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後,戴金花不由得大驚失色:“牛大仁!是你?”
金戈拿着一份敵人的《華北新報》念道:“大日本皇軍一舉殲滅852旅,擊斃旅長肖百川,徹底肅清白溝地區反日武裝。”
戴金花氣得用力拍着桌子,“你聽聽,這都是什麼呀!”
面對戴金花的怒視,金戈早已經習慣,“處於下風的對手最好的進攻方式就是先麻痹對方,從這方面來看,我們已經先勝一局。一比零。”
“可是現在麻痹的是老百姓,他們會認爲八路真的都跑了!零比零。”戴金花心急地道。
金戈搖頭道:“最好的獵手永遠都是不動聲色的。”
戴金花盯着金戈道:“那也不能永遠瞪着兩隻大眼睛,看着獵物不放槍吧。”
金戈一邊拿起身邊一支湯姆遜衝鋒槍故意擺弄着給戴金花看,一邊道:“是三十發子彈打一隻兔子嗎?”
戴金花一把將槍搶了過去,反過來對着金戈,“再提那件事,我把你當兔子打了。”原來,在這段時間裡,金戈帶隊襲擊了敵人的一個軍火庫,繳獲了大量敵人的武器和裝備,可是自詡爲“神槍手”的戴金花卻並不怎麼會用衝鋒槍,鬧出了笑話。
金戈笑着將槍口推開,“那也得提,我們現在必須得練兵。”
戴金花想了想後緩緩地放下槍,點了點頭。
大山密林中,一排簡易的靶子擺成一排,各個靶子上都沒幾個彈孔,游擊隊員們望着手裡嶄新的湯姆遜衝鋒槍,滿臉沮喪,完全沒有了槍支剛到手時的興奮。
*懊惱地看着靶子,一臉的鬱悶,“我實在是對準了再摟火的,可是就是不知道打哪去了。”
猴子也跟着埋怨:“可不,這槍在我手裡直跳。”
戴金花和金戈走了過來,望着衆人議論紛紛,金戈伸手接過一支槍道:“大家不要沮喪,衝鋒槍本來就不能像步槍一樣‘百發百中’,它的作用就像掃帚,一掃要一大片呀,至於怎麼讓大家不‘百發一中’,我想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無限地接近敵人。”
“突然開火,打鬼子一個措手不及。”戴金花補充道。
“對,當槍管可以指到鬼子的腦門,你們一定百發百中。”金戈一番話引得衆人哈哈大笑。
“這也是我們在敵後跟鬼子作戰的基本要領,下面我們來學習衝鋒槍的基本射擊要領。一、有依託的點射……”說着金戈端起槍臥倒支撐射擊,衆人也紛紛跟着學起來。
回到二里莊的營地,房間內支着一個黑板,黑板上畫着各種戰術手語。金戈大聲道:“戰場上的手勢手語已經講完,下面考一考大家,齊猴子,窗口有一個大人。”
猴子站起來伸出食指由下向上、向右、向下,再向左作出一個閉合矩形的手勢,然後手臂向身旁伸出,手部擡到頭部高度,手心向下。
“回答正確!”金戈帶頭鼓起掌來,衆人也紛紛跟着鼓掌,猴子面帶得意地坐了下來。
金戈繼續叫道:“*,發現鬼子指揮官,掩護我!”
*舔了舔嘴脣,站了起來,用並不流暢的動作演示起來。
金戈點頭道:“很好,但是漏了一項,就是沒有告訴我們那個指揮官是男的還是女的。”
*撓着頭道:“指揮官還有女人嗎?”
金戈用嘴一撇旁邊,*一看戴金花臉都被氣綠了,忙吐着舌頭低下了頭,衆人哈哈大笑。
猴子突然開口問:“男人是不是可以做一個摸鬍子的動作來代表呢?”
金戈點頭道:“聰明,確實如此。”
*眨着眼道:“那女人呢?”
