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公司現在上上下下都是人心惶惶,原本積極向上的員工一個個都耷拉着腦袋,現在的辦公區域本應是一片忙碌的,可是空着的位置倒不少,剩下的人也是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竊竊私語的竊竊私語,總而言之,還能認認真真幹事的真的沒幾個。
我停下了步子,覺得沒必要在看下去了。總算有人看到我來了,小小聲地問了一句好,接着又垂下了頭,似乎怕我說些什麼。
我灰心喪氣,“安姐,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心心念念要做強做大的公司,還沒幾天就成了這樣,我還真是失敗啊!”
安姐心疼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恢復平時強幹的一面,隨手拿起一份文件啪地扔在地上,聲音響亮。
終於,這一下起到了效果,大家都紛紛擡起了頭,安姐凌厲的眼光掃過大家,然後徐徐說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公司還沒倒呢!就這麼迫不及待找下家了嗎?”
短暫的寂靜之後,又是嘈雜的喧鬧,衆人七嘴八舌地抱怨着。
“本來就要倒閉了呀,公司一個合約都沒有,那些當紅的模特藝人早就走了,當我們傻呀,還待在這幹嘛?”
“就是說啊,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現在不走等公司真的破產,我們可就跌價了,這時候起碼還是自願離職呀!”
“就是就是,趕緊收拾收拾東西走吧。”
“話也不能這麼說吧,夏總對我們也挺好的,總覺得現在走太落井下石了。感覺良心不安。”
“你這話說得,好像就你有良心,可是良心只幾個錢呀,我們也得養家餬口吧!”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完全不把我和安姐當回事,安姐氣得臉都白了,嘴脣直打哆嗦。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果然人在落難的時候最容易看清周圍人的本質。
我的怒火再也壓不住了,“夠了,你們說夠了沒有!”
一羣人在我的怒吼聲下終於安靜了一會,我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忍不住開口諷刺:“我很慶幸公司今天遭此困境,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這麼快認識到各位的本質,市井小人,唯利是圖,自私自利,我能想到的各種尖酸刻薄的詞語用在你們身上都不過分。”
衆人似乎不滿我這麼刻薄的話,有點小小的騷動,安姐不由自主吼了一句:“吵什麼吵,難道歡顏說得不對嗎,你看看你們,公司還沒倒就一個個迫不及待要走,真是出息!”
我看看那些人,依舊滿臉的憤怒,我知道我這幾句話不過只是純粹發泄我的火氣罷了,自然不會區區幾句話就罵醒他們,我也並不想留下這樣的員工。
於是,我微微壓了壓怒火,儘量心平氣和地開口:
“我承認公司現在出現了一些麻煩,在座的各位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想走,公司的大門在那,你們想走隨時可以走,我夏歡顏絕不強留,但如果有願意留下來和我一起並肩作戰的,我現在給不了你們什麼,但我永遠承諾會彙報你們的。”
說完,微微鞠了個躬。我不在乎是否會有人因爲我的舉動留下,我只求問心無愧。
即使公司只有一個人,我也要留到最後。不過幸好我還有安姐。
我不知道林可如的實力有多強,只是我一遍遍地撥打電話想要尋求其他可能的合作,結果都是被拒絕,走投無路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安姐一直陪我打電話,結果都是讓人失望。我們也喪失了鬥志,精疲力盡地攤在辦公室。
“歡顏,你要不要找婁清寒幫個忙,畢竟這模特公司之前是他的呀!”安姐看我們實在沒辦法,不禁向我提議。
我微微想了想,貌似只有這個辦法了,可是我又要靠婁清寒才能擺平這一切嗎?握在手裡的手機遲遲不想撥出那個號碼。
安姐見我低頭猶豫,不由蹙眉,“歡顏,你在擔心什麼,婁清寒對你這麼好,他肯定會幫你的!”
安姐以爲我是擔心婁清寒不幫我,恰恰相反,我是怕他總是毫無所求的幫我,那我和別人眼裡只會惹麻煩的狐狸精有什麼區別?
可是眼下,我沒有其他辦法了。
電話很快被接通,安姐見電話已經接通,就默默起身出去了,想給我留一個單獨的空間。婁清寒帶有笑意地聲音清晰的傳來:“歡顏,想我了嗎?”
