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迎春失蹤了,這讓田闢疆心急如焚,立刻派人尋找。而且,王宮已經簡單修葺的差不多了,他決定儘量搬回都城,以壯軍心。最近,六國之間頗有間隙,秦王似乎有要退出戰爭的意思,唯有燕王一人堅持而己。其他四國的君王,見秦王要意退出,便也想開溜,誰也不願意得罪強大的秦國。所以,這纔給了田闢疆休養生息的機會。
夏迎春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冰冷的小牀上。
“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只覺得頭痛欲裂,緩緩伸出手,用力地揉着自己的額頭,“我這是做夢嗎?”
她打量着這間屋子,發現這只不過是一間極爲破舊的茅草屋。昔日,連夏家僕人的屋子都比這裡要好的多。
“肯定是做夢!”夏迎春心中暗暗地想,“我分明在行宮,行宮中是沒有如此破舊的屋子的。可是,我的頭怎麼那麼痛呢?”
可是,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清晰,她甚至可以看得清牆壁上的紋理。這裡雖然只不過是間茅草屋,不過收拾的卻極爲乾淨。
她勉強支撐着身體,緩緩坐了起來,卻發現窗前赫然站着一個女人!那女人穿着件白色長裙,頭髮凌亂,背對着她。一縷陰風吹過,吹亂了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此時的氣氛,越發顯得詭異了。
“鬼啊……”夏迎春見狀,嚇的頓時花容失色,失聲尖叫起來。
那“女鬼”緩緩轉過頭來,一雙空洞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絲神采。
“娘?”夏迎春看清楚了那女鬼的面容後,這才平靜了下來,疑惑地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對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夏迎春渾然不知。她不知道,夏夫人利用昔日的關係,命人將夏迎春從行宮裡劫持到此處。王美人也真是命該絕,她半夜三更不睡覺,想再去侮辱夏迎春一番。結果,無意中撞到了那個黑衣人,所以,她只有被滅口的命運了。
夏夫人的嘴角,泛起了一縷冰冷的笑容。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拍了一下手。
這時,老管家端着一碗清水走了進來。
“這是幹什麼?”夏迎春一時間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還沒說,這到底是哪裡呢?大王呢?”
她話還沒說完,只見夏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玉腕,從頭上取下一枝銀簪,惡狠狠地刺向了那修長美麗的玉指。
“啊……”夏迎春嚇了一跳,只見夏夫人的眼睛紅紅的,猶如一頭髮怒的獅子,心中胡亂地想,“她怎麼變成了這樣?難道她瘋了不成?”
在她印象中,夏夫人一直是安靜而有禮的,是那麼的高貴端莊,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即使是最落魄的時候,她依然保持着那優雅的風度。可是現在的她,看起來有些精神恍惚,神志不精,舉止有些瘋癲。
一滴殷紅的鮮血,落在了那碗冷清澈的水中。
夏夫人胡亂也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擠出了一滴血。
兩滴鮮血,靜靜地飄浮在清澈的水面上,各不相擾,彷彿兩個陌生人一樣,連點相交的軌跡都不曾有。
“果然,果然……”夏夫人看着碗中的兩滴血,不禁仰天大笑起來,“賤人,果然是賤人生的野種!”
夏迎春看着碗中那兩滴毫不相干的血,不由的也納悶了。
“不對啊!我們是親生母女,血液怎麼可能不相溶呢?”她滿腹狐疑,只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古怪了。
自己明明在行宮,可是突然間來到了這麼個陰森恐怖的地方。而且,一醒來後,夏夫人又急着和她驗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老管家看了,這才相信夏夫人的話。
“原來,大小姐果真不是夫人的女兒!”他心中疑惑地想,“難道,夫人說的都是真的?鍾無豔,纔是夫人的女兒?”
“娘……”夏迎春一頭霧水,詫異地問,“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一聽這話,夏夫人勃然大怒,頭髮都豎了起來,猶如一隻渾身是刺的刺蝟。
“不許叫我娘,你這個孽種!”夏夫人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孽種,你是最下流無恥的女人生的孽種,又怎麼配叫我娘?”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夏迎春有些驚愕地看着老管家問,“我娘到底怎麼了?她是不是瘋了?你們爲什麼要把我弄到這裡來?”
她覺得夏夫人肯定是瘋了,否則的話,又怎麼會突然間說出這些話來呢?自己明明是她的親生女兒,這可是夏府人人皆知的事情,自己從小在她身邊長大,不是她的女兒,又會是誰的女兒呢?
