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離氣,氣不離神。呼吸相含,中和在抱。不搬運,不可執著。委志清虛,寂而常照。神守坤宮,真炁自動。火入水中,水自化炁。熱力蒸騰,恍恍惚惚,似有形狀。此是藥物初生,不可遽採。倘或絲毫念起,真炁遂喪。神守乾宮,真炁自聚。始則凝神於坤爐,煅煉源能,化爲陽炁上升。次則凝神於乾鼎,陽炁漸積漸厚,晶瑩晃耀,上下通明。此時內真外應,先天一炁從虛無中自然而來。非關存想,不賴作爲。當先天炁來之候,泥丸生風,丹田火熾……”
洛寧心中默默運轉丹道心訣。手中卻蒸騰起一股無形無色的熱量。當年在原州遇到的那位遊方道人傳授給他的這門丹道。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勤加修煉。
世事無常,當初從洛都逃出來,一路上都多虧了寬恆和薛悠兒。如今他也入了源修一道,自然就知道,當初寬恆和薛悠兒爲何能夠從亂軍之中將他們救出來,全憑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源道修爲。
在這亂世之中,要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家人的安全,沒有這種超絕的修爲是無法做到的。洛寧從道人那裡習得了這門丹道。自然也就入了道修之門。
心丹之火既成,他將這火遠遠的一點點的靠近這五花肉。一陣濃郁的肉香瞬間散發了出來。這丹火之猛自然是比那所謂的猛火強上許多,所以炙烤起來火候的把控十分重要。
烤完了肉之後,涼水下鍋,燒開了水之後將肉入鍋煮上片刻。至水上浮出肉血沫,撈出控幹水份。家常紅燒肉的晶紅的色澤是它最讓人心動的。要獲得這種誘人的色澤,可以炒糖色,加老抽,也可以用紅曲米或豆腐乳,家家戶戶都有各自的方法。
洛寧用的是自己做的桂花紅腐乳,這種佐餐小菜可是宣寧閣早茶的一道名菜。如今在原州也是小有名氣的了。
炒鍋熱油,煸香八角後,加細砂糖和紅腐乳炒色。砂糖徹底融開,豆腐乳也炒到上色之後,入肉塊兒開始煸炒,當把把肉塊兒煸炒到耗幹水份顏色透亮、表面微黃的後。這五花肉的表面開始滲出油脂,此時他及時地烹入黃酒。倒入醬油翻炒。當黃酒揮發之後,醬油會均勻的吸附在肉塊上。
肉炒好了之後就是燒,往鍋中注入同一頭豬的大骨熬出來的肉湯,無論加入什麼食材,吸飽湯汁後都會變成紅燒肉最默契的配角。火候的老嫩,味道的濃淡,各家各戶,千變萬化。相對於技巧,在這道菜上傾注的洛寧的心意纔是最值得回味的。
當初那老道贈給他這隻晶紅的如意小鼎的時候,絕對想不到,洛寧這傢伙不但用這鼎煉丹,更時常用這鼎做菜。氤氳着丹藥濃濃的藥香,這一鍋熱氣騰騰的紅燒肉在丹火的作用下以最快的速度燉至成熟。
肉燜熟後,洛寧以意念之力將其中的蔥、姜、八角、香葉統統收了,棄之一旁。加少許鹽,旺火收汁。當湯汁漸漸收淨之時就是撤火起鍋的最佳時機了。
當這道晶紅透亮香氣濃郁的家常紅燒肉上桌的時候,殷震弘和越萱不由自主地嚥了咽口水。
真香!
濃郁的桂花香氣烘托着肉香,其間還氤氳着一股淡淡的藥香。這樣的紅燒肉絕對能讓人一口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越萱也
不讓人,直接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往嘴裡塞。結果卻把舌頭燙了一下,她張開檀口,猛力地吸着氣。試圖將這肉冷卻一下,卻就是捨不得將肉吐出來。
殷震弘看着她的樣子笑着搖了搖頭。他也夾了一塊,吹了吹之後等那猛火的熱力散發開一些,然後再送入口中。
好吃!
他和越萱此刻那放光的眼神直接就把他們此刻心裡的想法寫在了臉上。
洛寧看着他們兩人的樣子,心中暗笑。三個人不約而同想起了當年在殷家後院一起吃那隻叫化雞的事情來。
五年了。當初的少年已經長大了,當初的小丫頭也到了春華漸放的年歲。
殷震弘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漸漸地就看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了。
越萱是一點都不浪費,連碗底的湯汁都弄了點米飯裹着吃了。洛寧一邊笑着伸手將她臉上的紅色肉汁輕輕擦拭掉,一邊問道:“這回這肉可對胃口?”
而越萱則點頭笑着說道:“恩!這回的肉味道對了!”