“就這樣。”金戈張開自己的手掌,手指分開呈碗狀,然後掌心衝着自己的胸膛比劃。衆人一見頓時都不說話了,房間裡頓時寂靜下來,大家都盯着戴金花,金戈側臉一看,只見戴金花羞得滿臉通紅。
“你怎麼這麼臭流氓呀。”戴金花說完羞臊地跑出了房間。金戈正覺着尷尬,門突然又被撞開,戴金花衝了回來,臉色發白地對金戈道:“二炮來了。”
“二炮?”
“就是三炮他哥!”
寂寥的葦子地裡,呼呼的北風將蘆花吹得漫天飛舞。
胡二炮在弟弟的墳頭前燒了厚厚一疊紙,用手擦了一把眼淚轉過身來望着戴金花和金戈。
戴金花內疚地看着胡二炮,“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三炮,二炮你要怪就怪我吧。”
胡二炮搖搖頭,“不怪你,三炮一人幹掉六個鬼子,他賺了。”
金戈詫異地看着胡二炮,又扭頭看了看同樣驚奇的戴金花,戴金花趕緊從口袋裡掏出一些錢遞了上去,“這是隊伍給三炮的撫卹金。”
胡二炮將錢推了回去,“隊長,我是來參加你們的。”
戴金花站着一時不知說些什麼,胡二炮繼續哽咽着:“自從鬼子大掃蕩後,原來的根據地是擡頭見炮樓,低頭過壕溝,村村人戴孝,處處是哭聲。前些日子鬼子要到我們那建‘愛護村’,我娘就說了一句‘你們不來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愛護’,就被鬼子用刺刀給挑了。”
戴金花咬牙切齒地大罵:“這幫畜生!刀子,你說咱們要是還不把金箍棒揮起來,這幫烏龜王八蛋還不成精了!”
金戈雖然心中也不好受,可是卻比戴金花理智多了,“可是我們現在這支隊伍缺少狙擊手。”
“什麼手?”戴金花沒聽明白。
“神槍手,300米遠能一槍打中酒瓶子的人。”金戈跟戴金花解釋着。
戴金花明白後點了點頭,“這倒還真沒有。”
胡二炮上前一步,“我試試。”
一聽胡二炮要試,戴金花連忙勸他:“三炮已經不在了,你說什麼也不能參加,二炮你回去吧。”
胡二炮倔強地不肯讓步,“我要是沒本事一槍打中,我不用你們趕,我自己走。”
戴金花看了看金戈,金戈卻盯着二炮,兩人對視了半晌。金戈這才滿意地點頭,“一分鐘沒有眨一下眼皮,像是這塊料。”
戴金花眨着眼睛表示沒聽懂,金戈只好繼續解釋:“一個人正常的眨眼速度是每分鐘12次到15次,而眨眼的指令並不經過你的大腦而是一種條件反射,能夠控制條件反射的人一定有着某方面的天才。”
戴金花不屑地看着金戈,“我也可以不眨眼呀。”說着瞪大眼睛給金戈看。
看着這模樣的戴金花,金戈笑了,“你會流淚的。”
金戈反覆檢查了多把步槍後,挑了一把給胡二炮,戴金花則是在一旁目不轉睛地望着。
金戈指着遠處對胡二炮說道:“你看到三百米遠的那個酒瓶了嗎?我給你三次機會。”胡二炮看了看遠處的酒瓶,又看了看槍,咧嘴笑了,“一槍就夠。”衆人一片譁然,戴金花回頭瞪了一眼,大家連忙噤聲。
金戈點了點頭,“自信是成爲一名狙擊手的重要條件,祝你好運。”
胡二炮端着槍,睜着雙眼瞄準,*一看樂了,“他睜着兩眼打槍咧!”
