但冒頓不敢,他不敢冒險,因爲此前衛長風已不止一次的擊敗報,用計擊敗過,強攻也擊敗過。
所以漢軍越是明擺着示弱,冒頓就越不相信。
因爲冒頓知道,他的對面有十萬漢軍,兵精將強,騎兵的戰力與匈奴相當,而且還有神機車和連弩,自己能夠在一對一的情形下擊敗漢軍就算走運了,漢軍卻如此示弱,又是大叫只有二萬人,又收有意滅了一半火把表示人數不多,而且不顧常理的以二萬人大張旗鼓的發起攻擊,這一切都太奇怪,事出反常必爲妖,冒頓不敢閉着眼睛亂攻。
而太無情,則讓冒頓對於蘇尼特根本沒有感覺。
在冒頓看來,蘇尼特根本不是一個匈奴經營了幾年的城池,而是一個完全要從軍事上考慮的據點,如果佔據它有利,那就佔據它,如果佔據它不利,那就扔掉它,至於這城池是誰苦心經營過的,這不在冒頓的考慮之中。
所以,冒頓極可能中計。只是,在冒頓中計之前,一切都還只是可能性。
漢軍繼續緊逼。
匈奴軍仍是沒有動。
衛長風的心開始狂跳。
匈奴軍現在有兩個選擇:一,當漢軍臨近時,向漢軍發起攻擊,由於漢軍排成緊密的大陣,所以一旦匈奴軍發起攻擊,漢軍將很難再如方纔一樣快速後退;二,撤退。
冒頓究竟會選擇哪一個?
漢軍離匈奴軍十丈,匈奴軍陣中,短促的號角聲響起。
匈奴軍撤退了!
如果不是騎在馬上,衛長風能高興的跳起來。
他終於成功了!
這一次兒戲一樣的戰鬥,賭的不是冒頓不聰明,相反,賭的是冒頓太聰明。
如果是一個傻傻的將領,管你三七二十一,先擊敗當面之敵,再拿下蘇尼特,至於敵人有沒有陰謀,不去想,那麼衛長風將會大敗。
問題是,這樣的將領即使在匈奴人中只怕也少之又少,而冒頓更不是這種人。
冒頓不可能看不出衛長風的誇張,更不可能看不出漢軍真的只有兩萬人,而且有意在嚇唬他。
一個普通的將領會以爲,漢軍這是想把匈奴軍嚇跑,但冒頓不會這麼想。
因爲衛長風根本沒這個必要。
漢軍已經拿下蘇尼特,這個沒有造假,是真實的,是以蘇尼特守將的屍體爲證的。既然已經拿下了蘇尼特,沒了被前後夾擊之憂,相反,漢軍背靠蘇尼特,反而有了個一旦失敗得以防守的地方,而且一對一漢軍不佔劣勢,甚至比匈奴軍還要佔優勢,漢軍有什麼必要以兩萬人來嚇唬匈奴軍?
所以,站在冒頓的立場上,他是不會認爲衛長風想把他嚇跑的。
如果漢軍不是想把他嚇跑,那是爲了什麼?
只有一個可能:有意讓匈奴軍以爲漢軍在虛張聲勢,讓匈奴軍“識破”漢軍的虛張聲勢,然後攻擊漢軍。
可是,爲什麼漢軍要這樣做?以兩萬人主動上來找打,原因何在?
如果沒有匈奴軍此前的佈置,冒頓是不是會找到這個“原因”,衛長風還真不敢保證,但匈奴軍此前的佈置讓衛長風肯定,冒頓一定能找到這個“原因”。
此前匈奴軍的戰術是:讓二萬人困守孤城,吸引漢軍頓兵城下,然後主力自漢軍背後掩襲,現在,如果匈奴軍攻擊當面的漢軍,漢軍也一樣會退入蘇尼特,然後吸引匈奴軍頓兵城下,漢軍的主力自匈奴軍背後掩襲。
事實上這也正是衛長風的備用方法,如果冒頓真的對自己的二萬人發起攻擊,他就準備這樣做,當然,由於匈奴軍此前用過這個辦法,所以極可能這個辦法會不成功。因此這個辦法是備用辦法,他主要希望的,就是冒頓想到這個辦法。
如果冒頓想到了這個可能,那麼接下來他一定會想到:漢軍主力現在會在哪裡?
既然要抄匈奴軍後路,漢軍主力當然正在匈奴軍的背後。
所以冒頓選擇了撤退。
一對一,他不佔優勢,當面的二萬漢軍容易擊敗,但這二萬人背後有蘇尼特可守,而主力漢軍又抄在他的背後,他不能兩面作戰,所以最好的選擇是:後退,重新佈置戰術。
這是一個計中計。衛長風以讓冒頓以爲破解了漢軍計策的辦法讓冒頓中計。
看着匈奴軍向北迅速後撤,衛長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白起帶着八萬漢軍正在北方的黑夜裡埋伏着,現在,就看白起的了。
“回蘇尼特。”衛長風不理會兩位常將軍的目光,下令道。
他不打算追擊,如果追擊,會讓冒頓起疑的,冒頓會奇怪爲什麼漢軍的計策已經被破解,兩萬漢軍還敢追來。同時,雖然白起的勝利九成九是定局,但打仗不能亂賭,既然有安全的辦法,就別賭。兩萬人回師蘇尼特,一旦白起真有個閃失,也有一個可以支撐的據點。
二萬漢軍在練習的戰場的折返跑後回城了。
倒也不能說沒有損失,至少此前一次雙方接近,有十幾個漢軍士兵被匈奴的弓箭所傷,其中有一人陣亡,二人重傷。
這就是漢軍的全部損失,當然,要比起來,匈奴軍一個傷亡都沒有,這一回漢軍是吃了個小虧,不過這種小虧,對漢軍或匈奴軍而言都可以忽略不計。
衛長風回到蘇尼特,下令全軍休息,他自己則登上北城牆,向遠處看去。
他想看一看戰況,雖然離的比較遠,而且是在夜晚,但總還能看到一些端睨的。
身後,馮恩重走了過來。
他現在感覺着自己是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