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深夜,無星無月。醫務室內室的病房之中,星月正蟄伏於房樑之上。房內病牀之上,正躺着那個意外中毒的導師。
他毒氣攻心,原本早該死了數十遍。然而萊菲蒂卻硬是靠着精湛的醫術一直延續着他的性命。
“他會不會來呢?”星月略帶疑慮的問夢兒道。
夢兒道:“你們這些事情,我可不懂得太多。不過既然是你設好的局引它上鉤,現在怎的反而沒有信心了?”
星月道:“我剛纔想到了一點。如果他極爲膽小怕事,知道事情敗露以後就不再管這裡,而是落荒而逃,我們豈非是打草驚蛇?”
夢兒笑道:“打草驚蛇,這成語用在現在真貼切,那還確實是一條蛇。打草的響動都能驚擾到蛇,說明蛇確實很膽小,你的顧慮也不是沒有可能。”
嗤嗤聲響從門外傳來,雖然聲音很輕,但星月耳目何其敏銳,立刻聽出這正是蛇吐信子的聲音。星月再將身子潛低了一截,閉氣呼吸,連一丁點輕微的響動都不發出。
從門口故意留下的縫隙當中,一條蛇緩緩鑽入。靠着夜視的能力,星月看到了它極爲恐怖的摸樣。
它的身軀不粗,可被一隻手輕易抓住,但它生得極長,足足有七八尺長。三角形狀的腦袋微微向上仰起,不斷吞吐着鮮紅的分叉舌頭。灰褐相間的鱗片附着在身體之上,靠着下腹的蠕動,正在緩慢前行。除了吐信子的時候有微微的嗤嗤聲音外,它的動作全然沒有任何響動。
雖然這條蛇看上去極爲可怖,但星月卻不知怎麼的,心底裡沒有一絲害怕。在心裡輕笑問夢兒道:“它一直在吐舌頭,是在裝可愛嗎?”
夢兒道:“蛇的眼神極差,徐得靠着吐信子聞味道來辨別方向。”
星月看着躺在牀上的導師道:“這麼強的臭味,就算一個鼻子有問題的人都能聞到了。”
這灰蛇果然並未發覺星月的所在,而是擺動着蛇尾,直向着那中毒的導師爬去。
來到牀邊,灰蛇忽然腦袋一挺,柔軟的身子卻高高的擡了起來,彷彿站立一樣,詭異無比。蛇頭迅捷無倫的衝向導師,在他左臂的臂膀之上咬了下去。
星月知道此時乃是最佳時機,腳下一個彈射,身軀宛如雷電一樣急速衝下。伸出雙爪,直抓向那條灰蛇。
星月的行動沒有絲毫聲響,因而在毒蛇鬆開嘴之後,也並未第一時間發覺背後襲來的星月。
一手抓蛇頭,一手抓蛇尾。星月的動作沒有絲毫多餘,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將這灰蛇擒住。
灰色被擒,立刻拼命掙扎。星月只抓住了頭尾,卻忽略了中間的一大段蛇身。灰色猛的將身體一甩,套在了星月的脖子之上,接着身體蜷縮扭曲,試圖勒得星月窒息。
可是星月也並非易於之輩,在看到灰蛇還有反抗之力的時候,便猛的右手使出勁力,將灰蛇的蛇頭使勁捏緊。
這一下灰蛇吃痛,便不敢再行反抗。星月也不想將它捏死,於是捏着它蛇頭的手微微鬆了點勁,陰測測笑道:“哼,我是貓你是蛇,想跟我比速度,你還差了點。給我老老實實的不要亂動。”
“饒命……嗤嗤……饒命……”灰蛇嘶啞的聲音從嘴裡傳出。
星月知道蛇會噴射毒液,因此不敢讓灰蛇的蛇頭對準自己,於是就這麼扯着它的身體問道:“說吧,來這裡做什麼?”
