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王鐵行動命令的下達,羅小兵和王鐵兩人真如兩支離弦之箭一樣朝着2號藏身點奔去。2號藏身點恰好位於羅小兵和王鐵兩人直線距離的正中間,離兩人均有差不多兩百米遠近。僅僅用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羅小兵和王鐵便前後腳抵達了2號藏身點。
2號藏身點的確具備一定隱藏的條件,兩棵松樹並排而立,中間僅有差不多一尺的距離。而這個空隙雖然小,卻剛剛好能夠容納下一個成年男性頭部的寬度,如果僞裝措施做得足夠專業,這兩棵樹簡直就成了隱蔽者天然的瞭望口。
王鐵站在樹旁做着警戒,示意羅小兵仔細檢查一下2號藏身點。羅小兵蹲下身子,撥了撥地上的枯草黃葉,他發現比起四周這個地方的樹葉稍稍蓬鬆了一些。又清理了一會兒,羅小兵便豁然開朗了,原來雙樹之後真的是一處天然的藏身點,厚厚的枯樹葉和野草之下掩蓋着一個足有一人大小的沙坑。
叢林之中,落葉雜草比比皆是,如果不是王鐵提醒,羅小兵根本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一個絕佳的藏身地點。雖然說張鵬程所採用的隱蔽手段和何思圖的方法如出一轍,但這個地方位於叢林和沙漠的邊緣,視野相對開闊,並不是常人眼中好的藏身選擇。
若非具備變態般超一流的隱蔽技巧,藏在這裡簡直就意味着自投羅網。因此,這類位置往往很容易被搜查者所忽略。然而一旦被搜索的目標在此處成功隱蔽,那想要找到他可就不那麼簡單了。
羅小兵繼續查探,由於這裡是叢林與沙漠交界地帶,沙坑的兩側樹葉下方都是極細小極細小的細沙,這樣就給藏身於此的人提供了多種僞裝選擇。無論選擇細沙還是枯葉雜草作爲僞裝的素材,只要隱藏者的僞裝功夫到家都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成爲一個透明人!
不過雖然此處看上去好像就是爲張鵬程這樣的高手量身定做的隱蔽所,但現實是無比殘酷的——空空如也的沙坑挑釁般宣示着張鵬程早已離開了這裡。羅小兵雖然感到些許失望,但他卻並不爲此沮喪,半個多月的搜索中他碰的壁還少嗎?羅小兵從地上站起身來——“2號藏身點未發現目標,完畢。”
“何思圖立即進入指定位置,完畢!”王鐵命令道。
“何思圖收到,完畢!”
僅僅過了數分鐘,羅小兵和王鐵的耳機裡便傳出了何思圖細微的喊話聲:“何思圖到達指定位置,等待下一步指令。完畢!”
“行動!”
“羅小兵收到!”
“何思圖收到!”
喊話剛過,三人便一起衝向了小沙丘。由於奔跑速度極快,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激起了無數細沙,形成了三條向着中間1號藏身點那座小沙丘聚攏的黃煙。
來到小沙丘前方,也不用警戒了,因爲這裡距離4號藏身點實在太遠了,又隔着山和叢林,張鵬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絕看不到這裡。三個人都蹲下來進行搜查,小沙丘的背面有一部分沙子明顯要比兩旁細膩許多,不用向下撅就可以斷定,這裡是一個足可藏人的沙坑。
雖然1號藏身點這裡也具備着一定的隱藏可能,不過,很顯然張鵬程亦不在此處。現在僅僅剩下叢林與草原訓練場邊緣的4號藏身點了。時間尚早還未到晌午,已經看到一線希望的羅小兵顯得十分迫切:“鐵哥,趕緊奔4號藏身點吧!”
“不忙,不忙!”王鐵又拿出了那股子折磨人的穩當勁兒:“小兵,我跟你打個賭!”
羅小兵有些不耐煩,心裡講話了你這是逗小孩兒玩兒呢吧?還打賭,不過嘴上還是客客氣氣地迴應了一句:“什麼賭,鐵哥你說!”
“明天凌晨,我保證讓老張落網,你信不信?”王鐵搖頭晃腦,一副狗頭軍師的架勢。
“我信!”羅小兵咬着牙根說道,一想到自己距離任務的成功又要多等上一小天加大半宿的時間,羅小兵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都說打賭了,你這樣就沒意思了,你得不信啊,這樣纔好玩兒嘛!”王鐵無奈地抱怨道。
“我也信!”何思圖也在一旁撇着嘴滿不在乎地給羅小兵幫腔。
“滾!”王鐵心說:何思圖你個喜新厭舊的玩意兒,有了新主子了都敢跟老首長頂嘴了!
“走!”罵了何思圖一個“滾”字,王鐵緊接着就命令道。
“去哪兒?”羅小兵問。
“對,去哪兒?”這次是何思圖。
“回帳篷,好好歇一歇,等着明天凌晨守株——啊就待兔!”說罷,王鐵便雙手一背一步三晃地朝着營帳的方向走去。
羅小兵雖說對王鐵的實力有着足夠的信任,但是他不明白爲啥好端端的說不找就不找了呢,而且還要等上那麼久才恢復行動。他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何思圖:“誒,何哥。你跟鐵哥時間長,你看他這葫蘆裡裝的到底是啥玩意啊——美酒啊還是毒藥?”