“一看就是沒打過的。”猴子也跟着起鬨。
戴金花正要制止衆人起鬨,金戈卻伸手攔住了她,“有一定的干擾更能看出一名槍手的真實素質。”
只見胡二炮將勾扳機的食指放進嘴裡含了一會。戴金花小聲地嘀咕着:“這麼大了怎麼還嘬手指頭,沒戲了。”
金戈搖了搖頭表示反對:“這是保持食指的溫度,提高食指的敏感度,我看有戲。”
這時,只見胡二炮把捂熱的手指伸回扳機上,聚精會神地瞄着。
“啪”地一聲槍響,遠處的酒瓶應聲破碎。衆人一片啞然,彈殼掉在石頭上叮咚直響。金戈帶頭鼓起掌來,現場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戴金花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直咽口水,半晌後才靠近金戈,拽了一下金戈的衣角小聲說:“就算打得再好,咱們也不能收。”
金戈不樂意了,“這麼好的苗子我可捨不得放他走。你絕對不知道在戰場上,如果多了一個狙擊手,會對戰局有多大的影響!”說完,他甩開戴金花,快步走到胡二炮跟前,細細地看了看他的手,又測了一下他的心跳,“心跳非常平穩,你以前當過兵?”
胡二炮搖了搖頭。
“那你這槍法?”
“俺打小跟俺大爺在山裡打獵,而三炮跟俺爹在家作田。”
金戈頓時跟撿到寶貝一般,欣喜地點頭,“條件成熟了。”
在金戈的指揮下,衆人的戰鬥力和戰術素養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再一次端掉了僞軍的一個哨所,就在戴金花指揮衆人打掃完戰場,準備撤離的時候,一個男孩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來人大喊着:“媳婦,媳婦。”話音未落,戴金花一個反背手將男孩摔在地上,手裡的槍一下子頂在那人腦門上。
待看清後,戴金花不由得大驚失色,“牛大仁!是你?”
摔在地上的男孩一看戴金花認出自己,立馬來了精神,急聲道:“是我呀,大仁,牛大仁,我是你男人呀!”站在一旁端着機槍的金戈看傻了,手不自覺地搭在扳機上。戴金花忙用手止住金戈,回頭對隊員下命令:“我們撤!”
部隊在田埂上疾走着,走在最前面的戴金花虎着臉,隊伍後面跟着牛大仁。牛大仁張嘴想問身邊的猴子,卻被猴子瞪眼止住。金戈看了看隊伍後面的牛大仁,趕上幾步走到戴金花跟前小聲地問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他叫你媳婦?”
“行軍不能說話!不知道!”戴金花沒看金戈,低着頭疾走。
“可那個小孩老是跟着也不是個事呀!”
戴金花對着金戈一瞪眼,大聲道:“跑步前進!”口令一下,部隊開始奔跑起來,金戈無奈也跟着跑了起來。跟在隊伍最後的牛大仁一見,忙蹭了把鼻子,甩開雙腳追了上來,邊追邊喊:“這回你就是跑到天邊,也別想甩掉我!”
隊伍在前面跑,牛大仁在後面追。戴金花一見急了,大聲命令:“全速前進!”部隊加快速度,牛大仁也加快腳步,始終緊緊咬着。金戈一邊跟着部隊急行軍,一邊不時地看看戴金花和牛大仁,不知所以。
戴金花帶着部隊跑進了一片小樹林,滿頭大汗的她往後看了看,沒有看見牛大仁,這才鬆了口氣,站住喘着氣,“終於甩掉了,大家原地休息。”衆人呼哧呼哧地停了下來,各自坐地休息,戴金花擦了把汗,金戈將水壺遞過來,剛要張嘴就被戴金花揮手打斷。
戴金花揮了揮手,“什麼也別問我,我什麼也不想說!”說完一把奪過水壺,咕咚咕咚灌了起來。
金戈道:“那個自稱是你男人的小孩又來了。”戴金花一口水差點沒嗆着,放下水壺,順着金戈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滿身大汗的牛大仁正站在不遠處的小土包上,喘着粗氣,帶着幾分得意地望着自己。戴金花火了,騰地一下站起來,將水壺往金戈手裡一摔,繼續往前跑去,邊跑邊吼:“翻了天是吧!我就不信你追得上我,接着跑!”金戈上前攔住道:“他不僅體力好,而且對地形好像還很熟,甩掉他不太可能。”
戴金花停住了腳步,“那你說怎麼辦?”