老管家聽了,無奈地搖搖頭。
這時,他才明白,爲什麼夏迎春一點都不像夏夫人了。不但是長的不像,她跟在夏夫人身邊那麼多年,居然一點沒有學會夏夫人的端莊優雅。而鍾無豔,自幼留在二夫人身邊,眉宇間,卻隱隱有着她的影子。時間久了,潛移默化下,多多少少都應該有些影子的,而夏迎春卻一點都沒有。
“你才瘋了呢!”夏夫人大聲笑道,目光變得詭異起來,“我沒有瘋,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清醒過!我要去找我的女兒,我要找我的女兒去……”
她不再理會夏迎春,跌跌撞撞地衝出門去,試圖去尋找鍾無豔。而此時,鍾無豔和秋月,早已經搬離了那座小山,人去樓空。
“女兒呢?女兒呢?”夏夫人衝上大街,見到人就拉着許多詢問,“你見過我的女兒嗎?她這麼高,很漂亮的……”
她一邊比劃着,一邊詢問。
人們只是紛紛搖頭,唯恐避之不急。對於一個精神有些異常的女人,人們還是選擇了躲避。
日復一日,夏夫人依舊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着。人海茫茫,她又能到哪裡尋找到她的女兒呢?而夏迎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後,也頗爲驚愕。她不禁暗暗擔心,擔心夏夫人將當年是夏離春救田闢疆之事說出來。可是老管家一直陪在夏夫人左右,夏迎春根本就無從下手。
“女兒,女兒……”夏夫人一臉茫然,稀裡糊塗間,又來到了夏府。
夏府大門緊閉,雖然經過佔亂,可是門上的封條依舊觸目驚心的貼在那裡。
“女兒會不會回家了呢?”夏夫人的嘴角,泛起一縷淡淡的笑容,目光有些迷離。
她連忙上前,試圖將那封條撕下,可是卻被兩個侍衛給擒住了。
“大膽刁婦,居然敢撕封條!”那兩個侍衛直接架起夏夫人,往外推去。
“這是我家,我不是刁婦,我要找我的女兒……”夏夫人的神志有些不清,她一邊掙扎着,一邊大聲吼道,“我是來找我女兒的……”
這兩個侍衛,根本就不認識夏夫人,只不過把她當成了普通的瘋婆子罷了。
“兩位官爺手下留情!”老管家終於追了過來,扶着夏夫人,對兩個侍衛陪着笑說,“我家夫人受了點刺激,腦子有點問題,所以兩位官爺別見怪!”
那兩個侍衛聽了,冷笑道:“一看就知道是個瘋婆子!既然瘋成了這樣,就應該把她關在家裡,免得出來搗亂。大王剛從行宮回來,街上巡邏的特別嚴呢。幸虧今天遇到的是我們兄弟倆,否則的話,你家夫人早就被一刀給砍了呢。”
聽了這話,老管家才知道,原來田闢疆已經從行宮回到了京城。不過,他回不回來,和他一個老管家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只要照顧好夏夫人便是了。
“多謝二位官爺!”老管家陪着笑,低聲下氣地說。
兩個侍衛聽了,這才離開。
“夫人,走,我們回家去!”老管家扶着夏夫人,安慰道,“小姐在家裡呢,快回去吧!”
那個家,只不過是建在夏家祖墳附近的茅草屋罷了。那裡,也的確有着一位小姐,只不過卻是二夫人所生的。
“真的?”夏夫人一臉驚喜,“離春果真在家等着我?”
老管家聽了,點點頭。如果不這樣說的話,夏夫人恐怕是不會回去的。她的病越來越重了,裡面清醒,時而糊塗,每天醒來,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尋找鍾無豔。
夏迎春緩緩走出那破舊的茅草屋,溫暖的陽光輕輕地灑在她的身上,似乎爲她鍍了一層金邊。
這裡,極爲荒涼,除了那連天地墳墓,唯有那萋萋芳草了。
她不喜歡這裡,她可是千金之軀,又怎麼能住在這種鬼地方呢?
“我居然是那個賤人生的?”夏迎春的黛眉不禁微微皺了起來,想着夏夫人的話,“不可能!我身份尊貴,我的外公可是丞相,我怎麼會是那麼一個地位卑賤的女人生的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個女人一定是瘋了,纔會有此胡言亂語的。不行,我絕對不能再讓那個女人胡說八道了,不能!”
而此時,鍾無豔和秋月正躲在夏家老宅,過着神仙般悠閒自在的日子。沒有人會想到,她居然會住進這裡,住進一所早已經被封的大宅子裡。
“在這裡好無聊啊!”秋月擡起頭來,看着天上那點點星星,不禁微微撅起了紅脣。
沒有孫臏的日子,她總是無聊的。孫臏和田忌最近打了勝仗,齊國也漸漸恢復了原氣。秋月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夠再見到他呢?他整天行軍打仗,他的身體吃得消嗎?
“無聊?”鍾無豔看着若有所思的秋月,笑道,“我怎麼覺得,我的小秋月好像春心大動了呢?如果跟着我無聊的話,我就早點將你給嫁出去!”
一聽這話,秋月頓時漲紅了臉。
“沒正經!”她紅着臉,扭過頭去,“小姐只會欺負我!”
“我哪有欺負你呢?”鍾無豔的手輕輕地放到了秋月的肩上,若有所思地說,“其實能找到一個真心對你好的人,那纔是最大的幸福。你不像我,你有選擇的權利。而我的命運,只能交給老天爺了。”