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山位於肖家寨西南面,雙方距離約二十三裡,是肖家寨西南面最外圍的防線。肖兵在此建立了一個觀察哨,長期駐紮着一個班。
從烏鴉山往東偏北方向四五里,有一座小烏鴉山,那裡,是肖家寨西南面的第二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線,過了它,將是一馬平川,直抵肖家寨。肖兵在此長期駐紮着一百多人……趙天明上次攻打肖家寨,回去時,一把火將這裡燒了,現在,這裡新修的工事比上次強多了:以前,這裡是土坯房,現在,全是青石磚。
今夜,月明,青霧如紗帳般盤繞在山林之中,山上不見一絲燈光,卻隱隱有聲音傳來。
藉着夜色的掩護,楊三豐率領着一百名手下,已經暗暗地將哨所團團圍住。
楊三豐帶着兩個班的戰士,每個人身上都插滿了野草和野花,匍匐前進,藉着夜色的掩護,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他們——這是跟田衛國的狙擊術學的。趴在離哨所約二十米的土坎下,伸着頭,睜大眼睛,觀察着。
烏鴉山的哨所,跟普通的民宅一樣,木瓦結構,外面還開闢了一小片菜園子。
屋內,賭博聲大起;屋外,兩個哨兵拿着槍,在菜園子右邊外來回走動,還時不時停下望一眼漆黑一片的山下。而菜園子的左邊五米外則是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並無人放哨。
“連長,真是天助我們。這個時候,他們居然在賭博……要不,我帶人過去把那兩個點子給解決了,您再帶人衝進去繳了他們的械。”
楊三豐看了眼那兩個哨兵,眉頭微皺的搖搖頭,道:“蝦米,你不覺得奇怪麼?”
“怎麼了?”
“你看,菜園子右邊有兩個點子在放哨,可左邊卻沒有人。”
“連長,你是講,他們在左邊放了……暗哨!”
兩人同時看向了那棵大樹——周圍別的大樹都被砍光了,就剩這麼一棵大樹,實在太顯眼了。
“連長,他們把這周圍的樹都砍了,擺明了是怕人利用林子的掩護攻擊他們……這要解決那棵樹上的暗哨,可得費些工夫。”
“這樣,你帶幾個人繞道過去,先埋伏好。等我解決了樹上的暗哨,給你發了信號,你再動手。”
等蝦米帶着四個人,慢慢地向後爬去,消失在夜色之中,楊三豐這纔對右邊的手下小聲道:“一個一個傳話下去,等那兩個點子被放倒後,大家一鼓作氣衝進屋裡,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記住,誰也不許開槍。”
慢慢地解下身上的東西,出了僞裝物和綁在右小腿處的匕首外,一切都留下,免得移動時,這些東西因碰撞發出聲響而驚動了敵人。
跟偷襲獵物的壁虎一樣,楊三豐匍匐在地,身體儘量緊貼着地面,努力使背上的僞裝物跟周圍的野草持平……一點一點,緩慢地移動着手腳。時不時的停下,聽聽周圍的動靜,猜猜對方有沒有發現自己……短短十來米的距離,楊三豐用了二十多分鐘,總算來到了樹下。
楊三豐緩緩地吐了口氣,再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擡頭,看向樹冠。可惜,樹冠的枝葉過於繁茂,由下往上看,漆黑一片。
楊三豐眉頭微微一皺,眼神一凝,緩緩抽出匕首,用嘴咬着。
掃了眼對面那兩個哨兵,見其沒一點看過來的意思,楊三豐爬到他倆目光看不到的樹幹背面,擡着頭,死死地地盯着上面,緊張之餘,全身的感官都提到了最高。
手腳並用,一點一點地往上爬!
“別動!”
剛爬了三四米,正要進入樹冠中,就在這不上不下之時,陡然聽見樹冠裡有人喊話,嚇得楊三豐汗毛倒立,心都要蹦出來了,死死地抱着樹幹,等待着對方的指示,心頭卻電光火石般的想着各種可能……
“恩~!”
瞪了幾秒,對方除了恩了聲,又沒了下文。
楊三豐眉頭一皺,心頭有些惱怒:要殺要刮,你給個痛快話。
擡頭看着上面,想確定對方的藏身之所,結果,等了一小會,對方還是沒說話。
就在楊三豐忍不住內心越來越盛的怒火,想開口問對方到底要如何,就在他張口的一瞬間,上面又有話傳來。
“妹子,你真香……別跑!快讓哥香一個……”
楊三豐先是一愣,隨即又喜又怒:喜的是,這傢伙居然在放哨時睡覺;怒的是,害老子白白擔心了一場。
不過,這次總算從聲音來源處確定了對方的藏身之所。
要不說楊三豐是炮頭,這心理素質好的驚人:換個平常人來,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會趁對方熟睡之時,加快速度爬上去。可楊三豐的速度反而慢了些,手腳更是輕柔——越是緊要關頭,越能體現出一個人的心理素質。
幾分鐘後,楊三豐來到這個暗哨的身後,見其坐在樹杈上,背靠碗大的分支。冷冷一笑,雙手從他後面繞到前面,匕首放在他脖子上……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睡的這麼死,連匕首上傳來的寒意和脖子上的冷意都沒能把他驚醒。
不得已,楊三豐只能左手做好捂他嘴,右手緊握的匕首割他脖子的準備,低下頭,在其耳邊小聲道:“朋友,你尿牀了。”
“……嗚~!嗚~!”
