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萬里重見天日,心情有些興奮,只是許諾仍舊悶悶不樂。明知頷裟珠近在咫尺,可她卻決定放棄,方萬里爲了頷裟珠連命都可以不要,怎麼會讓給她?如果動手搶奪,到不是沒有機會,有伏獸網在手,困住方萬里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要從一個患難與共的朋友手裡搶東西,她做不到。得不到頷裟珠對她和她的孿生妹妹許言來說,最壞的情況就是留在巴山,可方萬里如果失去頷裟珠,卻可能會因此丟掉性命,兩相權衡,她最終選擇了沉默。
就在許諾告辭離開時,方萬里卻喊住了她:“頷裟珠對你很重要?”
許諾一怔,微微點頭,露出一絲苦笑,卻沒解釋原因。
方萬里摸出頷裟珠丟給許諾:“送給你吧,算是報答你敷藥之恩。”
許諾看着手心裡的頷裟珠,頓時愣住了,她實在不敢相信,方萬里竟然就這麼把頷裟珠送給她。敷藥之恩?如果那也算恩情的話,他也早就報答過了。
頷裟珠的價值他肯定知道,他爲了這顆珠子,寧肯挨六階武師全力一掌,拼死都不肯鬆手。而今,卻連她爲什麼要頷裟珠都不問,就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她,難道在他的心裡,她竟然這麼重要?
許諾一時不知所措,手心裡捧着的,是她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的禮物,但收了這份禮物所欠下的恩情,卻也不是輕易能還得起的。
就在她想要說些什麼時,卻發現方萬里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許諾心中生出融融暖意,自語:“我替許言謝謝你。”
方萬里自然聽不到許諾說了些什麼,事實上他早就決定把頷裟珠送給她,之所以留到分別,就是想看看,她會不會伺機出手搶奪。如果她真的出手,就註定要與頷裟珠無緣了。
一路上,她有很多機會,他甚至能看出她多次猶豫,但最終她還是沒有動手,對方萬里而言這就夠了,他很欣慰,他又多了一個朋友。
眼下,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刺日峰,因爲武會已經開始了。
一路疾馳,幸未迷路,三天之後他終於回到刺日峰,來不及梳洗,就直奔峰腳的廣場。
刺日峰腳下的武會廣場燈火通明,四面聳立的看臺上座無虛席。
方家作爲東道,居於正面,家主的位置,卻坐着方宗越、宗浩、宗漢三人,顯然家主方宗南至今未歸。方萬水等人的身影出現在看臺上,衆獵手應已安全返回,這讓他稍感安慰。
左側許家人數最少,只有寥寥七人,一個身材高大的婦人領隊,戴着烏紗斗笠,令人看不清面目。她身後,六個少年男女正凝神觀戰。
六個少年身側,各有猛獸相伴,插翅虎、帝王蟒,最猛的一個甚至帶着一級妖獸裂地犼。猛獸們被場中打鬥挑起了戰意,個個躁動不安,低聲咆哮嘶鳴,聲傳全場,聞者心悸。尤其是周遭一些小家族的成員,更是遠遠避開他們,唯恐惹禍上身。
右側的水家,這次竟來了上百人,領隊也有三
人,水無痕赫然就在其中。
方萬里微微皺眉,家族應該已經知道水無痕的所作所爲,怎麼還會允許他出現在臺上?難道今日的情況已脫出了家族的掌控?
他轉頭看向擂臺,最高的一座擂臺上,方萬樹正與一水家子弟對戰,就在方萬里擡頭看去的一瞬間,那水家子弟一腳狠踢方萬樹後腰,方萬樹猝不及防,噴血橫飛。
方萬里心頭巨震,這一擊足以踢碎方萬樹腰骨,即便能治,實力也必然大打折扣。
看臺上的方家子弟當即暴怒,數人暴喝着衝了上去,卻聽方宗浩肅然斷喝:“你們想造反嗎?對方並未違規,我方家身爲東道,豈可自毀章程!”
方宗浩既是族老,又是武會裁判,此時搬出武會規則來,方家子弟只得停手。
其他家族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方家雄霸巴山百餘年,什麼時候開始講道理了?”
“方家族老都這般作爲,看來方家果然落魄了。”
“這一屆武會魁首,恐怕要易主了!”
那水家弟子見狀更是得意,輕蔑的掃了方萬年等人一眼,冷冷一笑:“我還以爲方家有多了不起,原來只是些不知進退的莽夫!”
方萬里看得怒從心起,正要出面,方萬水已然凌空躍起,直撲擂臺:“方家、方萬水請戰!”