“嗤嗤,沒,沒什麼。”
星月輕笑一聲道:“不說,我看你能堅持多久。”說着口脣輕動,抓住蛇尾的左手之中忽然出現了一陣火光。
“啊……疼……嗤……”灰蛇再度拼命晃動起了身體,不斷髮出難聽的慘叫。
星月收回了火靈術道:“說不說?不說我就烤熟你,據說蛇肉大補啊。”
灰蛇虛弱的道:“說,我說。嗤嗤,是宗主我們來的。”
“什麼宗主?”
“是玉……”
話剛說到一半,猛然間門外轟隆之聲大響。星月下意識的回頭張望,竟見房門忽然大開,一塊腦袋大小的石頭向着自己急速飛來。這石頭飛來之勢之迅速,怕是比起雷靈術也要快上三分。從星月看到這石頭,覺得這石頭飛行速度極快的時候,這石頭已經到了星月面前不足一尺的距離。
星月一驚之間,只得慌忙閃身避開。可即便如星月這樣迅捷的身法,也沒有徹底避開,被石頭鋒利的邊角給蹭破了左邊耳朵。
這塊石頭和星月擦身而過,直接砸向了那導師躺着的病牀之上。轟隆又是一聲巨響,病牀被石頭轟中,立刻斷裂開來。
摸着破損的耳朵,星月心裡一陣後怕。星月這次躲避,可謂是極其危險,剎那之間用勁了自己全身的力氣才得意躲過。如果被這麼力道強大的石頭打中腦袋,那後果必然是不堪設想。
直到此時,星月才發現手中擒住的那條灰褐色長蛇已經不見。剛纔爲了躲避巨石,星月不得不放手,而那條蛇自然也就是趁着此機會逃走的。
星月強行壓住有些後怕的心神,忙快步奔出房門,見原本一堵厚厚的牆已經破了一個一人來高的大洞,通過這個大洞可以直接走出醫務室,剛纔那聲巨響就是牆壁倒塌的聲音。那條蛇的行動極快,相必早就已經從這個破洞之中逃了出去。
“我真笨,居然沒想到它有可能有同黨。”星月懊惱得直嘆氣,差一點就能抓住它,然而現在,則徹徹底底的變成打草驚蛇了。
腳步聲自旁邊傳來,星月下意識的身體向上一竄,悄無聲息的跳到了屋頂之上。
一個醫師批了件厚重的長袍,右手提着一盞油燈緩步走向這裡,同時聲音略帶顫抖的喊道:“誰……誰在這裡?”
星月知道不能再呆在此次,否則這牆壁的損失就得自己來賠了。提起猛的一個飛身,就從房頂之上,向着宿舍區的方向飛奔。
剛走了幾步,忽然從側面飛撲過來一個人影,直直撞向了星月。
星月剛想下意識的反擊,鼻子裡卻是聞到了一股香風傳來,一個柔弱的身軀便倒在了星月的懷中。
星月一呆之際,一張美豔成熟的臉龐便出現在眼前。
“你……你是?”星月覺得此人極其眼熟,卻半天想不起來。
女子張開眼睛,神色之中略帶着焦急,用略顯虛弱的聲音道:“恩公,快走!有一條毒蛇要襲擊你,我打它不過,現在正要去尋你。”
她一叫恩公,星月立刻想了起來,驚道:“你是玉蛛?”
玉蛛臉色蒼白,看上去極爲勞累,卻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道:“恩公還記得我?呵呵。”
“怎麼可能忘啊。”星月道,“你給我的靈猿決對我的幫助實在是太大了。若沒有它,我現在或許已經死了幾十次。”
玉蛛笑道:“幾十次?呵呵,恩公還是那麼愛管閒事。”
星月見她說話之時的語氣時斷時續,問道:“你是否受了很嚴重的傷?”
