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的拿下超乎想象的順利,‘革命軍’最大的麻煩甚至是如何越過一百多公里的道路把兵力從蓋州投送過去。由於缺乏後援,城內糧價暴漲數倍,百姓大量餓死,遼陽城內的明軍毫無士氣。要不是努爾哈赤掠人爲奴並且進行了大規模的屠殺,遼陽早就投降了。
周青峰帶隊入城後,立刻對全城進行救濟。大量查封的官紳糧鋪全部開門設置粥棚,全城所有人都可以敞開了吃喝。對於囤積居奇的奸商直接抓出來公開審判,處死。遼陽勢力最大的葉家更是被連根拔起,一天之內就吊死上百名手握血債之人,只爲平息民憤。
以金剛手段顯菩薩心腸,遼陽瞬間安定。
只是遼陽定了,在六十公里外瀋陽城中待着的建奴卻不能坐視不管。
周青峰親自帶隊趕到遼陽,第一時間就向北方派出騎兵進行武力偵查和遮蔽,探查敵人動向的同時阻止敵人瞭解遼陽的狀況。騎兵在冷兵器時代的用法是偵查,遮蔽,迂迴,追擊。用騎兵正面硬拼陣勢嚴密的步兵是絕對的傻逼。
由於遼陽距離瀋陽只有六十公里,這次‘革命軍’拿下遼陽等於在敵人眼皮子底下進行。爲了給遷移人口和構建防禦提供時間,近衛隊騎兵營的韓石親自帶了一個連去瀋陽搞偵查。
偵查騎兵都是一人雙馬,三個排輪流交替前進,彼此掩護。韓石帶人靠近瀋陽南岸的渾河時,就發現建奴對‘革命軍’的這次行動毫無察覺。當他的人出現時,建奴在城外的遊哨彷彿從夢中驚醒,吹號呼救。
北風呼嘯,天地冰封,叫人鼻子下都能掛上冰棱。韓石騎在馬上,手裡端着一直望遠鏡向瀋陽城頭看去。他剛剛越過瀋陽南面的虎皮驛時,就發現哪裡根本沒人。女真蠻子就覺着漢人根本不敢來,根本沒有防備。
“天寒地凍的,這幫蠻子也懶得動了。”韓石嘿嘿直笑。他是沒辦法去攻城,可看着幾個在城外活動的遊哨驚慌失措的樣子,也是很令人開心。“他們的馬沒精料吃,都瘦了。甲冑也沒我們齊全。倒是一人一根老鼠尾巴吊在腦後挺好看的。”
對於韓石的調侃,跟隨而來的騎兵們都哈哈大笑。養一個騎兵的費用足可以養五個步兵。‘革命軍’騎兵都是層層選拔,吃得好,穿的好,訓練也極爲嚴格,大冬天的出來也渾身暖和。論裝備,他們隨便一個人都達到敵人中級將領的水平,所以士氣極高。
韓石在馬上唾罵了一聲,一舉手就喊來身邊三個騎兵班長,“那幫蠻子都是驕兵,肯定不會任由我們在城外晃盪。一班給我埋伏在東邊的樹林裡,二班到西邊的矮坡後頭,三班跟我走,到前面引得敵人來追。只要蠻子衝出來的人數不超過五十,我們就給他包個餃子。”
誘敵深入,側翼伏擊,這是近衛隊所有班排連營級軍官都要反覆演練的戰術。這招雖然簡單卻有多種變化,運用起來非常靈活。大夥在演武棋盤中反覆使用,不斷對決。
三個騎兵班立刻按韓石的佈置散開,很快對面的瀋陽城裡便嘩啦啦的衝出一隊女真騎兵,火燒火燎的殺了出來。韓石帶隊前出,透過望遠鏡看得真切。他咧嘴大笑道:“五十人,還真就出來了一個牛錄。”
渾河封凍,河面結實的很。女真騎兵直接跨河而過,朝韓石的人馬殺了過來。在望遠鏡裡看,對面的蠻子都穿着扎甲,絕對是旗主下屬的精銳。瀋陽城頭上還多了些人,雖然隔着太遠看不清,但漢人騎兵的出現顯然是驚動了城裡的女真高級軍官。
“走,把他們引過來。”韓石一撥馬頭便帶隊後撤。他們的馬整個冬天都吃豆子和乾草,馬吃的比人吃的還多。此刻馬匹膘肥體壯的,力氣很足,帶着一個班的人掉頭就跑。
對面的女真騎兵一看韓石要走,也是狠抽鞭子加速追趕。不過他們的馬卻沒那麼好待遇,大冬天能吃上乾草就不錯了——蠻子的牛羊馬匹每到冬天就掉膘,所以他們總是趁着秋天馬匹壯實的時候南下搶掠漢人。
韓石頭一邊跑一邊回頭,加速跑出二里地後能明顯感覺到後頭的女真騎兵速度在減慢。這讓他也不得不減慢速度一直吊着敵人。雙方的距離也就百來米,後頭的女真蠻子都呼喝邀戰,咒罵不已。
等着蠻子跑過設置的埋伏地,韓石立刻對身邊的傳令兵喊道:“吹號,左翼出擊。”
馬匹上吹嗩吶可不是容易的事,傳令兵不得不鬆脫繮繩,雙手抓出嗩吶鼓勁來吹。幾個刺耳的調門一響,左翼埋伏在樹林裡的一個騎兵班策馬而出,風馳電掣般殺了過來。
嗩吶聲把後頭追擊的女真騎兵嚇一跳,帶隊的牛錄額真一看側翼伏兵便是一愣。他迅速估量了一下敵我勢力對比,發現自己的人馬比這夥膽大包天的漢人多一倍有餘,迅速命令一部向左轉迎敵,另一部繼續追擊。
