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梵音迴響,吟唱聲久久不散。像是萬物恭賀神的歸來,雷伊和布萊克被威壓所壓制,不得動彈,方遠是凡人,在這種情況下比他們還糟。天驕學院毫無辦法。
在地下空間中,金色光點不斷從虛空中凝聚,沒入女孩眉心,精神之域在金色光點滋潤下漸漸變大,逐漸帶上了一層亮金色。一顆幽紫色種子懸浮在南希精神之域中,慢慢抽枝散葉,記憶的洪流洶涌。
南希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他是在黑暗中誕生的。
橘紅的眼睛緩緩睜開,男孩茫然四顧,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沒有別的東西,孤寂,沉默,鋪天蓋地,黑暗無處不在。
他伸出手四處亂摸,抓住了什麼,在接觸到它的一瞬間他就知道那是什麼了――一把細長的劍。
男孩把劍握在手中,依舊坐在原地,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動彈。
他應該有個伴。這個想法不知從哪裡冒出來。
男孩握握空空的手掌,這四周都是黑暗,都是屬於他的力量,那麼他想創造什麼,應該也不是難事――
不知過了多久,他摸到了一塊光滑的鱗片,那是他的造物,一條龍。
不,不需要這麼大,他心裡想着。於是龍縮小了,盤在他手臂上。
他很希望龍能夠說些什麼,但是龍是他創造出來的,他不知道,龍也不知道。
有什麼東西在接近他的領地,男孩敏銳的擡起頭,但是他沒動,任憑黑暗在他身邊蒸發,他只顧着看那個帶來了光明的,第一個出現在他世界中的――
獨角獸渾身雪白,一雙眼睛晶瑩透亮。它背上坐着一個白衣女孩,金色長髮微微飄動,金色的眼睛,就連腰間那把劍也是金色的。女孩跳下獨角獸,在他面前蹲下。
“你是誰?”
“你要到哪裡去?”
女孩的問題都沒有得到回覆,她輕輕捏了捏男孩的臉。
“我不知道。”男孩注視着女孩的臉,從女孩出現的一瞬間他們都明白了,他們是彼此的另一半,相生相剋。
“那你跟我走好了。”女孩揉揉他的頭髮,轉身騎上獨角獸,在虛空中飛馳,他急忙跟上。
他們穿過一扇門,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
“光明之神和黑暗之神甦醒了。”一個身着水綠色長裙的女子對着他們微笑。
“還創造了自己的神獸?神力多到沒處用麼。”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個是秩序之神。
“是新的執法者嗎。”神王走過來。“那麼,光明之神就叫格洛爾斯,黑暗之神叫奧爾加得好了。”
“謝王賜名。”格洛爾斯和奧爾加得,新生的雙生子同時行禮。作爲神,有些東西是他們誕生之初便知曉的。
“你會和我一起嗎?”女孩對他嫣然一笑。
男孩重重點頭。
“那好,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弟弟。”
他們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生長成熟,學着如何管理時空,盡到自己作爲執法者的責任。黑暗的執法者總是跟在光明執法者的背後,形影不離。
他太依賴姐姐了,以至於神域中流傳,黑暗執法者的意見,就是無條件的支持光明執法者。但是奧爾加得一點都不介意。
隨着各個時空的發展,神域收到的來自下界時空的信仰之力也越來越多,尤以光明神和生命女神爲最。光明神也就用信仰之力鍛造了自己的另一柄神器,光明權杖。據傳,黑暗執法者也要對權杖低頭。
彼時的卡門和兩隻神獸相交甚好。
“你們說,光明神殿下在做什麼。”卡門無聊至極。
“大概又在**你們主上。”星璇道。
“主上不是殿下身下的受麼,有什麼可**的。”幽澤不解。
“也許殿下就好這一口呢。”卡門猜測。
那時候男孩還未留起長髮,他小心翼翼接近了姐姐,問道:“姐姐,你什麼時候娶我?”
光明神轉過頭,手指輕輕挑起男孩下巴,他們之間的距離慢慢縮小,奧爾加得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呼吸都有些控制不住。
直到女孩慢慢放開他,說道:“不用着急,等各個時空平靜了,我就帶你出神域轉轉。”
“到時候,每個時空都會有我們的婚禮。”
男孩以爲這就是永遠,直到他聽到那個聲音,在隕神禁地。
“想得到我的力量嗎?”有個聲音在他腦海迴響。
“沒興趣。”奧爾加得轉身就走,直到一縷氣息纏繞住他手腕,那至高無上的氣息讓他有些身體顫抖,被封印在隕神禁地的那位存在告訴他,若是能讓自己的神識進入他的識海,他將得到超越神王的力量。
鬼使神差,他接受了那個聲音的誘惑。他不知道,那位存在早就盯上他了。
神域突發暴亂,光明執法者接到了大長老的訊息。
“格洛爾斯。”大長老的話語果斷無情。“清除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是。”女孩站起身來。“格洛爾斯不會辜負長老期望。”
她提着劍,追到時空節點,那個熟悉的影子讓她無法下手。
“怎麼會是你呢……爲什麼,是你呢……”
“姐姐……”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雙方都是執法者,神力不相上下,最終,星璇將己身融入光明權杖,以權杖催動聖劍,發出最強一擊。劍鋒叢男孩心臟掠過,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傷口。
“光明執法者……等着!”猩紅的眼睛再次亮起,時空節點一陣波濤洶涌,接着爆裂開來,化作無數碎片四散。
“格洛爾斯,你做了什麼?”大長老的喝問格洛爾斯沒有聽見,她只看見神王衝入一片暴亂的銀光中,將自己所有神力盡數輸出,才避免了一場動亂。饒是如此,神王神魂也只留一絲,而各個時空更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時空交錯,裂縫縱橫,本源的秩序被破壞。
審判之神決定,剝奪光明神神位,將格洛爾斯逐下界,萬世輪迴,直到受盡人間之苦,方可洗去罪名。
“大長老,這樣對光明執法者太不公平了。”雷電執法者憤慨道。
“這不是她應受的處罰嗎?”大長老,審判之神言之鑿鑿。“格洛爾斯沒有清除叛亂者,還打亂時空秩序,神王都差點隕滅。這處罰有何不公?”