玉蛛搖了搖頭道:“並非受傷,我只是體力消耗過大。”接着又露出緊張的神色道,“快走,有一個蛇妖要殺你。”
星月猜測玉蛛可能是說剛纔用巨石襲擊自己的那個蛇妖的同黨,於是苦笑兩聲道:“已經襲擊過了。他還救走了它的同伴。”
玉蛛一臉歉然道:“玉蛛沒能阻止那蛇妖,沒能保護得了恩公,真是沒用。”
星月啞然失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來保護了?還有,你別再叫恩公恩公什麼的了。叫我星月吧。”
玉蛛道:“恩公吩咐,自當遵從。”說到此處,雙眼緩緩閉上,接着又猛的張開,彷彿很睏倦的樣子。
星月道:“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我先送你去休息。你住在哪裡?”
玉蛛慘然一笑道:“樹枝間、房舍角落,只要能結成蛛網的地方,我都可以安睡。只是我現在實是沒有力氣再結網。星月不用管我,我在這裡休息一晚上,明天便能恢復氣力了。”
星月躊躇了一會,只得將她抱了起來道:“你現在身體不能動彈,我還是先送你去醫務室,讓醫師看看你有否受傷吧。”
“不要。”玉蛛嬌聲一呼道,“這裡的人最恨妖族。若將我送道那裡,必然會被認出來。”
星月哦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現在變成了這幅摸樣,我差點忘了你是蜘蛛妖。”
玉蛛微微一笑道:“是否比以前那個半人半妖要好看許多?這還得多謝你呢。”說着雙手摟住星月的脖子,將腦袋靠在了星月的右肩之上。
星月被她這樣親暱的動作搞得有些尷尬,訕訕一笑道:“那個玉蛛姐姐,你別這樣……”
玉蛛呵呵一笑道:“怎的,還怕我吃了你嗎?”
玉蛛生的性感成熟,比之彤兒還要美上幾分。即便是星月這樣的定力,在這樣近距離之下,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星月臉上漲得通紅,不敢再和玉蛛多說話,只得腳下加力,抱着星月往宿舍區飛馳而去。
臨行之時,玉蛛側眼看了遠處的一個狹窄角落。那裡,變成人形的白烏正不斷揉着被星月捏了半天的脖子。
玉蛛心中暗罵道:“廢物!還得老孃親自出馬來救你!”
剛纔轟牆壁、擲巨石的,正是玉蛛。她本不想出手對付星月,只是看到沒用的手下被俘,而且即將要把自己抖出來。情急之下,纔出此下策。
幸好此時玉蛛被星月抱在懷中,心中可謂是美開了花,怒氣也消減了幾分。若是星月不在,玉蛛盛怒之下必然要將白烏給碎屍萬段。
一路之上,玉蛛都用粉嫩的嘴脣在不斷騷擾着星月的脖子。直到星月厭煩的悶吭了一聲,玉蛛這才罷手。哦不,罷嘴。
來到自己的臥室,星月一言不發的將玉蛛放在了自己的牀上。幫她蓋好被褥之後,便要轉身離去。
玉蛛忙拉着星月的手道:“星月,你生氣了嗎?”
“沒有。”星月冷冷道。
“那你留下來陪我好嗎?玉蛛真的很想服侍你。”玉蛛語氣溫柔道,隱隱含着幾分幽怨。
星月輕嘆了一聲,回身坐在牀邊道:“玉蛛姐姐,我當年即使真的有幫過你,但你後來給我的靈猿決,也已經對我極有幫助,我們已經扯平了。你真的不用再爲了報答我什麼恩德,再這樣……”
玉蛛道:“我並非是爲了報恩。”
星月笑道:“那就更不用這樣了。”說着輕輕掙脫玉蛛潤滑細膩的手掌,緩步退出房舍,睡在了屋頂之上。
玉蛛坐起身來,靠在牆壁之上,臉上帶着自嘲的微笑,喃喃道:“玉蛛啊玉蛛,你如此倒貼上去,人家也不肯多看你一眼。你怎的如此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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