對方剛張嘴就被楊三豐的左手捂住,發出“嗚嗚”聲。
“我要做麼子,你曉得了吧?”
對方趕緊點頭,算是徹底清醒過來。
“我要鬆手,你不會大喊大叫的逼我殺你吧?”
對方趕緊搖頭。
“那就好,來!先把你的槍給我,要慢慢地,千萬不要急……對!就這樣,不要急,我們有的是時間……好了,槍我收下了,現在,我開始問話,問你麼子,你只要老實回答,我就放了你,可你要讓我感覺到你有騙我的意思,那麼,你也可以放心,明年的今日,我定會給你燒香。聽清楚了麼?”
“朋友,你放心,我還沒活夠,只要你真的肯放我一馬,我保證如實回答。”
“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都只是爲了混口飯吃,我犯得着無緣無故的殺你一個小兵麼?好了,你先回答第一個問題:你們這個哨所,今天有多少人在這裡?”
“外面三個,屋裡有七個。”
“離你們換班的時間還有多久?”
“下一次換班是早上七點。”
“你們在小烏鴉山上駐紮了多少人?”
“跟以前以往,都是百十來人。”
“武器如何?”
“現在跟以前一樣,不過,大當家的講,過幾天會給弟兄們換武器。”
這些,都跟安插在肖家寨的內應提供的消息相符,楊三豐想了想,笑道:“最後一個問題,你們賭博時,會把槍放在身上麼?”
“我們拿的都是長槍,怎麼可能放在身上。”
“來,把你的褲腰帶解下來……”
等把對方綁好,堵住嘴,楊三豐快速爬到樹冠下方,偷偷地看着那兩個哨兵。等這倆哨兵走到最邊上,趁着他們轉身的機會,楊三豐一個倒掛金鉤,對着哨兵方向搖了搖手,然後,雙手抱着樹枝,腳朝下,跳到地面。
這樣細微的落地聲,屋內那些正賭的熱火朝天者是聽不見的,可那兩個哨兵卻聽的很清楚。立馬轉身,因光線的問題,一見樹下的身影,他倆並沒有懷疑,其中一個還笑道:“三哥,別不是你在樹上打瞌睡,不小心給掉下來了吧?”
楊三豐笑眯眯地點點頭,大步向他倆走去,立即吸引了他倆的目光,同時,他倆的背正對着外面,給了蝦米和另一位同伴解決他們的機會。
一等楊三豐走出樹冠,直接站到月光下,那兩個槍兵立即看清楚楊三豐的真面目。
兩人幾乎同時邊拉槍栓邊張嘴要大聲叫喊,可惜,他倆的手剛一碰到槍栓,嘴都還沒張開,脖子就被鋒利的匕首割破,掙扎中,被拉進了林子。
那些潛伏在不遠處的士兵,踩着小碎步,向房子衝去。
楊三豐接過手下遞來的裝備,邊套在身上邊向木屋走去。
來到大門口,貼在門板上聽了聽,確定裡面很正常,又微微用力地推了下門板,確定裡面沒插門栓。
楊三豐對左右各掃了眼,見弟兄們都做好了衝進去的準備。
楊三豐提着槍,深吸一口氣,一腳將房門踹開,在房門爆發出“咚”地撞擊聲中,火速般的帶頭衝了進去。
大門被踹開的瞬間,驚的那些賭博者紛紛看過來。一看到楊三豐火速邊衝過來邊大叫:“都不準動!誰動打死誰……”
電光火石之間,最靠近門口的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用槍頂住腦袋,可最裡面的兩個傢伙,卻轉身去拿槍。
等他倆把槍抓在手時,身上已經頂了五六把長槍。兩人訕訕一笑,舉槍投降,結果,腦袋上各捱了一槍托和一聲怒罵:“狗日的,你再拿槍給老子試試?”
見沒有傷亡,也沒有弄出槍聲就控制住了場面,楊三豐滿意的將盒子炮插回槍套,心情大好的對身邊的蝦米笑道:“蝦米,給你個表現的機會,到山背面去給山下發信號,然後親自下山請家主他們上山。”
按事先部署,大部隊會在烏鴉山背面休息,直到總攻的開始。
“對了,綁人的時候別忘了,樹上還綁着一個。”
“把人綁好後,剩下的弟兄就地休息。”說到這兒,楊三豐下巴微擡,驕傲的說:“我們特務連時間緊,任務重,等下還要打先鋒了……
“是!”
手下們沉聲回答,可眼神裡卻充滿了驕傲——頭狼的性格決定着整個狼羣的特點,一支部隊的特點和品質,也都是如此在開創者身上獲得,並一直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