金戈兩手一攤一臉爲難的表情,“你不告訴我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不就像病人不告訴醫生自己哪痛一樣嗎?這病我看不了。”
戴金花兩眼冒火,“看不了別看,哼!我自己把他趕走。”說着轉身朝牛大仁走去。剛纔還蹲在地上的牛大仁趕緊站了起來。這時候遠處傳來摩托車的聲音,戴金花趕緊打着手勢對衆人:“隱蔽!”但坡上的牛大仁似乎沒聽見,還朝着突然臥倒在樹後的戴金花發愣。
牛大仁看着戴金花趴在了地上,不由得好奇,“媳婦,你趴在草垛子後面幹什麼。”
戴金花壓低嗓子對牛大仁喊:“快跑呀!”
牛大仁搖着頭,“俺不跑,俺要跟着你。”
金戈急道:“孩子,快臥倒。”
摩托車已經到了牛大仁附近,一聲槍響,子彈打在牛大仁旁邊的樹杈子上,嚇得牛大仁一抱腦袋蹲了下去。鬼子和僞軍蹦下車,端着槍直奔牛大仁而來。
躲在草叢中的金戈着急地扭頭看着戴金花,卻見她面無表情地盯着鬼子,緩緩打開手裡駁殼槍的槍機。
僞軍走到牛大仁跟着,大聲吼道:“站起來,看見從白溝過來的八路沒有?”牛大仁抱着頭,看着雪亮的刺刀,哆嗦着站了起來,瞟了一眼戴金花隱蔽的地方,“八路是什麼樣?”
“媽的,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幹什麼?”
“俺家的羊丟了,俺找羊。”
“放屁!這十里八里地的都沒人家,到哪裡找羊。太君,我看他就是八路的探子。”
鬼子兵一聽,把手一揮道:“帶走!”
僞軍上前拿着槍托就砸牛大仁,誰知牛大仁一把抓住砸過來的槍托,用力一扳,將槍拽了過去。僞軍望着空空的雙手大驚失色,上前想將槍搶回,卻被牛大仁一巴掌拍在地上。鬼子忙一拉槍栓,將槍頂在牛大仁頭上,大喊着“八嘎牙路”,就要開槍。牛大仁嚇得閉上眼睛大呼:“老婆救我!”
咕咚一聲,牛大仁睜眼一看,剛纔還對着自己的小鬼子已經栽倒在地,脖子上汩汩地冒着血泡,戴金花手裡拿着刺刀正對着自己。
牛大仁一臉的驚慌,“媳婦,你真敢殺人呀!”戴金花一把揪下鬼子的帽子塞進了牛大仁嘴裡,回頭對衆人下了命令:“撤!”
猴子指着牛大仁,“隊長,這小子怎麼辦呀?”戴金花沒有說話,金戈走了上來,“帶着他一起走。”
明月村營地的院子外,猴子和*等衆人,一個挨着一個,或扒着牆頭,或扒着門縫往裡看,相互間交頭接耳。
*呵呵地樂着,“鬧了半天,隊長還有這樣的小男人呀。”
猴子呸道:“不可能。”
“你別光嘴上犟,要是沒這種事,隊長至於躲在房間裡不出來嗎?”
“這叫懶得搭理。”猴子瞪了一眼*,突然院子裡傳來吵鬧聲,兩人趕緊扒着牆頭往裡看。
院子裡,牛大仁把鬼子的軍帽往地上一丟,從磨盤上一蹦而下,就要往房間裡衝,金戈忙攔在門前。牛大仁對着房間哀求:“你出來呀,媳婦!”
金戈擺着手,“你別過去!”說着伸手來抓牛大仁,可是牛大仁四處躲,就是抓不着,兩人圍着磨盤打起了轉轉。
牛大仁邊躲邊對房間裡喊着:“媳婦,我們回家吧,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使勁疼你。”
金戈邊追邊喊:“閉嘴呀!”趁牛大仁分神,一個假動作騙過對方,一把將他抓住,誰知這個牛大仁天生力大,金戈費了半天勁纔將他制服。
金戈假裝惡狠狠地威脅着牛大仁,“你要是再敢亂喊‘媳婦媳婦’的,我可不客氣了。”
“我喊我媳婦,你這狗拿耗子的瞎管什麼呀。”
“喲嗬,小屁孩嘴還夠厲害的。”
“誰是小屁孩啦,俺叫牛大仁!”
