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族長說大娘是爲抗戰累死的是英雄,領着鄉親們厚葬了她老人家。”金英回答。
俺不在家,俺娘沒有其他的子女,誰拎的漿水罐子?
是俺,俺以大娘幹閨女的身份拎着漿水罐子給她送的終。
孫祥大哭起來,金英啊!俺真得好好感謝你。俺妹子讓日本鬼子糟蹋死了,俺又在這裡抗戰,你幫俺安葬了老孃,俺欠你一輩子的情分!
孫祥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金英已經端了一碗熱乎乎的小米飯過來,請他趁熱喝了,孫祥這才慢慢地止住抽泣吃起飯來。
飯後,橋東村和東山村的民兵呼啦啦涌進來20多位。這20多位都是精壯的勞力,攜帶着打洞的工具和不少炸藥吵吵嚷嚷地進來了,堅決要求高家峪的民兵出洞休息。
金龍盛情難卻,命令高家峪全體民兵退出側洞休息一小時,自己和孫祥留下,指揮新來的民兵們繼續掘進。
孫祥看着大傢伙蒐集來的炸藥咧着嘴直樂,對金鎖說:“別看這些炸藥*居多,但是配上主力部隊撥給的烈性炸藥,估計能把地上的鬼子漢奸震懵一批,炸死不少!”
金鎖說:“您不能把炮樓全炸倒,把鬼子全部埋在裡面,咱不就省事了?”
傻孩子,咱這堆炸藥要是全是烈性炸藥,我保證能一炮把炮樓給轟倒了,可是咱老百姓配的黑炸藥威力不如烈性炸藥呢!
金鎖說:“屆時您的炮一響,鬼子一懵,主力部隊接着就會衝上去,收拾鬼子漢奸還不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旁邊的大嫚、金英、翠花、趙海等人聽了都會心地笑了。
地宮裡民兵們排成一字長龍陣,忙着把從側洞裡挖出來的礫石、泥土等依次往外傳。按孫祥的計算再有幾米就要挖到炮樓底下了,孫祥吩咐金龍再聯繫垛莊村的鄉親湊大批的木柴、豆油、辣椒運到地宮裡來。
金龍問:你要這些東西整啥幺蛾子?
“咱的炸藥估計能掀翻炮樓裡一層到二層的鬼子漢奸,但是威力傷不到三層和炮樓頂部的敵人。我想着咱佔領了1-2層後,再點把火把上面的敵人全燒烤了!要不然,咱要是硬往上攻還是要以命相搏,鬼子漢奸該死,咱們的命可金貴着呢!”孫祥說。
“這個辦法好,你在底下帶人幹着,我上去找趙庭秀鄉長,讓他發動垛莊村的羣衆,把你要的東西給你儘快送來。”金龍說完匆匆去了。
孫祥帶着人往前挖着忽然覺着頭上一陣震顫,金鎖說:“姑父,這應該是突擊隊員又把*扔進炮樓一層的正門裡了!”
孫祥叫過金鎖,倆人一起揮鎬向斜上方刨起來。他倆刨一陣,後面的民兵就立即用鐵杴把土石清運出去,人多力量大,掘進進度真的很快。漸漸的金鎖聽見來自地面的震動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孫祥說:“龜孫子們在上面的搬運子彈箱和跑步的聲音都能聽見,金鎖咱不能再挖了,再挖鬼子和漢奸就會把地面踩穿。”
孫祥往後傳話:“停止挖掘,把炸藥穩穩地傳進來!”