“格洛爾斯,無可奉告。”白衣女孩站在時空節點前,最後看了神域一眼,縱身躍進時空之門。
“既然如此,我等只能請辭。”
因不滿審判之神對格洛爾斯的處罰,雷電執法者,秩序執法者,大地之神,戰神以及藝術女神全部隨之下界。審判之神震怒,下令從此以後,不允許神祗下界,神域與各個時空遂隔絕。
“姐姐……”男孩再度睜開眼,身上的傷口一陣一陣的疼,錐心刺骨。
“小子。”猩紅的眼睛在他瞳仁中亮起。“算你運氣,沒死。”
“你是誰?”
“我不記得了,都怪那光明神。罷了, 從今天起,我就是另一個你。”
男孩眼神聚焦於無盡的虛空,金髮女孩正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可惜,他再也抓不到了。
歲月流轉,一晃又是多少年。少年的黑髮慢慢的,一點一點,如思念般不斷生長。
直到――
一道光芒闖進這個時空,少年睜開眼睛。
“姐姐,你終於來了。”
奧爾加得張開左手,一塊碎片在他手心不安的扭動着,一得到自由,它就飛走了,像道閃電般直直插進水晶中,其他幾塊碎片紛紛飛出,組合成完整的權杖。一簇金色火焰在權杖上方彎曲的翼形中燃燒,漸漸凝實。
光神權杖,終於重現世間。
水晶發出瀕臨破裂的脆響,金色長髮直到腰際,光芒匯聚,在女孩體表凝聚出一身白衣。聖劍插在腰間,雪白的獨角獸歡快的繞着女孩盤旋,又回到光痕空間中。
金色瞳仁閃亮,女孩握住了權杖,流光將她包圍,她再度出現時已經懸浮在天空中。
“那是……南希!”方遠大喊她的名字。
“南希!”雷伊也跟着喊道。
“姐姐,不要聽。”奧爾加得平靜的聲音。“你不該受到影響。現在,來啊,讓我們並肩。”
女孩沒有升上高空也沒有落到地面,在人與神之間,她有些茫然。不知該把自己當做人,還是當做神。
最終,她帶着流光,停在奧爾加得面前。
“南希……”方遠絕望的閉上眼。
那已經不是南希了,那是剛甦醒的光明神。
她的名字叫格洛爾斯。
“小弟。”光明神微笑着揉揉奧爾加得頭頂。“你又調皮了。”
“我知道姐姐不會介意的。”奧爾加得露出靦腆的笑容。
從女孩出現,黑暗就逐漸消去,直到天地間重新恢復了清明。女孩望了望下方的山頭,打了個響指。死亡氣息消散,枯木逢春,鳥兒拍拍翅膀重新飛起,綠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佔據了山頭。
“姐姐,我要走了。”奧爾加得擡頭望向天空。女孩無言,只是將他緊緊抱住。
天雷陣陣,更加恐怖的氣息降臨。粗大的鎖鏈從背後貫穿了奧爾加得的胸膛,另外四根鎖鏈鑽進了他四肢又重新鑽出,另外的鎖鏈將男孩層層纏繞住,鎖鏈上沾着神血。但是他臉上始終帶着笑容,好像要被帶回神域受刑的不是他。
“黑暗之神,你可知罪?”充滿威嚴的聲音從雲層中傳來。
“奧爾加得,無可奉告。”他淡然的回答。
奧爾加得消失的同時,時空之門洞開,神王握住了光明神的手,對諸神宣佈她將是神王的繼承人,沒有神祗反對,因爲這是神王的決定。
“從此刻起,你就是神域的王儲。”神王道。
天地間恢復了平靜,兩位執法者都無影無蹤。雷伊他們一可以自由活動 ,就開始四處尋找南希,直到他們確定,南希已經走了。
“因時空錯亂而來錯地方的精靈,你們可以選擇離開。”那個充滿威嚴的聲音在每隻精靈腦海中迴盪,帶着淡淡銀色的時空漩渦在天空中打開,它會維持三十個小時。
“再見。”夏燭向他們告別。
“老師,你也要走嗎?”學員們都很捨不得夏燭。
“那裡也是我的故鄉啊。”夏燭道。
“那這個。”方遠召喚出霜之守護。
“送給你了。”夏燭微笑。“當個紀念。”
顏恪和夏燭最先離開,不時有什麼東西掠過天空進入漩渦,他們知道,那是流落在此界的精靈。他們都要回去了。
“這個送給你們。”方遠捧着一個盒子遞給雷伊。“如果你們能找到南希,把這個給她看。當然,你們也可以看,不過要到了那個時空纔可以。”
“謝謝。”雷伊接過盒子。它並不是很沉。
“嗷嗷。”晨霜和小灰碰了碰鼻子,他現在看這條狗比較順眼了。
“再見了各位。”雷伊向着天驕學員們招手,晨霜趴在他肩上,三隻精靈一起飛入漩渦中。
儘管他們沒能帶回南希,至少他們和南希一起度過了這一段時光。無論她在哪裡,他們都會去找她。
遠方一片白光茫茫,出口將近。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