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澤的天空永遠陰沉,叫人看不清遠方。
鬼王丹被葉大少夫妻二人拿走後,其他人就聚集在一團私下閒聊,也在猜那粒丹藥到底有什麼奇效。聊了一會過後,他們就看到周青峰一人走回來。範婉兒心中一喜,就想趁這個機會悄悄問幾句,可週青峰卻搶先喊道:“你們看,那邊有什麼東西在靠近我們。”
順着周青峰的手指,這落腳的島嶼外有一層陰影在晃動,遠遠的卻看不太清。範婉兒等人都是第一次來,見狀紛紛皺眉。他們問葉二少,這位二少爺自告奮勇要走出去瞧瞧。結果沒一會他就面色驚慌的逃回來大喊道:“不好,溺水澤的鬼怪朝我們圍過來了。”
隨着外圍的陰影在不斷靠近,周青峰也看清那是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水鬼泥怪。他立刻跨上‘狗肉’後背,全身覆甲。其他人也做好戰鬥準備。等着葉大少和他娘子從商談之處跑回來,就發現情況真的有點不對勁。
“別慌,我們離開此地就好了。鬼冢內各個區域的怪物不會到處亂竄的。”葉大少牽上自己的馬匹來到離開溺水澤的光影通道前。範婉兒有些害怕的走到他身邊問道:“通道對面是哪裡?”
從島嶼外圍攏上來的鬼怪越來越多,雖然它們每一個都不算厲害,可成百上千的能輕易耗死周青峰等人——一個修士再厲害,靈力,符篆,法器等等也是有極限的。
衆人全都圍攏到光影通道旁,可葉大少盯着那片光影卻不怎麼言語。當跟班的嶽書生對此氣急問道:“葉兄,到底怎麼回事?再不行動,我們就要陷入重圍了。”
“對面好像是冰封原,卻又像是千屍窟。”葉大少不肯定地說道,“這情況從來沒有過。”
衆人都不明白這到底意味着什麼,那片阻隔兩個鬼冢地域的光影之牆卻在數秒間劇烈閃動。大家爲之大驚,紛紛後退高聲詢問到底怎麼回事?這下葉大少不也明白,只能說各自小心。
外圍大批鬼怪逼近,眼前光影突變,就連周青峰都心頭惶惶,連忙給自己加了好幾道防禦和輔助的術法輔助。而在十幾息之後光影之牆突然爆開,眼前的視線驟然開闊,緊跟着刺骨的寒風從對面吹襲而來。
周青峰的護甲是鋼鐵的,這寒風一吹就在他甲冑外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堅冰,順帶把他凍個半死。那位衣袂飄飄的範婉兒好像一直不怕凍,可這股寒風吹到她身上,這女人直接一聲慘叫,當着衆人的面直哆嗦。
其他幾人誰也沒好過,紛紛動用禦寒的術法或者符篆保護自己。等各位做好準備在朝通道看去,只見對面是一個巨大的冰封洞窟——一股股裹挾冰粒的白色龍捲在洞窟內四處流動,現在連帶溺水澤也被凍成了冰天雪地。外圍那些水鬼泥怪都被凍住了。
周青峰等人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冰封洞窟的方向忽然跑過來一夥人。他們全都滿身冰凌,鬚髮掛雪,看到發愣的葉大少就笑道:“哈哈哈……看!這裡又有幾個來送死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
忽然出現的這夥人大叫之後快速向周青峰等人靠近。葉大少還想上前問個究竟,可一看對方目光兇狠,面露猙獰,他連忙高聲喊道:“大家小心,這夥人來者不善。”
靠的近前,周青峰就看清對面一羣人竟然個個帶傷。領頭的那位臉上有一道烏黑的傷痕,深可見骨。他們人數略少,一看葉大少等人有了防備便高聲喝道:“對面幾位道友行個方便吧,給我們點丹藥符篆,也好聯手對敵。”
“對敵?敵在何處?”葉大少手裡抽出一柄寶劍,厲聲喝道:“各位莫要誆我,我是遼東葉家的葉向高,來這鬼冢也十幾次了,對此地可熟悉的很。”
“他孃的,命都要沒了誰還有心思誆你?”對面一夥人鼓譟起來,“你遼東葉家又如何,進了鬼冢還不得跟我們都一樣。”
吵鬧間,雙方對峙越發嚴重。對面那些人就好些寒冬中受傷的餓狼,爲了求生敢於向任何強大的對手發起攻擊。偏這時冰封洞窟方向又跌跌撞撞逃過來好些人,也如前一批般各個帶傷,各個疲憊,各個驚恐。
聚集在這小小沼澤孤島上的人數立刻就上升到二十多。可這還不算完,後續不斷有人逃過來,形形色色的各方人等全都狼狽不堪,甚至叫罵不休。最終這一個足球場大小的落腳點竟然聚集了一百多修士。
這些修士或衣裳破爛,傷口帶血;或面色兇悍,操刀跺腳;或奄奄一息,倒地不起。這下再也沒人來管葉大少七個人了,他們也不敢多說話,甚至不敢多問發生何事,唯有神情不安的豎起耳朵聽這些逃出來的修士發牢騷。
一百多修士分成二十幾個團伙,等他們稍稍喘息穩住陣腳後,就見一人站出來用沙啞的嗓子高呼道:“諸位道友靜一靜,在下賈剛,相信不少人都認識我。今日我們遭遇大難被困在這鬼冢之中,應當捐棄前嫌,攜手求存。若還是一盤散沙,我們誰都別想活下去。”
人羣中立刻就有人罵道:“姓賈的,你說的好聽。誰知道你跟冰凰是不是一夥的。我可是親耳聽那隻鳳凰跟你打招呼來着,還說謝謝你救了她。兄弟們被困此地,還不是被你害的?”