也就10來分鐘的工夫,炸藥和*就被孫祥安置妥當了。孫祥指揮人員撤離到安全位置後吩咐金鎖:“你從洞裡爬上護城河,和上面的弟兄們招呼一聲,讓他們做好準備,等炸藥爆炸後,迅速攻進一層,再讓他們一邊往上射擊,一邊配合我們往上遞柴禾。”
金鎖依計行事爬上護城河,看到上面打得熱鬧異常!護城河裡的突擊隊員們都已經變成泥人,只露着眼睛和嘴巴站在梯子上向敵人射擊。
護城河外的主力部隊知道戰事已經接近尾聲,也不再心疼子彈,步槍、機槍可着勁地向敵人招呼。敵人的還擊已是強弩之末,一是他們本來已經被消滅了不少;二是這幫龜孫子已經三天多滴水未進;三是抗日武裝的車輪戰把他們已經磨得筋疲力盡。事後,金鎖聽一個受傷被俘的僞軍說,要不是有鬼子拿刺刀逼他們,所有的僞軍早就都投降了。
護城河裡恰巧衝進來幾位突擊隊員,金鎖把地宮裡的情況和一位戰士說了,請他回去和首長彙報。自己也端起三八大蓋瞄準二層的一個射擊孔“啪”的放了一槍,據點裡面接着傳來 “唉吆” 一聲慘叫,金鎖知道自己的“跳彈”又傷着漢奸了。金鎖正咧着嘴傻笑呢!身邊忽然傳來一身溫柔的叫聲:“金鎖哥哥。”
金鎖一驚,心想這不是春紅的聲音嗎!再一看身邊一個嬌小的泥人兒竟然就是春紅。
春紅這麼危險,你咋衝到這裡來了?胡鬧!
告訴你,俺的槍法不錯,從昨晚到現在俺最少打死了倆敵人!俺是八路軍女戰士爲啥不能來?
你是衛生兵,應該在後面救治傷員,誰讓你上前面來的?
敵人向護城裡扔*時,有突擊隊員負傷,我上來救治,看這裡戰事緊張就留下來變成戰鬥員,有啥不可以的!
金鎖看見春紅這麼愛美的一位小姑娘,和突擊隊員們一樣在泥水裡滾得身上沒一塊乾淨地方,不由得一陣心疼,替春紅把頭髮往軍帽裡塞了塞,說:“妹子,你真了不起,是巾幗女英雄!”春紅聽完嬌羞地一笑,往金鎖身邊靠了靠,端起槍開始向敵人射擊。
垛莊據點附近的樹上、屋頂上,圍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鄉親們知道鬼子和漢奸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達到頭了,對我方觀戰人員已構不成威脅,就紛紛來到後方觀戰。
炮樓頂上的敵人不時被我方的火力擊倒。每倒下一個敵人,鄉親們就歡呼喝彩,搞得三營和獨立營的神槍手們熱血沸騰,戰鬥好像變成了射擊比賽,兩個營的戰士,開始計數看誰打死的敵人多。
形式對我方越來越有利,但是困在籠子裡的野狼是不會被輕易就擒的。鬼子知道這一戰敗,他們活着回日本島的機會微乎其微,所以他們要狗急跳牆再做最後的一搏。
從南邊長城嶺的方向,呼啦啦忽然飛來一羣喜鵲兒,嘰嘰喳喳地開始在鄉親們頭上盤旋。有位大娘高喊:“天降祥瑞,喜鵲來報喜了!”