兩人之間的動作語態讓殷震弘想起了當年自己和伊爾黛相識的那段日子。同樣是心有靈犀,同樣是未曾挑明。這一切都是一樣的。
這餐飯也算是解開了殷震弘今日來乾元宮的最大的一個困惑。
他已經決定了,就立這來歷不明的“納延萱”爲武宗的正宮皇后。至於洛誠那邊……殷震弘心中還頗爲得意,如此安排這兄弟倆不知道會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反目。如果武宗和誠王之間有矛盾。對他來說並不是壞事。
隨着武宗選後的進程一點點的推進。五十名秀女依次選出。納延萱的名字赫然在列。今天是最後的遴選,經過三司六部會商之後確定的后妃人選會在朝議的時候上呈給洛寧。這個最後的遴選其實就是個儀式而已,因爲上呈給他的名單上連后妃的尊號都已經擬定了,說白了就是通知他一下而已。
而洛寧今天上超前從小妹洛宛的口中得知弟弟洛誠對萱兒的心意。這時他倒急了起來。因爲那些落選後妃的秀女要經過洛誠的挑選,最終落選的纔會充掖後宮。如果殷震弘爲他選定的后妃三人中沒有萱兒,那……
這後果他不敢想象。
他心裡一直在糾結着。雖然他從來都不想和殷震弘起衝突。但這次如果殷震弘執意要爲他挑選所有的后妃。爲了萱兒,他說不得也要強硬一回。
端坐在寶座之上的洛寧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看着翁恆接過殷震弘遞呈的奏本,洛寧的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那本奏摺。
殷震弘的也在用目光悄悄地觀察着洛寧。只見他接過翁恆手中的奏摺,那手竟顫了一下。
洛寧打開了奏摺。
“納延萱,兵部尚書納延哲之妹賢良淑德,溫良恭儉,明德惟馨,擬晉瑞熙封號爲六宮之主母儀天下……”洛寧看到這行字之後擡頭看了一眼殷震弘。他的眼中充滿着驚喜和不解。
按理說納延萱之名,根本就是杜撰,滿朝文武誰不知道。不過他們估計也都得到了誠王欲納該女爲側妃的消息。自然不會有任何意義。一個王府側妃而已,也不打緊。
但是如今殷震弘將這納延萱選爲皇后,這無疑是
想讓皇室蒙羞。洛帝正宮皇后出身卑微,來歷不明,這又怎麼能夠母儀天下呢?殷震弘的心思,說穿了朝中衆臣都明白,可謂盡人皆知。但剛剛還都,就搞出這麼一檔子事情出來。的確會對他後面的施政有着很大的影響。
這些考慮,包括徐文建在內的原州系官員都有過勸諫,他們都不贊同殷震弘選納延萱爲後。但殷震弘卻乾綱獨斷了一回,堅持將這份名單進呈皇帝。
朝中開始有些官員對這樣的安排有看法的,包括納延哲這位便宜國舅爺。一方面這樣的安排讓洛誠的想法落了空。另一方面他的確絕對萱兒不是做皇后的料。他們這些官員都在盼着洛寧自己對這個硬塞給他的野路子皇后表示反對。他們也都盼着武宗能夠強硬一回。即便是撕破臉了,也不能讓殷震弘的陰謀得逞。
但是他們誰都沒想到,洛寧看到這份奏摺之後的反應竟然……那麼古怪。
洛寧漲紅着臉,強忍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對殷震弘說道:“就照此辦理吧!謝謝太師費心了!”
即便是迫於無奈也沒必要最後討好殷震弘這麼一句吧?
議完了這件事情之後,朝議就算結束了,按例是武宗先行離開。可衆臣卻沒想到在武宗離開之後,他們分明聽到了後殿傳來一陣開懷大笑。
他莫非失心瘋了嗎?
以納延哲爲首的洛廷舊臣一衆官員都把目光投向了同樣率先離開的殷震弘。看着他那得意的臉色。這些人都覺得洛寧如此反應那是因爲殷震弘對他造成的無形壓力所致。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都在盼着司馬府和中書省移署的日子。也許等殷震弘一干人回原州去之後,這壓在他們頭上的厚厚的烏雲能夠露出一絲縫隙,讓他們這些洛室的忠臣看到一點未來的希望。
武宗的大婚雖然不是太隆重,但也準備了近三個多月的時間。這段日子,靈寶和函谷被圍困的二十萬越軍,被殷永所指揮的五十萬大軍重重圍困,逐步蠶食,可以說是舉步維艱了。
三個月後,爲了替武宗大婚獻瑞,殷永開始對盤踞在靈寶和函谷的越軍發動總攻擊。四天時間,函谷郡城破。殘存的五萬越軍投降。
而靈寶郡則整整打了十天。面對着攻城隆隆地炮聲,越巖坐在城內的郡使府中雙眼無神地看着眼前已經落滿塵土的地圖。
這次的圍攻兩郡的戰役是有殷永指揮的,但景州軍也沒閒着,他們在賈演的率領下配合殷永的原州軍一起對兩郡發動了攻擊。就像前些日子在洛都做得一樣。景州軍拉來了大批的新式火炮。這些大炮打在城樓上之後,會引發爆炸,死傷無數。
而那些攻城的景州軍士兵也是一樣人人手裡拿着個黑色的鐵疙瘩,上到一半就會將這名爲手雷的東西扔上城頭,同火炮一樣這小東西也同樣會炸。守城的越軍士兵對於火炮和手雷可以說是避之唯恐不及,又哪裡能守得住呢!
如今景州軍和原州軍已經攻入了城內,與越軍展開了巷戰。眼看這已經大勢已去的越巖苦澀地坐在這裡,等待這最後的時刻到來。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外邊衝了進來大聲喊道:“世子!你怎麼還在這裡!快些換了衣服,我保你出城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