前頭的韓石正在轉向,一看對手分兵當即大笑的抽出騎兵刀,高舉過頭地喊道:“再吹,右翼出擊,合圍。”
在演武棋盤的各種演練中,誘敵深入都是大家非常習慣的套路。判斷敵人到底是真敗假敗是每一個指戰員必須學習掌握的難題,反反覆覆的演練搞得近衛隊內部出現很多擅長把握時機的戰術高手。
韓石擔心兩路伏兵一起出,敵人很可能掉頭就跑。他乾脆等對手做出一定應對後,再出右翼伏兵。陷入埋伏的敵人必然恐慌,兩次遭遇伏兵更是會讓恐慌持續擴大。尤其是向左翼轉向的女真騎兵是把屁股對準了右翼出現的近衛騎兵,其恐慌更是要加倍。
明明人數多了近一倍,可面對三面包圍的牛錄額真卻被氣的哇哇大叫。速度就是騎兵的生命,這時候他再轉向逃跑都來不及,誘敵的韓石肯定會掉過頭來捅他屁股。
現在追擊的女真騎兵唯有一股腦的朝前衝。帶隊的牛錄額真希望能利用自己三十人的數量優勢,先打敗對面只有十人左右的韓石隊伍。
韓石卻狡猾的很。他掌握了戰場節奏,一看對手不掉頭,便斜着轉向並不急跟對手硬拼。他始終保持在距離敵人五十米的騎弓射程之外,釣着對手——周青峰自己打仗喜歡蠻幹,可他對手下的要求卻是要動腦子。
大冬天的,帶隊的牛錄額真卻出了一身冷汗,心裡瞬間冰涼。他再回頭就看到被自己下令攔住左翼敵人的那二十人已經被前後包抄——英勇的近衛騎兵是真的衝了上去,而不是像對手那樣左支右絀,進退維谷。
一名騎兵班長高舉戰刀衝在最前,他的左右兩側都是緊緊跟隨的同伴。對面的敵人發現自己後頭又冒出來一夥近衛騎兵便陷入恐慌,其反應是立刻向兩側逃跑。只是這衝鋒對撞的時候想逃可不容易,騎兵班長迅速拉近和對手的距離,手中刀刃輕輕一拖。
唰的一下,刀光閃過。
馬匹的速度施加在刀刃上,反覆鍛造的騎兵刀還對刃口淬火提高硬度,變得極其鋒利。一刀砍在敵人穿着的扎甲金屬片上,那些生鐵片立刻被斬擊破碎,四下飛濺。扎甲底下還有一層棉甲,卻也被迅速切開,暴露出最裡頭的血肉。
女真精銳都喜歡給自己套兩層甲,因爲當前甲冑質量不好,也是他們身份地位的象徵。過去只有牛錄額真一級的軍官才能在一層保暖的棉甲外頭再套一層扎甲。可現在打下了瀋陽,普通精兵也能如此奢侈。
正是這套兩層甲冑的防禦給了這些蠻子莫大信心,覺着自己還能在被圍困的情況下拼死一搏——可這信心迅速被擊破了!
頭前一名女真騎兵大叫上前,卻被敵人橫刀一拖。保護胸腹的甲冑就被直接切開,底下一股血水涌出。他身子一歪就從馬上跌了下去。
不等後頭的女真騎兵明白過來,一眨眼又是連續幾名騎兵面對面的揮刀搏殺。無一例外的情況發生了,明明應該軟弱可欺的漢人騎兵卻接二連三的獲勝。他們馬匹的速度更快,衝擊的力量更大,就連拼殺的那一瞬也熟練至極。
近衛騎兵的每一刀都是類似的動作,沒有多餘的假動作和無用的咋呼,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借馬力一拖——甲破血出,屍體歪斜。
好不容易有人拼死朝近衛騎兵身上砍一刀過去。可不管女真蠻子們如何用力,他們的刀就是砍不破對方那一身亮銀色的胸甲。刀刃相擊無不當啷一聲脆響就被彈開,甚至有劈砍太用力,刀子脫手乃至斷裂的情況發生。
雙方對撞的結果是近衛騎兵毫髮無損,而女真騎兵被他們左一刀,右一刀的配合下愣是被砍死了七個人。而這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後頭夾擊而來的近衛騎兵也殺上來了。他們甚至是從女真人的屁股上捅過來的。
剛剛受挫的女真騎兵正處於驚嚇四散的狀態,對於後頭衝上來的敵人完全沒有防禦能力。他們頂多回頭舞動手裡的刀子試圖喝阻對手的逼近。可士氣高昂的近衛騎兵毫不留情,舉起戰刀唰唰唰的就劈砍過來。
瀕死者的慘叫不斷響起,被追擊的女真騎兵不斷被砍倒。掉落的人頭在地面翻滾,更加刺激近衛騎兵發出爲遼東百姓復仇的歡呼。
前頭的韓石把握住敵人的困窘,他終於回過頭將戰刀高舉,大聲呼喊道:“兄弟們,跟我衝,讓韃子見識見識咱們近衛騎兵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