聽到‘賈剛’這個名字,周青峰就騎在狼背上眺望,二十多米外站着的鬼修可不就是曾經的老朋友麼。短短兩個月,賈剛的修爲竟然又躍進一步,變成了氣血四層。他那張蒼白的臉更加嚇人,身後還跟着一具傻大黑粗的殭屍。
賈剛站着一塊石頭上,冷笑說道:“各位,我知道有人怨恨我。可又不是我逼着你們來鬼冢尋機緣的,你們自己聽到消息跑過來,現在遭難了卻要怪我?冰凰要謝的也不是我,她要謝的是另外一個臭小子。冰凰打破冰封原融合千屍窟時,對我可沒絲毫留情。”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責難之人再次問道:“現在鬼冢出不去了,外圍一層十幾個地域都要被冰凰控制,這溺水澤已經是最後一塊安全的地方了。那頭該死的鳳凰要抓我們轉化成冰鬼做屬下,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不成?”
賈剛當即喊道:“爲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要麼投靠葉赫部那夥,要麼投靠建州部那夥。只有託庇在那些高手之下,才能求存。”
“姓賈的,你他喵的是要我們去送死麼?”責難之人再次罵道:“葉赫和建州兩部的人都進鬼冢第二層去了,我們現在就算想去也被堵在千屍窟。剛剛大夥去打那頭鬼王,你看看我們現在死傷多慘?你還不死心?”
“那是因爲剛剛大夥都不齊心,全都想看別人去死,自己佔便宜。那頭鬼王也不過才筋骨七層加氣血六層。我們這麼多人完全可以把它打退。”賈剛說來也是火大,高聲叫罵道:“你們一個個都想別人去死,結果統統都得死。”
賈剛的話引發了一陣議論,有人附和,有人反駁。唯有葉大少七人算是才知道消息,一個個面面相覷。特別是葉大少兩口子對視良久,小娘子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瓷瓶,朝自己丈夫微微點了點頭。
只是眼下這緊張氣氛下,夫妻二人小心的舉動還是被隊伍內其他人盡收眼底,就連周青峰都看到小娘子那看似尋常實則顯眼的舉動——眼下有麻煩的也包括周青峰自己,他甚至放出四隻狼崽子潛伏在各處,確保自己收集到足夠的信息。
“周小哥,眼下亂局已成,你可否照顧着些奴家?”一個忽然傳到周青峰耳邊,聽着就是範婉兒近距離聚音成束的秘密對話。
周青峰微微回頭,只見那位範仙子正跟一直黏着她的嶽書生交談。他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同樣秘密傳音道:“範姑娘還是找別人吧,我年小力弱,靠不住的。”
“嗤……”範婉兒竟然笑了起來,“我就說你這小鬼果然有問題,誰家孩子能像你這般油滑?可我們現在也算要同舟共濟了,你該不會像一個人闖過眼前難關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奴家聯手?我這裡至少有三個人了,嶽道友也是願意幫我的。我說不定還能把葉家二少拉過來。若是再加上你……”
“不用算我了。”周青峰立刻回絕道:“葉向高雖然略傻,可他好歹熟悉鬼冢,比你這個第一次來的強多了。再說了,我也不喜歡你這種鬼精的女人,還是葉家那位小娘子更合我胃口。”
說完周青峰騎着巨狼就向葉大少夫妻二人靠近,範婉兒則狠狠的回頭盯了他一眼。這女人對身前的嶽書生低語道:“這小子不肯跟我們一夥。”
嶽書生揮動手裡的扇子,不屑說道:“一個神魂二層,完全是修錯路的傻小子,有沒有都無所謂。”
“難說……”範婉兒微微搖頭道:“別人看我也是氣血二層,可我真的就這點修爲?”
“仙子有專門的法器遮蔽,他能有?”
“你連他來路都摸不準,怎麼知道他沒有?我原本只是替主上來探探路,可眼下鬼冢大變,各路大能修士闖了進來,又有冰凰從中搗亂,我們不順勢進鬼冢二層豈不白來了。”
一百多修士聚在這沼澤孤島上浪費時間,性命關頭也沒個主意,全都各有打算。過了大概一刻鐘,忽然有人大聲驚呼:“怎麼搞得?這溺水澤的鬼怪把我們圍住了,我們現在想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