金戈好笑地看着眼前這孩子,“那就煩勞大人通報一下,今年多大了。”
牛大仁一梗脖子,“你把我放了,我就說。”金戈慢慢鬆開手,指了指磨盤,兩人坐了下來。
金戈見牛大仁不作聲,開口套着話:“不到十四吧。”
牛大仁一聽,脫口說道:“虛歲十五了。”說完又有些後悔起來。
“嗯,年紀不大,勁可挺大。”
“那是,要不也不敢叫大仁呀!”
“不過你這個才十五歲的‘大人’,這麼早就想着老婆,可不怎麼顯得有出息喲。”
牛大仁把腦袋一揚,不屑一顧的表情,“像你一樣都這麼老了,還找不到媳婦那纔是沒出息呢,哼!”金戈被說得一下子沒了詞,張着嘴發愣。
房間裡戴金花急得六神無主,不時順着窗戶縫往院子裡看,見到牛大仁死活不走,急得直撓頭。
屋外金戈定了定神,對牛大仁道:“你別急,你慢慢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牛大仁“嗯”了一聲,終於冷靜了一些,“俺和金花是媒婆給說的媒,俺家還給金花家下過聘金,金花和俺都拜過堂了的。年初時,俺爹病重,一再囑咐我,一定要把媳婦找回來,現在我終於找着了,我一定要把她帶回家!”
金戈好奇地看着牛大仁,“那爲什麼金花到這來了呢?”
牛大仁撓着頭,嚅嚅地說着:“後來她、她割斷繩子跑了,不要我了?”
“啊?繩子?你們是搶婚?”
“不是,不是,金花他爹也同意了的!”牛大仁大聲叫着又要往戴金花房裡衝。
金戈一時腦裡有點亂,拉着牛大仁,“你先在這等着,我進去幫你說說看,行不?”
牛大仁打量着金戈,覺得他雖然長得像個小白臉,可是不像個壞人也就答應了:“不許說我壞話!”金戈使勁點點頭,向屋裡走去。
進得房間,只見戴金花正坐在炕上抽着悶煙,金戈剛想開口,戴金花將手一揮止住金戈,“打聽人家的過去是不是特別有意思呀!”
金戈吸了口氣緩緩平靜自己的情緒,“這不更瞭解你了嗎。”
戴金花生氣地瞪着金戈,“金刀子,你是不是特想我跟着這個娃回家過日子呀?”
笑了笑,金戈假意道:“那有什麼辦法,人家都下了聘禮,你爹也點了頭的。”
“不是他說的那樣,我是爲了救弟弟妹妹,還有給爹還債,才同意媒婆說的這門親事。但是媒婆騙了我爹,她沒說牛大仁還是個娃娃!”戴金花一下子從炕上站起來吼了起來。
金戈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呀,唉,就你這脾氣,跟誰過日子也得打起來呀,不過,我不贊成沒有愛情的婚姻,尤其是童養媳。”
戴金花紅着眼一臉的委屈,“總算有點良心,那好,你出去請那個牛大仁自己乖乖回家,不要糾纏我,否則,否則就不客氣了。”
聽到戴金花說不客氣,金戈奇怪地看着她,“你就是不客氣又能把他怎麼樣?捆起來嗎?”
“不行,不行,八路軍有規矩。”戴金花的頭頓時搖得像個撥浪鼓。
金戈想了想,“那還是呀,現在不是那個牛大仁走不走的問題了,是我們讓不讓他走的問題了。”
戴金花一聽,頓時火了,“你還想把他留下來?!”
