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無淵明白,這便是劍意。
秋水至仙在劍道上的造詣,遠勝於自己,他高深的劍意明顯達到更高級別,纔會把自己壓制的這般痛苦。
再這麼下去,今日必死。
“無間劍道,只是不周劍道的分支,連真正的頂級劍道都談不上,你捨棄我傳授的天河劍道,改修此道,真是買櫝還珠,棄明投暗,叫人笑話。”
秋水至仙聲音冷厲,透着淡淡的譏諷,道:“我倒要看看,你教出的大弟子,還有什麼本事。”
言未落,伴着長空一道黑芒,周圍爆出驚天巨響,恍若萬千天河同時匯聚的沛然一擊,已經結結實實的轟到劍無淵身前數丈開外。
“不好!”
劍無淵大驚失色,身上的聖器神威滾滾,橫劍連擋。
下一瞬,仿若太古山脊砸落的可怕力量,狠狠撞在他的當胸。
劍無淵慘呼一聲,飛掠到數十丈外才勉強停下,口中鮮血狂嘔,只覺得全身上下,竟無一處不痛,經絡似乎都碎裂了一般,一時心頭大駭。
遭到重創的秋水至仙,竟然仍能強大到如此地步!秋水至仙提着天河聖劍,目中翻滾着分明的殺機,一步步走向劍無淵。
劍無淵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
他內心之中的恐懼,已然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廢物!”
多聞天王冷冷的聲音,自他腦海中響起:“和天太極比起來,你實在差的太遠。
若天太極是白鶴堂大弟子,本座這番謀算,又何至於波折迭起?”
劍無淵內心大呼:“天王,你快快出手,殺了李秋水。
只要你殺了他,剩下的人,我都會殺的乾乾淨淨,絕不會給你再帶來任何麻煩。”
“蠢材!”
多聞天王冷然道:“本座若能出手,又如何用得上你這廢物?
當日將天太極打入天宮聖殿之中,已是我集聚了不知多少年的力量!”
此言,倒是令劍無淵放下心來。
得知寄居在身上的,竟是多聞天王后,他內心委實不安到了極點。
他不甘人下,野心極大,也只有修爲只達到混元至仙的火禪法身,才能被容許留下。
這也是他修煉無間劍道的代價。
若早知這道殘魂,乃是多聞天王,他恐怕不會選擇走這條路。
身爲白鶴堂大弟子,劍無淵所知所學,極其淵博,對諸般奪舍之道,操控心神的瞭解,可是不少。
他所獲得的無間劍道,乃是一顆神通聖珠。
正是此珠,不僅令他無間劍道大成,也以近乎灌頂的方式,讓他太乙祖仙巔峰的修爲,一舉達到混元至仙之境。
而多聞天王殘魂,正藏在神通聖珠之內。
而今,此珠化作一粒血珠,嵌在他的識海之中。
自始至終,這顆血珠都在掌控之中。
他若有心,隨時可以將之驅出。
連帶着那道殘魂,也會隨之被驅逐。
當然,一直以來,劍無淵都以爲,那道殘魂乃是火禪,兩人一直以來都是朋友相稱。
爲此他專門遊歷劍海,所見之火禪法身雕像,與那道殘魂模樣,也是完全吻合。
“既然寄居在我身上,那你最好識相一些。”
劍無淵目光一寒,獰聲道:“記住,我與你只是合作的關係。
若是惹得我不滿,別怪我將你驅逐出體內,讓你這道脆弱萬分的殘魂,被我師尊一劍擊殺。
那你無數年謀劃和心血,立時盡付東流。”
“真不知你是蠢還是傻,事已至此,對一位無上天君,居然還敢說這樣的話。”
多聞天王的聲音,無比寒冷,激盪在他的識海中。
“無上天君?”
劍無淵森然道:“你先給我滾出去吧!”
這一刻,他已做好決斷。
只要幫助師尊殺了多聞天王殘魂,至少還能保住一條命。
但下一刻,他整個人如遭雷擊,滿面驚恐之色。
一直以來,識海中那枚血珠,完全處在他掌控之內,任何時候只要心念一動便會生出感應,此時念力竟如泥牛入海,完全失去掌控。
反而那顆血珠,竟開始奇異膨脹和變大。
一尊通體身着金甲,周身黑霧纏繞成帶,無比巍峨的身影,正從那血珠內浮現出來。
“你、你要幹什麼!”
劍無淵驚恐的咆哮着,然後他清晰的看到,識海中翻滾不已的精神力,也同樣代表着他無時無刻不在轉動的思維,竟然緩緩停滯,直到紋絲不動。
他的精神力,竟已不受自己的掌控!他欲要催動法力抵擋,法力竟似已經消失。
驚懼之下,下意識想要逃竄的劍無淵,又駭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
唯獨識海中的那道血珠,越來越大,那道無比偉岸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我本來,是瞧不上你的。
論天賦,論氣運,論悟性,凡此種種,別說孫寧,連天太極你都相差甚遠。”
多聞天王冷厲的聲音,如浩蕩的鐘聲激盪在他識海之中,轟然震響:“可惜,今日你若死了,對我也會造成重創,若要復原,又得花費我許多心血和時間。
等了這麼多年,本座再也等不住了。”
劍無淵聲嘶力竭的尖叫道:“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要殺我,沒有我,你哪有今日,不要殺我……”“我如何捨得殺你?”
多聞天王冷幽幽的道:“我會代你而活,你的肉身,仍舊會留存在這個世界,而且有我的無上神通,你會成長到令諸天匍匐的境地。
不對……不是你。
我現在將泯滅你的靈魂,我要奪舍你!”
“奪舍?”
劍無淵咆哮道:“你區區一道殘魂,如何奪舍我?
就憑這顆血珠嗎?
癡心妄想!”
獲得無間劍道後,他唯恐火禪法身作祟,查閱了不知多少關於奪舍的典籍。
奪舍最重要的,便是命基。
沒有命基,不僅奪舍的成功率大減,而且就算成功,奪舍過程中命數紊亂,精元流失,既有可能大幅度縮短壽元,甚至可能直接失去記憶。
這就完全沒有了奪舍的必要。
他覺不相信,多聞天王爲了奪舍自己,會冒這麼大的險。
“說你蠢,的確沒錯。”
多聞天王不緊不慢的聲音又自響起:“你修煉我的無間劍道,命基早已融入你的血脈甚至靈魂深處,你覺得,你還有逃脫的可能?”
“你早就……你……”言未落,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突然從劍無淵的腦海中翻滾出來。
頃刻之間,他所有的記憶,他的一切,被周身涌起的無焰之火,燒灼的如同灰燼般,飛快消失……短短几個呼吸後,當劍無淵再度睜開眼睛時,整個人的氣質已經發生變化。
變得強大、威嚴、淵深、兇厲,似能碾碎諸天,令衆生匍匐。
這是多聞天王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