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山巒起伏,迤邐綿延,摩托車在彎彎曲曲的柏油馬路上轉過來,兜過去,行了好長時間,他突然拐上一條鄉村公路,又轉轉繞繞好半天,鑽入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裡。
林蔭掩蔽下,一條水泥路曲曲折折地延展到樹林盡頭,兩隻輪子碾過路面,攪起一蓬蓬落葉,紛紛灑灑。
顧盼之間,前方矗立着一棟看上去精緻的乳白色小洋樓,已是接近林緣。
穿過這一大片蒼林,武文濤眼前豁然開朗,一道圍牆環抱着一座兩層高的西式小樓,透過兩扇鐵柵門,可以看見院子裡散落着噴泉假山,五彩繽紛的花圃,帶遮陽傘的圓桌及藤椅,看得出這是一套頗有檔次的別墅。
在院門前剎住車,武文濤將摩托車熄火,摘掉墨鏡,定神一瞧,發現鐵柵門沒有上鎖,是虛掩着的。
靈動又黑亮的眸子滴溜溜地轉兩轉,他右手從背後拔出伯萊塔92FS手槍,順手將套筒後端的照門蹭在塑膠槍套插口邊緣一擦,喀的一聲,送彈上膛。
左手輕輕地推開一扇門,他閃身進入院子裡,目光隨着槍口指向一齊動作,左一掃,右一掠,兩耳豎起來,凝神察聽着周遭的動靜。
四到八處,靜悄悄的,除了附近林子裡時不時傳出幾聲鳥叫,還有風吹枝葉嘩啦啦作響外,沒有絲毫不對勁的跡象。
倏然間,他左耳微微一搐動,左手刷地往左一擺,手裡竟然多了一把銀白色PPK手槍,槍口指向不遠處的一座假山。
“出來吧!小慧。”他臉色一變,呵呵一笑,淡淡地道:“你的藏身之術,實在太不咋樣,連哥的十分之一都跟不上。”
假山背後人影一晃,走出一位十六七歲的女孩,臉蛋圓滾滾
的,加上兩道如墨畫般的濃眉,兩隻黑漆漆,水靈靈的大眼睛一點綴,再配合着一頭剪得很短的韓式學生短髮,顯得格外的秀氣,格外的稚嫩,又格外的可愛。
她嘻嘻一笑,嘟嚕着兩片小嘴脣,不復氣地道:“文濤哥哥,人家只是個高中學生嘛!那能跟你這個陸軍學院偵察系的高才生相比。”
“什麼陸軍學院偵察系的高才生?”武文濤垂下指向那女孩的槍口,神色霍地黯淡下來,慘然微笑道:“哥哥我現在只是一介草民,地方普通百姓而已,這輩子是註定沒有那個福份去混體制嘍!”
說完,悵惋地長嘆一聲,看得去他心裡非常鬱悒,失落和酸楚,他曾經是中國大陸某所陸軍軍官學院偵察系的優秀生,是中國陸軍特種部隊的軍事指揮人才,甚至可以說是未來中國人民解放軍的棟樑,沒想到如今卻淪爲刀頭舔血,爲錢賣命的職業殺手,是他自甘墮落?還是命運無常,他迫不得已呢?
“怎麼啦?文濤哥哥,你就那麼想混體制?”溼滑細柔的舌頭伸出來,舔舔兩片輕薄的,如玫瑰花瓣一樣嫩紅的小嘴脣,那女孩不屑地道:“混體制有什麼好?天天看上司的臉色,被這樣那樣的條條框框綁捆着手腳,束縛着個性,長久下去連一點兒銳氣和鬥志都沒有了,浪費大半輩子青春,到頭來還不是爲了拿那點兒吃不飽,餓不死的退休金,哥,你又不是那種隨俗沉浮,見風駛撐,趨炎附勢的世俗小人。”
武文濤沒有吭聲,只是苦笑一下,他當然非常地苟同那女孩的觀點,只是很想對那女孩說,小慧妹妹,你沒聽明白哥的意思,哥並沒有爲失去一碗皇糧而感到遺憾,而是鬱悶自己正值朝氣蓬勃,發揚踔厲的年輕時代,卻沒有機會踐行當初在軍旗面前立下的誓言,忠於祖國,服務人民,崇尚榮譽,獻身使命。
左手臂一抖,手腕一翻,那把小巧精緻的PPK手槍消失在掌心裡,他暗裡嘆息道:我本該是一把保家衛國,抵抗
外侮的尖刀利刃的,如今卻爲錢而殺人,唉!
叫小慧的女孩不明白武文濤唉聲嘆氣的原因,只道武文濤還在爲離開軍隊,失去皇糧而惆悵,痛惜,當下笑嘻嘻地安慰道:“哥,你爸不是擁有好幾家公司的大老闆嗎?你不是個典型的富二代嗎?不差錢的,沒機會混體制反倒是件好事,自由自在有什麼不好,你又不爲生計而發愁,再說,你身手那麼厲害,人長得那麼帥氣,見聞又那麼廣博,學識也那麼淵博,哪裡找不到一碗飯吃。”
右手指指武文濤身上的耐克運動服,她又點點他腳上蹬的一雙匡威新款運動鞋,喜眉笑臉地道:“你看,哥,你看你現在多風光啊!周身穿的全是世界頂尖品牌,你那些混體制的戰友哇,同學呀,能比得上你嗎?除非他們貪污受賄,不然就憑國家每月發的那點薪水,他們捨得像你這樣,花他個三五幾千塊人民幣,買一身世界名牌穿穿嗎?”
“還有,你看。”她又指指武文濤提在右手的那支銀白色伯萊塔92FS手槍,接着道:“連防身的武器也是世界經典名槍,哥,你真是鮮衣怒馬,仗劍天涯,他們能跟你比嗎?”
看起來,小慧似乎根本就不清楚武文濤的底細,盡她一口一個哥的叫着,十分親熱。
武文濤可是近年來亞洲殺手界聲威顯赫的頂尖高手,年齡不過二十四五歲,出道也不過三年時間,卻在圈內混得風生水起,其實力可見一斑。
這個小慧是個高中學生,是武文濤暗中資助的一個單親家庭的女孩,三年前,他入行之初,來臺灣高雄完成他生平頭一個殺人任務,由於經驗不足,閱歷淺薄,雖然憑着精強的身手達成了任務,但形跡敗露,遭到仇家派出的大批人馬追殺,在與仇家周旋激戰的過程當中,他身負重傷,昏倒在高雄城北貧民區的窮街陋巷中。
幸好,小慧的母親出來撿破爛的時候碰上了他,並把他揹回家裡,幫他找來黑市醫生爲他治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