金戈擡手壓了壓,示意戴金花別生氣,“你別急呀,現在他要是回去了,保不住就會把你,還有這支隊伍,以及第九大隊的全部秘密告訴別人,一旦鬼子知道我們的底細,那我們今後在敵後戰鬥就會很麻煩,突然性、隱蔽性的優勢都沒有了。”
“我不聽,我只知道,整天讓戰士們看我的笑話,我活不成!”戴金花將頭偏到一邊。
金戈見戴金花不聽勸,也生氣了,“你現在頭腦不清醒,這件事我還不管了!”說着揹着手就往外走。
“天底下什麼人苦,女人!比女人更苦是什麼?童養媳!因爲你不是人,你是牲口!”戴金花委屈得哭出聲來。“我參加革命的理由很簡單,就是邊區政府反對童養媳,我打鬼子,鬥地主老財就是等革命勝利以後,我也能嫁給我喜歡的人。”
金戈站住轉過身,默默地聽着戴金花的哭訴,對眼前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心生愛憐,掏出自己的手絹遞了過去,然後坐在戴金花對面,柔聲安慰着:“別哭了,金花。我是絕不會讓你嫁給一個孩子的,我保證。”
“真的?”戴金花一聽破涕爲笑。
金戈真誠地點了點頭,“真的。但是爲了部隊的安全,還是暫時把他留在部隊裡面好嗎?”
戴金花想了想,答應了:“那他必須做到不許再亂叫我媳婦。”
“呵呵,這孩子可軸,我可沒把握。我試試。”
竈房內,牛大仁嘴裡塞滿了食物,手裡還拿着一張大餅,聽到金戈說的條件,瞪着兩隻眯縫眼望着金戈,“她就是俺媳婦,爲什麼不能喊!我就要喊!”
“那你就使勁喊,看看屋裡的人答應不。”
牛大仁一想戴金花確實不搭理她,不由得有些失落地低下頭,突然擡頭笑了,“她故意的,過兩天就好了。”
金戈搖搖頭,也笑了,“是呀,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看你都跟她分開這麼久了,你也要讓人家有個適應的過程對不?”
“嘿嘿,俺媳婦害羞了。”牛大仁頓時有些羞澀起來。
金戈繼續勸着牛大仁:“明白就好,我剛纔可是幫你說了好話,金花才答應,只要你不喊她媳婦,你就可以留在部隊,要不就趕你走。”
牛大仁一聽,馬上樂了,“好好,我答應,但是,挺難的哦。”
“一言爲定!你可說了你是頂天立地的男人,說話可得算數!”
牛大仁點點頭,看着金戈有些發愣,突然一把拉住了他,“等等,金花這個名字你以後也就不要再喊了,會讓人誤會的。”
金戈不解道:“誤會什麼?”
“誤會你們倆是一對呀,看清楚了,我是他男人啊!”說着牛大仁往掌心啐了一口唾沫,一把握住金戈的手,“一言爲定!”
金戈氣得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想抽手卻被牛大仁緊緊握住。躲在窗戶外往裡看的戴金花看得差點笑出聲來,忙用手捂住嘴,轉身離開。
火車站內,運兵的武裝列車停靠在站臺上,全副武裝的鬼子兵正在等待上車的命令。
警戒線內,吉野少將正在看龜井一郎遞交過來的報告。看完報告,吉野擡頭道:“八路軍九個大隊一下子進入到我們的地盤,難道還不足以讓我們抽調掃蕩山區的隊伍回援嗎?”
龜井一郎低頭報告:“屬下以爲,這是八路的虛張聲勢。”
“哦?那幾十把湯姆遜衝鋒槍,內外結合,點面打擊的高級戰術配合也是虛張聲勢嗎?”吉野有些不滿地道。
“這應該就是我一直在追繳的那一小股八路。”龜井小聲地道。
吉野將手中的報告往地上一摔,對着龜井大聲道:“龜井君,現在你要做的不是告訴我該怎麼做,而是去把你的對手消滅掉!”隨即轉頭道:“取消清剿行動。”
“嗨!”
鬼子兵趕緊下車列隊,龜井一郎卻低着頭不敢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