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突變實在出乎了衆人的預料,整個客棧驟然一靜,在一道道目光下,刀疤男子的手掌心不知何時被一截筷子剁穿而去,鮮血順着筷子不停的流落而下。
“小子,你找死。”坐在刀疤男子旁邊的一位光頭突然站了起來,握緊手中的大刀,盯着黃筷怒喝道。
原本黃筷夾菜的筷子卻只剩下了一根,他擡頭看了光頭男子一眼,笑道:“你應該感謝我,不然你的那位弟兄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放屁,老子要宰了你。”刀疤男一把將筷子拔了出來,一臉猙獰的瞪着黃筷,撿起地上的武器就要向黃筷衝去,可當他剛剛邁出腳步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阿疤,給我回來坐好。”
這刀疤男對這聲音顯然非常忌憚,身體驟然僵了一下,轉身看着一位白衣男子,皺眉道:“大哥,這小子……”
“我叫你回來坐好就坐好,別人的話你難道還沒聽清楚嗎?”白衣男子冷哼一聲。
一聽這話,刀疤男的臉色突然一變,他平時雖然囂張跋扈慣了,但也知道哪些時候該囂張,哪些時候該忍氣吞聲,一聽白衣男子這樣說,他就知道此次是踢到鐵板上了,目光條件反射的看向了布衣少年,此刻後者已經來到了黃筷身邊,尋到一張椅子坐好,至始至終連一句話都沒說。
“無論怎麼看,這野小子也不像一個高手嘛,可大哥的話?”刀疤男雖然疑惑,但他還是轉身回到了椅子上,隨意扯下一塊布料將傷口包紮好。
布衣少年端坐在一張椅子上,他腰身挺得筆直,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看黃筷和詹梅一眼,他低着頭,似是對外界的一切都生不起絲毫興趣。
而黃筷則沒有絲毫遮掩的在打量着他,不,準備的說是在打量少年的手,他的手非常修長,就算一雙女人的手恐怕也很難和他的手相比,然而在這雙手上,黃筷卻看到了一層厚厚的老繭,人在踏入淬體五重境後,皮膚經過源力的淬鍊會變得異常堅韌,哪怕常年習武之人,他的手也很難結出這麼一層厚厚的老繭。
對於少年的實力,黃筷雖然看不明白,但僅僅剛纔流露出的那種殺意,他便可以斷定,自己決不是他的對手,而這麼一位實力至少淬體五重境的人,手上居然會結出如此厚的一層繭,其原因恐怕只有一個:這少年幾乎無時無刻都在練劍。
黃筷的目光凝聚在那把木劍上,從坐下到現在,少年的手就從未離開過劍鞘一尺之距。
“這位客官,不知你要吃些什麼?”小二迎了過來,他沒有因爲少年的外表而看不起他,依然微笑着道。。
“一碗白開水,謝謝。”少年擡頭看着他,微笑道。
此話一出,不僅小二,就連黃筷和詹梅都愣了一下,然而相對小二和詹梅的驚訝是在於“一碗白開水”上,黃筷的驚訝卻來自少年臉上的笑容,他很難形容這笑容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冬天裡的一縷陽光,又或者是一滴沒有絲毫污跡的水珠……
很難想象,剛纔爆發出那種殺意的人,此刻居然會流露出這種純潔得沒有一絲污穢的笑容。
“你確定只要一碗白開水?”小二不確定的重複了一遍。
“對,只要一碗白開水。”少年鏗鏘有力的道。
小二走了,詹梅古怪的看着少年,遲疑了片刻,道:“那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吃吧,反正我們也吃不了這麼多。”
少年擡頭道:“多謝,但不是我自己買來的東西,我絕不會吃。”
“這……”詹梅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黃筷突然笑了笑,把酒遞給少年,道:“那我請你喝酒。”
少年道:“不是朋友請的酒,我絕不會喝。”
黃筷一徵,但立馬就笑道:“你喝了我手中的酒,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少年看着黃筷臉上的笑容,沉默了片刻,也跟着笑了起來,道:“你說的話很有道理。”
說完,他接過酒壺喝了一大口酒。
黃筷笑道:“你喝了我的酒,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朋友請你吃飯,你不會拒絕吧?”