“我哪知道,他一向都是如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要是有他那兩下子啊,我早就帶着你殺過去了,哪兒還能讓你等這麼長時間啊?你說對不?小兵。”
“嗯,也是,也是,還是何哥厚道、仁義、講義氣!”羅小兵說着朝何思圖挑起了大拇指。
“那你看看……”何思圖也沾沾自喜起來,搖頭晃腦地遠遠跟在王鐵身後走向帳篷。
等待總是那麼漫長,羅小兵的等待比一個高三的學生等待錄取通知書的過程都要煎熬,等待錄取通知書的學生至少還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有一個目標之後等待就有了等待的理由。
而羅小兵的等待卻是毫無根由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王鐵要怎麼做、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樣的行動,所以這份等待才更顯得煎熬。羅小兵想起了畢業那會兒在網吧裡看旁邊的人鬥地主時的一句話:“我等的花兒都謝了。”羅小兵的心中謝的何止是一朵花啊?簡直比一座碩大的花園鮮花全都凋謝了還慘!
整個等待的過程除了中間吃了兩頓飯之外,王鐵都顯得格外無所事事,不是找何思圖殺上兩盤象棋,就是自顧自地躺在牀上閉目養神。羅小兵甚至懷疑,王鐵到底有沒有一個成熟的、或者哪怕是剛剛有些雛形的行動計劃。
終於,時針走到了午夜的十一點半。羅小兵等得都有些睏倦了,這個時候王鐵突然“噌”地從牀上竄了起來,說:“兄弟們!走着!收網啦!”
此時的羅小兵就好像是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正在那裡等待着死神最後的宣判,他感到任務成功的無望。而王鐵的話就好像從天而降的一支強心針,直接就把羅小兵從垂死的邊緣拯救了回來。
“你們不是最喜歡這個狗東西了嗎?來來來,戴上戴上!”王鐵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一樣,從牀底下直接掏出兩組裝備不偏不倚地甩給了羅小兵和何思圖。
羅小兵一看不是別的裝備,正是自己十分鐘愛的紅外線熱成像夜視儀和一組戰術耳機,這都戴上傢伙事兒了足見這回王鐵是真的要收網了。羅小兵高興得說不出話來,看來他的一切擔心都只是瞎操心而已,人家王鐵可是一直都沒有忘記他的搜索行動,。
三個人裝備整齊,一起出了帳篷,王鐵走在最前面,羅、何二人緊緊跟在後面。三個人腳步輕微,就算是在寧靜的午夜也都很難察覺。走到餐帳對面的叢林邊緣,王鐵頭一個鑽進了林子,伏在了草叢之中。羅小兵和何思圖也多緊隨其後,安靜而迅捷地在他的左右趴了下來。
“鐵哥,怎麼來這兒了?”羅小兵的聲音低得就像是耳語,正常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有人聽清他說的是啥,而在能夠分辨出極弱的聲音的戰術耳機裡卻清晰可辨。
“你說呢?”王鐵先是賣了個關子,緊接着便把謎底給揭開了,他太瞭解羅小兵現在焦急的情緒了,如果不跟他解釋清楚的話,恐怕這小子沒等找到張鵬程就會讓他自己給急死:“老張不同於我和老何,他身材魁梧,要攝入的熱量也比我們都大得多。我相信他的給養早就不夠了,不出意外的話,凌晨他就會出來覓食!”
“可是,我們監視了那麼久,怎麼就沒看見他呢?”何思圖追問。
“因爲那時候他的給養還很足夠,無需冒險偷食,而且你們的監視目標也僅僅是揚科斯基的帳篷,你們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一點,怎麼可能會顧及到其他地方?就算老張他行動了,恐怕你們也根本無法察覺!”
王鐵的話就好像一記重錘一樣捶打着羅小兵的心:是啊,監視的深度是有了,可監視的廣度卻因此小了很多,這就漏掉了太多有價值的情報。羅小兵心說:看來自己還是太嫩啊,要跟王鐵學的東西還太多太多了。
“還要等多久?”羅小兵問王鐵。
“多久?一個多小時到兩個多小時左右吧。”王鐵解釋道:“張鵬程是一個好的隱藏者,他不會不知道人最疲憊的時候就是下午一兩點鐘和凌晨的一兩點鐘,而下午的時候那幾個俄國廚子極有可能正在刷盤子洗碗,況且又是白天,他被發現的機率就要大很多;
相反,凌晨的一兩點鐘,除了城市裡那些夜貓子們多數人都在熟睡,就算是夜貓子也都兩眼盯着手機和電腦的屏幕,哪有時間管別的事情?選擇在這個時候下手再合適不過了!”王鐵一邊解答羅小兵的問題,一邊還爲這些答案做着儘量細緻的分析。
有了確切的時間點、有了確切的地點,羅小兵的等待就有了最起碼的理由,他現在至少知道自己在盼望什麼了。這跟人生是一樣的,很多人之所以一輩子活得頹廢不堪,就是因爲沒有一個確切的目標,他們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在幹什麼、能幹什麼,所以就會患得患失,就會無所事事,就會常常感嘆光陰荏苒、歲月蹉跎,甚至生不如死!
而相反,有目標、有夢想的人就會活得更加充實、更有幹勁兒,他們會感到生命是如此的精彩,他們會感到生活是如此的值得期待。夢想和目標並不在大小,只要爲之付諸努力,只要有所行動,人就不會感到空虛。
凌晨一點半,羅小兵發現從靠近草原訓練場一側的叢林之中一個白影飛速地竄了出來,一下就閃到了餐帳的後面。這一刻他心潮澎湃、他此起彼伏(呃,這個……),他似乎看到了未來手裡抱着獎盃、胸前掛滿軍功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