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裝好彈藥的82無後座力炮重新扛在肩膀上,武文濤向正在檢查40火箭筒瞄準具的蒲兵喊道:"兄弟,我負責消滅那輛坦克,你立刻發射高爆火箭彈攔阻敵軍的後續部隊,不能讓他們與前出的部隊互相呼應。"
"明白。"蒲兵將40火箭筒往右肩膀上一扛,轉身用左手一拍一個戰士的肩膀:“兄弟,有隱蔽一點的射擊臺嗎?”
“有,蒲班長,跟我來。”那戰士一拍大腿,從地下爬起來,帶着蒲兵來到一處隱蔽的射擊臺,蒲兵看看還算將就,取下背上裝着三枚火箭彈的攜行具,交給那戰士,然後趴在射擊臺上,瞄準三百米開外那些或蹲着或趴着,準備作第二波攻擊的敵軍步兵,那戰士趴在他旁邊,取出一枚備用火箭彈,隨時準備幫他遞彈藥。
武文濤向提着兩枚72式金屬殼反坦克雷,躍躍欲試的林青松吩咐道:"徒弟,你先別急着動,呆一下,等我們收拾了那輛坦克,逼退了步兵,你瞧準時機把這兩枚反坦克地雷佈置在陣地前沿二十米外,記住要步兵也能踩得響,明白嗎?""放心吧!師父,我保證讓你滿意。"林青松信誓旦旦地回道,這小子的槍法雖然不算出色,但佈設地雷的技術那可是超一流的,有時候,武文濤還要服氣地尊稱他一聲師父,他的那些花樣繁雜,詭譎離奇的佈雷技巧和改雷技術甚至超過了武文濤,正面陣地前沿五十米外的那片地雷墳場就是他的精彩傑作。
一個戰士湊過來,迅速地把兩個棉花球塞進武文濤的兩隻耳朵,武文濤那如刀似箭的眼睛透瞄準具鎖定了那輛掩護着步兵衝鋒的T-34/85坦克,此刻那輛坦克左前邊的履帶撞上了一截水桶粗一尺高的樹樁,駕駛員正操縱着坦克往後倒退。
由於山風不合時宜地颳了起來,煙霧很快就被吹散了,視線裡越發越清晰。
退到五百米以外害怕遭受中國守軍反坦克步兵炮突然偷襲的兩輛T-34/85
坦克又開始囂張起來了,氣勢洶洶地向高地正面的中國守軍逼近,剛纔吃了大虧的敵軍步兵則受到坦克的掩護,又神氣起來了,他們飛揚跋扈地突破了第一道煙霧礙障,一個個歪曲着消瘦黝黑的面孔,如狼似虎地端着槍掃射着,鼓譟着往前衝鋒。
此刻,正面陣地死氣沉沉,聽不見一聲反擊的槍聲,彷彿守衛正面陣地的中國戰士全部在這種危急時刻裡突然從人間蒸發掉了。
衝鋒的敵軍步兵們見中國守軍方面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沒有,誤以爲中國守軍們已經藉着煙霧的掩護撤退了,或是躲進了洞穴裡當起了縮頭烏龜,他們更加得意忘形,很多人直起身子大大方方地前進。
一個肩掛上尉軍銜身材瘦高的軍官,右手揮舞着手槍,扯着一副破鑼似的嗓子,輕狂地叫囂着:"中國人想逃跑,同志們,立功的時刻到了,跟我衝啊!衝上去抓活的。"
他這樣一鼓動,士兵們登時鬥志昂揚,一個個大呼小叫着,像一隻只鬥勝的公雞,像一羣突然發現一箱金子的窮鬼,蜂擁而上,唯恐慢一點搶不到好處似的,這些自命不凡,自高自大的傢伙那裡曉得,武文濤早就爲他們佈下了一個死亡陷阱。
兩輛T-34/85坦克也跟着自以爲是的步兵們起鬨,轟足油門瘋狂地向前狂飆突進,尾追在步兵的屁股後面,在崎嶇坑窪的山坡上狠命跋涉。
牛志勇側身蹲在壕溝的殘缺部位,雙手各握着一個66式反步兵定向雷的電子脈衝起爆器,慢慢地探出半邊臉,察看外面的敵情,面對成羣結隊,蜂擁而來的敵軍步兵部隊,他兩片敷抹着泥土的嘴脣時不時向下彎動彎動,嘲笑着那些即將步入死亡之旅的敵軍步兵。
這邊廂,武文濤趴在射擊臺上,肩扛着82無後座力炮,目光透過瞄準具,死死地盯着那輛兀自倒退兩三米,車頭一偏,向一側開進,讓過斷樁的T-34/85坦克,嘴角向下彎動着,暗裡嘲笑那輛坦克和裡邊乘坐的戰鬥員,“一羣愚蠢自負的狂徒,連死期馬上
到了都不知道”。
李平帶着戰士們已經跟衝擊到陣地前沿百米範圍內的敵軍步兵交上了火,時不時有敵軍步兵中彈哀嚎慘叫着倒下,也時不時有中國健兒中槍負傷。
由於地勢有利,中國健兒便於掩蔽,因此,跟敵軍的衝鋒步兵部隊駁火,除三名戰士給跳彈擦傷肩膀胳膊外,並無致命的損傷。
有個戰士左肩膀在往外冒血,身上灰黑綠棕四色混雜的數碼迷彩給鮮血染紅了一大片,但他緊咬着牙關,緊繃着一張年輕又剛毅的臉,操着81式班用輕機槍,向敵軍打着五發一組的長點射,槍口不住地左擺一下,右轉一下,變換着指向,彈着點範圍內的敵人要麼臥倒,翻滾躲避,要麼挨槍子倒地上西天,或掙扎哀呼號叫。
那輛T-34/85坦克車身一側擦着斷樹樁擠了過去,駕駛員往前狠狠地推動操縱桿,坦克的金屬履帶撲唧撲唧地輾壓着地面的泥土,攪得泥塊碎石飛濺,武文濤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裡射出令人顫慄的殺光,向下彎曲嚅動的嘴巴陰沉沉地罵出一句,“去死吧!你這討厭的鐵王八殼子。”
蓬的一聲悶悶的爆響,伴着兩條朝相反的方向噴射的火龍,武文濤那瘦削的身子在沙塵暴中微微顫晃一下,轟的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82毫米破甲彈洞金裂石,像天神的巨斧一樣,輕鬆地削斷了T-34/85坦克的車身。
在一團沖天而起的火光煙霧中,坦克的炮塔被拔山扛鼎的氣浪擡到空中一丈多高,翻着漂亮的跟頭砸落到好幾米以外的地面上,有兩個倒黴蛋躲閃不及,他們的血肉身軀登時被千斤重的鐵炮塔砸成兩堆腦袋皮肉爛糊糊,骨頭渣渣夾着五顏六色腸肝肚髒混做成的大披薩餅。
於是,這輛渾身熊熊大火的T-34/85坦克在坑坑窪窪的坡地上爬了兩三米,變成了火人的三個坦克兵發出不似人類的野獸嚎叫,爭先恐後地從這火焰山裡鑽出來,跳出來,爬出來,滾到地面上拼命地打滾,翻轉,活像一個個小太陽在大地上歡快地蹦跳着,翻爬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