緊接着大家看到從高家峪村南邊的齊長城上,呼啦啦跑過來一列隊伍。鄉親們知道八路軍又來了援軍,人羣裡傳來一陣陣歡呼聲。
王、劉二位營長早迎了過去,原來是泰安特委派了孫祥所在的獨立連也來助戰。炮樓上的敵人看到我方援軍又至,知道他們就要徹底完蛋,有個鬼子受不了強大的精神壓力,從炮樓頂上跳下來自殺身亡。
鬼子們不知道,更大的危險不是來自萊蕪的獨立連,而是獨立連的孫副連長率領的民兵隊,在他們的腳底下安放了大量的炸藥,他們其中的一些人就要被炸得粉身碎骨。
喜鵲羣剛從鄉親們頭頂上飛走,金鎖感覺腳底下猛地一震,接着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炮樓正門附近的牆體被炸塌了好大一段,炮樓晃了幾下總算沒倒,接着巨大的煙塵籠罩了整個炮樓。
衝鋒號吹響了,護城河裡的突擊隊員邊射擊邊衝進了炮樓。後面的大部隊趁機呼啦啦衝進了護城河,開始抵近射擊,密集而精準的彈雨紛紛打進籠罩在煙塵裡的炮樓頂部,震懵了的敵人不時中彈,有的還從炮樓頂上跌落下來。
金鎖和春紅隨突擊隊員一起殺進了炮樓裡,只見炮樓裡煙塵瀰漫,橫七豎八地躺了不少漢奸的屍體,炮樓一層和二層之間的木製樓板被炸掉不少,有些鬼子漢奸的身體掛在犬牙交錯的木頭上。倖存的幾個鬼子已經被炸得暈頭轉向,像木頭一樣傻呆呆地看着衝進來的突擊隊員,一陣槍聲過後殘敵很快就被肅清。
金鎖喊道:“同志們向三樓射擊,掩護民兵往上遞柴禾。”
這時,地道口已經被底下的民兵挖開,開始清理四周的磚石。一節節浸了豆油、棉籽油或蓖麻油的木頭被遞了上來,一筐筐鮮紅的辣椒被舉了上來。突進炮樓的突擊隊員在向上面猛烈開火,炮樓外的大部隊在不停地射擊。鬼子漢奸瘋了,盲目地對外胡亂射擊。也就幾分鐘的時間,炮樓一層的地上堆了一大堆浸了油脂的木柴,金鎖和春紅興奮地往木材中撒了不少紅辣椒。
孫祥從地洞裡探頭往上一看,喊道:“停止運送木柴,所有人員除金鎖外全部撤進地道里來,金鎖留下負責點着柴禾堆。”
突擊隊員全撤進地道里了,金鎖拿了一盒火柴準備點燃木柴,忽然看見春紅還在端着槍朝三層的樓梯口射擊。
金鎖大喊:“春紅快撤!”
春紅像聽不見一樣還要拉槍栓射擊,金鎖上前一把她拽到地道口來,大嚷:“孫副連長命令所有人撤進地道你聽不見嗎?”
春紅疑惑地看了金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向金鎖搖了搖頭。金鎖知道春紅是被剛纔的大爆炸給震得聽不見了,向她示意快往地道里撤,自己要點火了。春紅點了點頭,走在金鎖身後但並沒有下地道。
金鎖蹲下身划着火柴正要點火,上面的敵人忽然扔下一顆*,來不及躲避了,金鎖一咬牙把火柴仍在柴堆上,火苗躥起時*正好爆炸,金鎖心想自己要被炸死了,卻被一個嬌小的身軀猛地撲倒在地上。爆炸過後,金鎖被震得頭暈腦漲,晃了晃腦袋知道自己沒光榮,翻下趴在自己身上的救命恩人來一看,原來是春紅救了自己,她已經被炸得血肉模糊。
金鎖看着熊熊燃燒起來的火堆,來不及細想,拖着春紅進了地道。
烈焰,還是復仇的烈焰騰空而起,引着了炮樓三層的木地板,辛辣的濃煙很快籠罩了炮樓頂上的敵人,烈焰也隨即燒到了炮樓頂上。浸了油的火焰發出嗚嗚的巨大聲響,豎着的炮樓子變成了紅彤彤的爐膛,這火焰焚燒了侵略者,這火焰讓中國人流着淚歡呼!
獨立連還帶了幾發*過來,王連長命令火上加油,向炮樓頂上打上兩發,轟轟兩聲炮響過後炮樓裡再也沒有了槍聲,只有幾個敵人身上帶着火苗冒死跳了下來,很快被衝上去的戰士擒獲。
此役,全殲據點內的日軍,消滅了漢奸康健的第十五中隊和日僞自衛團。早年投降日軍的抗協自衛軍第十五中隊隊長弭友在跳下炮樓後被活捉,事後遭到人民公審判決。
自1943年5月6日以後,垛莊鎮的土地上再無日本侵略者橫行霸道,一直到1945年鬼子投降,只有少量的鬼子特工騷擾過垛莊北部和埠村接壤的石屋村,垛莊大地再無日寇敢來進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