“這……”少年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只能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看着黃筷幾句話就將少年給套了進去,詹梅在一邊向黃筷眨了眨眼睛,暗地裡向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對於詹梅的小動作,黃筷不由啞然一笑,但說實話,黃筷對這少年是真的生出了結交之意,一方面是出於好奇,而另一方面則在於少年面對朋友時所流露出的那種笑容。
成爲朋友後,少年的話匣子也算被打開了,經過短暫的交談,黃筷瞭解到這少年名叫羅飛,生活在一個他從未聽說過的村子中,村民都親切的稱呼他爲阿飛,他有一個師傅,這次離開村子,他正是應師傅之命前來找一個人,至於這個人到底是誰?少年倒沒有透露出來。
正當黃筷三人交談正歡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烈馬嘶啞聲,然後隨着“嘎吱”一聲,一位身披鮮紅披風,頭戴寬邊的斗笠的男子推門而入,而在他身後,緊隨着擠進來了三位男子,這三人同樣是相同的打扮。
這四人的闖入,令客棧驟然一靜!。
爲首男子透過斗笠向四周打量了一眼,便將頭上斗笠取了下來,呈現出了一張黝黑的面孔,除了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外,在光線昏暗下恐怕都很難找出他的這張臉來,相對這些,衆人的目光幾乎都凝視在了男子的脖頸處,在那裡,不知用何種塗料銘刻出了一個鮮紅的獠牙圖案。
一時議論頓起!
“是獠牙傭兵團的人。”在見到那獠牙圖案的第一時間,黃筷和詹梅便同時低聲道。
說起這獠牙傭兵團,在這水洋縣也算是一方大勢力,整個獠牙傭兵團大概有五十來號人,這些人的實力參差不齊,弱小的僅僅是一個普通人,強大的可達到淬體八重境甚至九重境的實力,尤其是獠牙兵團的團長,此人在半年便已經突破了淬體境,在這水洋縣絕對是一位有頭有臉的人物。
“此人應該就是右皿吧。”黃筷看着黝黑男子,喃喃自語道。
據黃筷所知,這右皿不僅達到了淬體八重境的實力,而且行事手段極爲果斷和理智,獠牙傭兵團很多艱難的任務都是由他親自帶隊處理的,是一個極爲難纏的傢伙。
右皿身後的三位男子緊隨着將斗笠取了下來,其中一位偏瘦弱的男子掃射了四周一眼,突然將目光投向了黃筷三人的方向,嘿嘿一笑,便向這邊走了過來。
“嗯?”
見男子迎面走來,黃筷不由皺了皺眉頭,在之前不久,牆角邊上的四人便離開了客棧,那裡明明空着一個位置,而此刻這瘦弱男子竟迎面向這邊走了來,這恐怕來者不善吧。
詹梅和黃筷交換了一下臉色,兩人心領神會的點點頭,繼續慢條斯理的吃喝了起來,至於羅飛,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這些人一眼,埋頭吃喝着,但任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左手已經悄悄放在了劍鞘上。
“呦!這地方何時竟來了一位小美人,不錯,長得還挺水靈的嘛,姑娘,來,陪小爺我喝一口如何?”瘦弱男子將腰間的酒壺取下,一臉笑嘻嘻的湊到詹梅面前,嬉皮笑臉的道。
“滾!”詹梅看都沒看他一眼,嬌喝道。
對於詹梅的呵斥,瘦弱男子不僅不生氣,反而添了舔嘴,陰陽怪氣道:“夠味,夠辣,這種小辣妹纔對小爺的味口嘛。”
說着,他伸手指向了黃筷和羅飛,冷聲道:“你,還有你,現在可以滾了。”
黃筷和羅飛對此卻沒有絲毫反應,看都沒看這瘦弱男子一眼,只聽黃筷緩緩說道:“阿飛,你聽是不是有狗在叫?”
羅飛終是擡頭看了瘦弱男子一眼,一臉認真道:“而且是條瘋狗。”
“我看應該是一條發了瘋的母狗才是。”詹梅緊隨着附和道。
黃筷三人的談話自然落在了所有人的耳中,現場頓時有人笑了出來,但注意到右皿冰冷的目光,所有人都將這笑意憋在了心中,一副看好戲的目光注視着這邊。
而在櫃檯方向,老嫗終是將手中的賬本放下了,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同樣向這邊看了過來。
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視下,瘦弱男子的一張臉整個變成了紫青之色,嘴角因憤怒微微抽搐着,自他緊握的拳頭間,發出了“噼裡啪啦”的骨骼炸響聲。
“臭小子,你們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