明明沒多長時間沒見,可是聽到他的聲音。還是很溫暖。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他不在我身邊,於是大聲說了個“嗯”字。
這下,婁清寒的笑聲更明顯了,我有些不知該怎麼說我的事了,正猶豫這怎麼開口,婁清寒的聲音又響起:“歡顏,剛剛我本來也想給你打個電話的,沒想到你的電話就來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沒理會婁清寒話語裡的揶揄,“怎麼了,你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婁清寒許是沒料到我這麼直接就問了,頓了頓,纔回答我的問題,“嗯,我剛剛在辦理出院手續。”
我暫時將我的事情拋到腦後了,心裡只剩下了驚訝,“怎麼這麼匆忙,你都沒有告訴我,醫生不是說最好多留院觀察幾天嗎?”
我一連串的疑問說出口,婁清寒斂住了笑意,沉沉說道:“本來我也是想多住幾天院,和你多點時間在一起,可是美寶——還有,我公司出現了一點事情,我馬上要去美國出差。”
“美國?”我現在完全處在了震驚狀態。
婁清寒倒是沒想到我會有這麼大反應,輕聲撫慰:“只是美國而已,沒什麼的,不過不能和你親自告別我很遺憾。”
我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歡顏,你不說話,是在生氣嗎?我剛剛去美寶的病房找你,你不在,事發突然,我必須去。歡顏?”婁清寒的聲音小心翼翼,生怕我真的生氣了。
“我沒生氣,只是意外,去美國做那麼久時間的飛機,你身體受得了嗎?”我有些擔心。
“沒事,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就和我一起去好了,你現在在哪?我派司機去接你?”婁清寒語帶徵詢的問我。
聽了他的話,我差點就把我在公司說出來,我現在的遭遇也差點脫口而出。不過話到嘴邊,我生生忍住了。
“歡顏?你在哪裡?”大概是聽我好久沒回答,婁清寒又問了一遍。
“啊?哦,我和安姐現在在一起的,你不用擔心我,你好好照顧自己就好了。”我只能找最拙劣的藉口來掩飾我現在的心亂如麻。
“這樣,好,那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會打電話給你的。”聽到我不和他一起去美國,婁清寒像是有點失落。
我隱隱聽到電話裡有他助理的聲音來提醒他時間,我不由說道:“好了,清寒,那就這樣,我掛了啊!”沒聽到聽到迴應,我就直接掛斷了,因爲我怕下一秒我就忍不住哭出來,一股腦兒得向他倒苦水。
婁清寒也走了,我的心又空了一塊,我怔忪地盤腿而坐。
不知過了多久,安姐才進來,見我這樣,不由得心慌,“歡顏,你這是怎麼了,難道婁清寒不願意幫忙?”
我搖搖頭:“不是,我壓根沒提。”
安姐被我這句話弄得莫名其妙,“沒提?那剛剛那麼長時間你們在說什麼呢,夏歡顏,你不是傻了吧?”
我知道安姐爲了公司着急上火,只是我有我的堅持。
“安姐,婁清寒去美國處理婁氏集團的事了,那纔是他最主要的任務。”我不急不緩地向安姐解釋。
安姐聽完有點了悟,不過還是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教導我:“即使這樣,你把公司的情況告訴他,雖然他去美國了,但是還是可以留點人給你,或者憑他的關係,公司也可以接燃眉之急了。”
“安姐,我知道你很擔心公司,我也是。可是就這麼一次,我真的不想再靠他了,況且能驚動他提前出院去美國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我不能再他在分心了。”
安姐看我堅持的樣子,也沒多勸了,只是微微感嘆了一句:“你對婁清寒真是考慮得面面俱到!”
我笑了笑,“婁清寒對我也是這樣!”
安姐聽到我這回答,不由揶揄地看了我一眼,但轉而又是微微眉頭一皺:“只是,這公司該怎麼辦?”
我沉思良久,依然毫無頭緒,但我不能自暴自棄,於是便和安姐相互打氣。
“安姐,當初婁清寒將公司給我的時候,我就很擔心會搞砸,其實現在比我預想的最壞的結果還好一點,我不知道最後這家公司到底會怎麼樣,但是我想試試,不靠婁清寒,我能走到哪一步。”
安姐若有所思。
“就算最後這家公司真的沒了,我不過是跌了個跟頭,又返回了原地。至少我學會了更多,也不算得不償失吧,你說呢,安姐?”
“歡顏,你說的對,我之前一直想靠着婁清寒幫忙是我太狹隘了,我們要學會靠自己,如果到最後還是不行,我們也問心無愧了。”
“好了,歡顏,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一直待在公司也沒什麼用!”安姐透着窗子看了一眼漸黑的天色。
“嗯,好好休息,希望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我和安姐相視一笑,在公司如此落魄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