方萬水晉升六階許久,不是剛剛步入六階的方萬樹可比,臺上那人絕不是她的對手。既然她已上臺,方萬里唯有壓住怒火,拭目以待。
誰知,那水家子弟見她上臺,竟不接戰,反而調笑道:“方家沒人了麼,竟派你這麼俊俏的小娘子上臺。拳腳無眼,傷了你我怎麼捨得。乾脆從了我,把名字倒過來念,就叫水萬方如何?”
方萬水柳眉倒豎,當即就要動手,卻見水家陣營中一個白衣少年飛身上臺:“連波你已勝一場,按規矩已進四強,怎麼還能接受挑戰?難道你要自毀章程嗎?”
他瞥了一眼臺上的方宗浩,陰笑幾聲,繼續道:“看在你的面上,二哥不傷這小娘子就是。”
水連波不捨的打量了幾眼方萬水,嘿嘿一笑:“一言爲定,這小娘子可得給我留着。”說完縱身躍下了擂臺。
方萬水經此周折,反而冷靜下來。這水家老二曾幾度登臺,全都是一擊既勝,至今沒人能摸清他真正的實力,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絕對是她前所未遇的勁敵。
水家老二無視方萬水,轉向裁判席,傲然報名:“水家、水連城。”
“准許開戰。”方宗浩無力的揮了揮手。
水連城打量方萬水幾眼,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六弟還真是豔福不淺,可就這麼便宜了他,我這做兄長的難免心有不甘,小娘子,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方萬水不爲所動,冷冷注視着水連城,強敵面前,任何一點情緒波動都會成爲破綻。
水連城見她守得滴水不漏,冷笑連連:“很好,只要你堅持十息不失手,今日就放你一馬。”
說話間,他身周青霧涌動,四面八方的水汽洶涌而至,擂臺上頓時水聲隆隆。
水家子弟轟然叫好,其他家族的人則是駭然失色。
這一式驚濤拍岸,是水家子弟常用的招數,威力也只是一般。可在水連城手上使出,其聲竟如江河轟鳴,尚未出手就引得天地間能量激盪,若非親眼目睹,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只是一個武者出手前的徵兆。
水聲越來越大,迴音在峰巒間激盪不休,方家子弟盡皆駭然,就連方萬年也臉色大變,暗中自忖,即便他未曾受傷,對上此人恐怕也是敗多勝少。
方萬水看出危險,先發制人,身形一扭,貼着地面竄出,急抓水連城腰間。
她屈指成爪,五指間雷光閃爍,轟然破開水汽,雙爪正中水連城。
豈料,她爪尖剛剛觸及水連城,就覺五指一滑,爪勁竟被一股水汽卸開,身形陡然失控,被一股連綿不絕的水汽包裹,頓時落入了水連城的掌控之中。
臺下一片死寂,誰也沒想到,身爲六階武者的方萬水,竟一招未過就失手被擒。
方萬水極力掙扎,卻無法掙脫束縛,打出的電勁,悉數被水汽導入地面,就連發出的聲音都被水汽隔絕,場外只能看到她無聲無息的掙扎,好似啞劇一般。
方家子弟躁動,爲首的方萬年急怒攻心,雙手一撐,竟從輪椅上直立起來:“卑鄙!”
方萬年已然看出,水連城這一招根本不是驚濤拍岸,而是弱水囚籠,他故作聲勢,就是爲了誘騙對方搶攻,對方一旦中計,就會深陷其中難以脫身。
水連城瞥了一眼方家陣營,冷冷笑道:“心疼了?你們可以求饒,說不準我會就此放過她。”
此話一出,整個廣場一片寂靜,誰也沒料到,水連城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裡畢竟是方家腹地,歷屆武會上,即便哪家子弟勝過方家人,也大多會點到即止,何曾有過這種出言不遜的情況?水連城這話,無異於狠狠抽了方家人一記響亮的耳光,簡直比殺了方萬水更讓人難以接受。
讓人驚訝的是,水家領隊不禁沒有喝止水連城,反而一個個面帶微笑,坐視水連城侮辱方家。水無痕甚至站起身來,開口讚許:“妙極,妙極。城兒又長進了。”
反觀方家,上至族老,下至子弟,所有人都豁然站起,卻沒有一人開口。
怒火在寂靜中不斷積聚,一股滔天殺機在沉默中醞釀,此時的方家陣營,就如同一座乾燥的火藥庫,任何一個火星,都可能引起驚天爆炸。
千鈞一髮之際,家主席上突然傳來方宗浩的聲音:“我們認輸,這一陣是方萬水敗了!”
“什麼!”方家人全都看向家主席,不敢相信方宗浩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百多年來,方家人只有被打下擂臺的,從沒有一個子弟是認輸下臺的。
方家衆人還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臺上的水連城狂妄的大笑:“你說什麼?小爺我沒聽到,大點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