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娃子,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別以爲你現在當上了兵,俺家就會巴結你爸媽,俺家閨女就一定要嫁進你家。”
徐鐵應的未來老丈人瞅了瞅他遞過去的入伍通知書,
沒有用手接過去細看,神情嚴肅地注視着正露出得意微笑的他,鄭重地道:“俺先把醜話說到前頭,這幾年跟你一樣去當兵的小夥子俺見多了,好多人都是被鄰里鄉親敲鑼打鼓地送到部隊上去,穿幾年黃衣裳後,灰頭土臉回來,照舊當莊稼人,最後混出人樣的能有幾個?”
嘴脣蠕動兩下,徐鐵應臉上的得意微笑頓然消失,代之無比憂慮的神色,心想:是啊!她爹說的是實話,都說當兵是莊戶人家孩子的最好出路,好像也不見得,俺村去年就是兩個返鄉的退伍兵,聽說在部隊表現平庸,沒評過優秀士兵,沒有立功表現,黨沒入成,退伍後政府不給安置,只好在家務農,其中一個人的未婚妻的父母還提出退婚,兩家人還爆發武力衝突,官司都打到縣裡去了。
想到這些,他不禁心頭一涼,後悔不該現在就訂下這門親事,說不定自己將來的景況還不及人家。
記得徐鐵應當新兵的時候,陸大偉陸大偉可是相當的嚴厲,簡直稱得上是粗魯暴躁,不通情理,經常體罰或者變相體罰近進的新兵,蠻橫粗野得有幾分像流氓。
徐鐵應並不是什麼軍事奇才,天資稟賦極佳,聰慧機敏,悟性超強,學習任何東西都能做到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因此他剛入伍的時候,表現十分差勁。
那個差勁稱他這人天生愚鈍也不過,齊步走分不清先出左腳還是右腳,四面轉總是混淆東南西北,持槍動作無論持槍立正,右肩託槍立正,還是持槍立正敬禮,右肩挎槍立正敬禮,他都做得很不到位,動作澀滯而且滑稽,爲此沒少挨陸大偉的辱罵,罰他五十個伏臥撐,三十個引體向上是家常便飯。
有時候陸大偉陸大偉心情差,想找新兵泄憤,他偏巧在這樣不妙的情況下,軍事動作出錯,正中下懷。
只聽咣的一聲大響,一隻套着大號解放鞋的大腳板從背後狠狠地踹中他屁股,他跌跌撞撞地向前搶出幾步,險些撲倒下去。
陸大偉一腳將他踹出隊列,引得戰友們
忍俊不噤,其中一個戰友忍不住脫口笑出聲中。
“你笑得好開心啦。”
陸大偉向那戰友橫眉瞪眼,那戰友立刻恢復嚴肅的表情,可性情暴躁蠻橫的陸大偉並不放過他,欺到他跟前,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笑得真的好甜啦,來,再給大家笑一個。”
話音未落,陸大偉右手快如擊電奔星,啪啪的摑了那戰友兩個耳光,打得那戰友身形搖搖晃晃,兩邊臉頰登時浮現出幾根手指印子。
教訓完那戰友後,陸大偉仍然不饒恕表現差勁的徐鐵應,罰他做五十個伏臥撐。
徐鐵應心裡雖有牴觸情緒,但不敢表露出來,乖乖地伏下身子,雙手掌撐地,雙腳尖抵地,擺好姿勢。
“自己數數,開始。”
陸大偉命令一下,徐鐵應趕緊照辦,雙手肘彎一曲一伸,身體一上一下,嘴裡數着一、二、三、四………
由於他踢正步老是出錯腳,影響全班的訓練成績,新兵連長當着衆多陸大偉的面,指着他陸大偉的鼻子破口大罵:“你說你這是咋帶的兵?怎麼一個個都成笨水牛了?新訓都快一個月了,你們班的兵連正步都踢不整齊,你看看別的班,那像你們班丟三落四,亂七八糟。”
陸大偉又委屈又憤懣,實在抑制不住心裡的窩囊氣,頂撞了連長一句,要不是新兵徐鐵應這個孬兵,我們班還不至於這麼差,連長,我那裡招你惹你了?當初分兵的時候,你愣是要把這個孬兵塞給我,現在拉了後腿,你又責怪我,這不是明擺着對我有成見嗎?
“胡說,我對你有成見?”連長登時雷霆震怒,眼紅脖子粗地吼道:“我對你有成見?你說我咋對你有成見了?你當不好陸大偉,帶兵不力,還有理了?還有臉站在這裡指責我的不是。”
憤然地一甩右手,連長在辦公室裡踱了兩圈,又欺近陸大偉跟前,氣沖沖地道:“叫徐鐵應的新兵咋不行了?我看是你這個當陸大偉的不行,沒有盡心盡力。”
陸大偉氣鼓鼓地道:“連長,你覺得徐鐵應這個兵還不錯,是我沒有用心,沒帶好,那你找別人去帶吧?我承認我無能。”
鼻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連長紅脹着脖子,圓瞪着眼睛喝道:“你少
給我找藉口,推三阻四,只有不會教的先生,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徐鐵應這個兵你非帶不可,而且還要帶好,不然你就給我捲起鋪蓋回家挖地去。”
陸大偉捱了連長的一頓海訓,感到非常的冤枉,他不是頭一回帶新兵,自我感覺夠得上嘔心瀝血,要不是徐鐵應太不爭氣,全班的成績不可能如此差勁,他也不會被連長當衆責罵,既受窩囊氣又丟失顏面。
陸大偉心胸較爲狹隘,徐鐵應害他受氣又顏面無光,他心裡憋屈已極,盤算着伺機整治一下徐鐵應,以泄心頭之氣,可是他看得出連長似乎十分看重徐鐵應這個新兵,明目張膽地整治的話,擔心被連長看出馬腳,那樣免不了一頓臭罵,該怎麼辦呢?
徐鐵應這個新兵害他這麼慘,他是非得要報復一下的,不然心裡很糾結的。
他抓心撓腹地思索了兩個晚上,終於想出了一個一石二鳥的計策。
第二天晨訓的時候,踢正步,徐鐵應又連犯三次錯誤,導致全班不齊整,他乘機大發雷霆,來個全班連坐。
十二名新兵齊刷刷地趴在地上,雙手拳頭撐地,擺出一個伏臥撐的姿勢。
陸大偉抄起一根竹棍子,在他們的屁股上逐一狠狠地敲打了一下。
噼撲的一下大響,傳來哎喲的一聲號叫,又是噼撲的一下大響,又傳來哎喲的一聲痛苦號叫。
十二下大響,十二聲號叫,陸大偉手裡的竹棍子碎裂得像一把刷子。
新兵們起立,各自搓揉着又痛又麻的屁股,那陸大偉右手指着徐鐵應的鼻子,氣哼哼地道:“瞧你這慫包蛋,笨兵,孬兵,要不是你不爭氣,也不會連累大家跟着你一起受處罰,要不是你這孬兵拖後腿,我們班的成績也不會在全連墊底,都是你惹的禍,你這孬兵。”
班上的其他新兵一聽是徐鐵應連累他們一起受皮肉之苦,各人心裡又委屈又氣憤,對罪魁禍首恨得牙癢癢的,拖全班的後腿不說,還害全班人受罰,實在可惡,他們私下裡串謀,一定要瞅時機,整治一下這個災星。
也許是徐鐵應的運氣奇佳吧?表現不濟還能碰上貴人,那連長像着了魔一樣十分看重他,認爲他潛質很深,尚待挖掘,決意暗中幫他成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